馬王吹着口哨,叼着牙籤,志得意滿的轉身離開。
元寶面露奸詐陰險。
中環。
四海酒樓。
大圈彪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手臂搭着椅子扶手,問道:「元寶,怎麼有空搵我出來飲茶?」
「彪哥,你講哪裏話!」元寶身穿灰色西裝,彎腰給大圈彪斟上杯熱茶,面色討好的說道:「我們義海跟大圈幫形同手足,得閒肯定要約您出來坐坐,正好有兄弟在海上釣到一隻大石斑。」
「聽聞彪哥最鍾意食石斑,特意讓人送到後廚蒸了。」
大圈彪眼神打量着元寶,好笑道:「我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呵呵,彪哥講笑。」元寶坐直舉杯,飲茶道:「我近日都忙着給兄弟發獎金,千年珠寶生意興隆,紅紅火火,有什麼事能勞煩您?」
大圈彪啜下喝茶,饒有興趣的問道:「喔?最近千年珠寶生意很好,你居然還有錢能拿出來發獎金。」
「一丟丟啦。」元寶捏起手指,比個手勢,大圈彪面泛喜色,問道:「那翡翠首飾的銷量不錯咯?」
元寶點點頭:「很不錯啊!」
「嗯,這就好。」大圈彪心中安定下來,其實大圈幫在緬北玉礦的投入不菲,一直都很關心千年珠寶的發展。
千年珠寶一家接一家的店鋪開張,自是讓大圈彪滿心歡喜,如果千年珠寶出問題的話,緬北玉礦就要重新找買家。
服務員開始上菜,第一道菜就是六斤重的大石斑,魚皮上的熱油還在滋滋冒泡。
元寶舉起快子捻起一塊魚肉送進嘴中,津津有味的說道:「不過最近周大福連鎖店廣告打的很響。」
「滿大街都是他的廣告牌……」大圈彪剛開始吃飯,當即就笑道:「元寶,你搵我還是要做事啊!」
這兩個都是老道的江湖人,聞弦便知雅意,元寶乾脆不再隱瞞,挑明話題道:「周大福確實有影響到千年珠寶的生意,不過你放心,對翡翠業生意影響不大,就是金銀鑽石一點油水都不肯流出來。」
「你說,江湖人哪有吃獨食的份,要玩壟斷沒問題,那也要看手碗夠不夠硬,實不相瞞,前段時間周大福還挖我堂口的兄弟。」
「我四十幾號人全部過檔去周大福那裏了。」元寶本來是想引誘大圈彪先挑開話題,沒想到,大圈彪不虧是商人出身,講話滴水不漏,元寶不得已把話題挑明。
大圈彪張着嘴巴,口腔里塞滿白飯,不可置信道:「鄭,鄭,鄭老闆組字號了?」
「哼!」
「彪哥!」
「鄭老闆要做也野,我管不着,我就想請你幫手一把,替我把周大福大街小巷的招牌全拆光。」
元寶拱手抱拳:「事成之後,那些廢品我來收,定有重謝。」
大圈彪狠狠咽下一口飯,端起茶盞,喝下口茶順順嗓子,張嘴道:「元寶,要不要做的這麼絕?」
「一言不合就把別人的招牌全砸爛?」
一塊招牌可就是一間金鋪啊!
元寶卻指向茶樓窗台外。
一座街市大廈,二樓,臨街一個街鋪懸着「周大福珠寶」的紅色招牌,招牌上的繁體字還是黃色鎏金造型,紅底金字在街頭分外扎眼,能夠起到很好的廣告效果。
「媽的,我砸他招牌都算是好的!沒要他命就算不錯了!」元寶破口大罵。
大圈彪心底暗暗驚訝:「鄭老闆的命你都敢要。」
「和義海真是囂張。」
但他卻不能跟元寶玩的這麼過火,當即按下快子正色道:「元寶!」
「鄭老闆是何許人也?」
「香江四大家族之一的話事人,撈的還是正行,手眼通天,權勢遍及兩江,你要動鄭老闆是絕對不行的!」
「小心張先生打瘸你的腿。」作為四大社團之一的龍頭大老,大圈彪深知四大家族的厲害,元寶卻張嘴道:「我又沒叫你去找鄭老闆算賬。」
這一點點帳哪兒能算到鄭老闆身上?
他又不傻。
「但是周大福的招牌一定要砸!」元寶堅持道。
大圈彪用快子夾着魚,沉吟道:「本來我是不會幫你做這種事情的,畢竟鄭老闆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
「但是你既然一再堅持的話。」大圈彪抬起眼神看他:「全港店鋪就別想了,你劃兩條街的店鋪,我幫你把招牌拆掉。」
「拆回來的東西你負責收。」大圈彪忽然放低語氣:「就按照規矩來辦,你先拿三十萬定金給我。」
元寶眼珠子瞪出眼眶,盯着大圈彪道:「三十萬?」
「你當我是凱子啊!」
「彪哥!」
大圈彪卻嗤笑一聲,不悅的道:「這都是友情價了,再低可就沒人幹活了啊!」
元寶覺得拆掉全港招牌花三十萬還差不多,就拆兩條街的廣告牌,丟雷老母,擺明是坑人。
也就是龍頭大老在上面壓着,否則他一句話一千多小弟衝上街拆招牌,一個晚上就能把全港招牌都給砸光,但算算被警察拘捕的保釋金,給小弟的紅包,好像又不止三十萬。
三十萬拆兩條街的價格着實有點貴了。
但考慮到鄭老闆的背景,得罪鄭老闆的風險,好像全港除去大圈幫之外也沒人敢接單了。
大圈彪卻覺得元寶摳摳索索,三十萬定金都不想出,還怎麼賺筆大的?
三十萬訂金而已,拿回來的東西交給你處理,一轉手能賺多少倍?
沒出氣!
「好!」元寶卻一口答應道:「三十萬,就當我買一口氣,扎紙達,給錢。」
元寶身邊新晉頭馬「扎紙達」掏出三卷港紙擺在桌面,不多不少,正好一卷十萬。
大圈彪一看元寶就是有備而來,嘴角泛起笑意,扭頭讓手下把錢收下,口中還說道:「元寶,這次還真給你佔便宜了。」
元寶道:「就砸尖沙咀彌敦道和銅鑼灣勿地臣街的招牌!」
「你可好會挑店鋪,不過沒關係,要搞就搞最大的,你交給我來做吧。」大圈彪揮手說道:「你等消息吧!」
元寶起身說道:「彪哥,事情做的乾淨點。」
「別被鄭老闆找上和義海了。」
大圈彪還在食魚肉,笑吟吟道:「放心,我能不懂你嗎?既然讓鄭老闆知道是你做的,往後讓千年珠寶三分薄面,又不能真讓鄭老闆捉到手尾,否則警察找上門就麻煩了。」
「你們和義海啊…個個都是機靈鬼。」
「嘿嘿。」元寶批上西裝說道:「出來行,要食腦的嘛!」
一行人離開四海茶樓。
大圈彪有不浪費糧食的習慣,依舊坐在椅子上吃飯,還招呼兄弟們一下坐下食石斑。
潮州鄒在旁吃着石斑,問道:「彪哥,為也要幫和義海搶周大福?」
「得罪鄭老闆,我們日子也不好過的。」
當年,鄭老闆也是兵強馬壯啊。
不過,那些個江湖往事早已風吹雲散,鄭老闆天天同一哥打高爾夫,跟政務司長喝下午茶,無需再養着江湖字號髒手了。
江湖上各個字號被打過招呼,也根本不會動鄭老闆的金鋪,自古以來,開金鋪的哪個沒點江湖關係?
可本地字號識得鄭老闆,內地鄉下人可不認識啊,70年代開始周大福就數次被省港騎兵洗劫過。
至今都還常有內地強人過海撈金。
導致大圈幫跟鄭老闆的關係非常微妙,明面上大圈彪還是尊重鄭老闆的,鄭老闆也不會把旗兵的帳算在大圈幫身上。
但雙方互相間有一分提防是真的。
大圈彪卻面色嚴肅道:「誰叫鄭老闆又要組字號?」
「你說鄭老闆組字號是為也!」
潮州鄒眼神驟變,不可思議道:「彪哥,你的意思是……」
「不無可能啊。」
大圈彪感嘆道:「半年前,兩個內地老鄉來香江幹了一票,不僅撈走了一批金子,還幹掉了鄭老闆好幾個人。」
「要說鄭老闆一點都不生氣肯定是假的,但鄭老闆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我打過。」
「和義海話鄭老闆挖他們的兄弟過檔,不說組字號吧,養一批槍手做事很有可能。」
和義海有兄弟過檔周大福,元寶要來找場子就很尋常了。
至於為什麼不用社團兵力?
不想給人義海內訌的看法咯。
潮洲鄒面色忌憚:「真是這樣的話…那確實應該做點事情給鄭老闆看看,但不能給鄭老闆捉到我們的手尾,卻又要讓鄭老闆顧及到我們的存在……」
大圈彪吃飽喝足,挺着肚腩,雙手撐住桌面,起身道:「正好半年前跑回內地的那班旗兵又來了。」
「你問問這筆生意他們願不願意接,不過這時候最後一筆生意,做完就不要再來香江。」
「如果違反規矩的話。」
潮洲鄒跟隨在旁,答應道:「我會跟他們講清楚的!」
……
「彌敦道和勿地臣街的金鋪?」
旺角。
一間群租旅社的房間裏,大東穿着一件牛仔夾克,給潮州鄒端來一杯熱茶,萬分驚喜的說道:「我們願意做!」
這可是他們踩點過的所有金鋪當中,油水最肥的兩間金鋪之一,洗一間抵得上洗三間。
潮州鄒滿意的道:「行!」
「我們只負責提供傢伙,車,銷贓和船,其餘的事情要靠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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