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門李氏太極拳館,二層。
這裏算是後台,今天比賽的兩人都在這裏準備。
李三神情淡定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閉目養神,而他的對面則坐着一個年輕人,穿着白色的島國空手道服飾,腰間繫着一條黑帶,正是小澤武天。
小澤武天周圍站了四個人,全都拿着手槍,死死地盯着他。
被洪門拘留的當晚,小澤武天就見到了李三,所以他知道,關東會的暗殺失敗了。
十二名事先埋伏好的槍手偷襲,再加上有渡邊諒介這樣的劍術大師最後出手絕殺,小澤武天自問換作是自己,恐怕都撐不到渡邊諒介出手;哪怕李三的心境修為達到了『空』,可以事先感知到別人的敵意,但在那樣的情況下都能活下來,實力之恐怖,還在小澤武天的預料之上。
所以事後當李三提出要公開和小澤武天打一場時,不僅幾名和小澤武天一起去拳場的同伴反對,就連小澤武天自己,也沒有主動應戰。
換成是來美國之前的他,被譽為五百年一遇的格鬥天才,小澤武天會毫不猶豫地接受李三的邀戰,但來到美國之後,先是在吳理那裏接二連三受挫,緊接着又側面見識了李三的恐怖實力,他的心氣終於是被打擊了不少,所以沒有答應李三的邀戰。
然而李三或者說洪門在這件事上表現出的態度是非常強硬的,根本不管小澤武天怎麼想,也不管關東會那邊怎麼抗議,總之我要和你,你不打也得打!
之所以沒有直接殺死小澤武天,就是要給他一個堂堂正正死的理由,也好讓其餘人看看,洪門沒有隨意殺人,這只是上門挑釁洪門的下場!
『殺雞敬候』,小澤武天雖然不知道這句華夏語,但也想明白了洪門這麼做的原因,所以他只能期待關東會能夠給予洪門足夠的壓力,讓洪門放了自己,但直到現在,比賽即將開始,小澤武天也只能認命了。
他不是沒想過反抗或是找機會逃出去,但洪門對他的看守措施也非常嚴密,看管他的四名槍手本身就是武術高手,身手和反應都是一流的,而且這些人得到的命令就是一旦小澤武天有任何異動,直接開槍打死!
小澤武天的心境修為沒有到達『空』,躲子彈都很勉強,面對這樣四名槍手,他最多突然爆發近身拼死一個,接下來很快就會被其餘人亂槍打死,所以小澤武天這幾天都很老實,沒有亂來。
與其毫無尊嚴地被亂槍打死,還不如死在李三這樣的強者拳下,至少他是作為一名武者,堂堂正正地死在擂台上!
況且也不一定就是必死,洪門給了小澤武天一線生機:在擂台上打贏李三,那就能活!
如果一會兒小澤武天真的能當着眾人的面打贏李三,就算洪門再霸道,也絕對不可能翻臉出手殺人,更不可能再拘留小澤武天,因為這是洪門自己定下的規則,或者說這是地下世界本身的潛規則。
還是那句話,洪門可以不尊重實力比自己弱的對手,但不能不尊重規則本身。
所以小澤武天此時也在養精蓄銳,儘可能地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他已經做好了要和李三交手的心理準備!
武者交手,並不是實力強的一方就一定能贏,否則還打什麼比賽?事先展示一下各自的實力就可以分勝負了。
擂台上,一切皆有可能,以弱勝強案例自古以來就沒少過,就算李三明面上的實力比小澤武天強,小澤武天也沒覺得自己就一定輸;他被島國譽為五百年一遇的格鬥天才,可不僅僅只是因為他的武學天賦足夠高,還因為他在擂台上展示出的戰鬥天賦也很高,以弱勝強的例子,小澤武天從出道以來,他自己就上演過不止一次了。
「李師傅,人到齊了。」
不一會兒,一名洪門的人員走到休息區,恭敬地對李三說道。
話音落下,李三和小澤武天幾乎同時睜開眼,兩人對視一眼,李三從小澤武天眼中看到了無窮的戰意,然後又很快收斂,對方的眼神平靜,如古井不波。
「咦?」
李三有些詫異,他能感覺到小澤武天在心境上的修為似乎比起幾天前有所突破,用傳統武術的術語來說,就是對方已經摸到了拳意的門檻,就差臨門一腳。
「看來你已經做好了的準備。」李三笑着用英文說道。
小澤武天神情肅然,看着李三:「李君是當世頂尖的武人,能與李君交手,對我來說是很好的磨練,我必須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給予的巨大壓力,我還沒辦法這麼快就在武道上邁出最關鍵的一步。」
聽到這段話,周圍幾名槍手還有前來報信的人臉色都是一變,看向小澤武天的眼神也有些怪異。
小澤武天這段話的意思分明是說他在李三給予的壓力下,境界有所突破,而且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在吹牛。
臨陣突破,這貨是主角嗎?
兩人交手之前,突然發現自己的對手竟然臨陣突破了,這樣的發現無疑是很影響心情的,而高手之爭,特別是李三這樣練出拳意的高手,一旦心境受到影響,肯定會影響自己的發揮,所以小澤武天這番話其實相當於已經在提前對李三出手了,如同針刺鏡,刺的是李三的心境。
周圍幾人都有些擔心地看向李三,怕對方被小澤武天影響,而李三聞言卻笑了,開口道:
「好,如此一來,打死你就更有價值了。」
說完,起身朝樓梯口走去。
小澤武天明顯愣了一下,李三說話時的神態,語氣,都讓他真切感受到對方不是在吹牛,而是真心這樣認為的,甚至小澤武天還能從李三的神態中看出一絲欣喜。
不怕你變強,只怕你不夠強,因為只有你足夠強,我打死你才更有價值!
如此氣魄......
小澤武天能感覺到在李三眼裏,似乎自己的性命已經掌握在了他手裏,生殺予奪都在他一念之間。
這樣的氣勢小澤武天曾經在關東會的會長身上感受到過,但會長那是久居高位,自然而然形成的上位者的氣勢,如同古代君王;而李三的氣勢不同,更像一名刺客,已經手持長劍殺到了敵人身前,近在咫尺,讓你死你就得死!
「呼!」
小澤武天重重吐出一口氣,只是隨意的一句話,李三就再次讓他好不容易徹底平靜的心神開始動搖。
「好,那今日就看看到底誰會死!」
小澤武天咬牙,穩住心神,也站起身,跟在李三身後準備下樓。
武館一層,中央已經搭建起了一個高一米的四方形擂台,擂台周圍擺放着桌椅,已經做了不少人,全都是紐約地下勢力中一些大人物和他們的隨從。
今天洪門既然選擇殺雞儆猴,那當然需要有觀眾,而且觀眾還不能是一般人。
各大組織和社團的老大雖然都沒來,但也派了重要頭目或者二當家過來,以表示對洪門的重視。
當李三和小澤武天下樓後,眾人目光全都看了過去,有輕微的議論聲響起。
「各位。」
此時,鄭應榮拄着拐杖站起身,環顧四周,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說道。
「今日這場拳賽,起因是關東會小澤武天接連在我洪門旗下的拳場尋釁,先後打傷我洪門六名拳師,更是故意弄瞎我洪門張利師傅一隻右眼。」
說到這裏,鄭應榮眼神冰冷地看了不遠處的小澤武天一眼,而小澤武天此時在閉目養神,根本不管外界如何。
鄭應榮目光轉向眾人,繼續說道:「當然,開拳場,若是技不如人,被人踢了也是應該,我洪門行事向來講理,既然前來踢場,那我洪門自然要有人應。」
「今日,由我洪門的李三,對戰關東會的小澤武天,請諸位來,就是做個見證:若是李三輸了,那我洪門今後在紐約的所有地下拳場全都拱手讓給關東會!」
說完,鄭應榮對着四周抱拳行禮,其餘人連忙起身回禮。
洪門紐約的分堂,堂主年事已高,除了重大事情,日常事務全都交給了鄭應榮這位六爺處理,所以他的話,幾乎就代表了洪門紐約分堂的話,說要讓出所有地下拳場,那就絕對不是兒戲。
鄭應榮沒有說若是小澤武天輸了要怎樣,因為大家都知道,輸了就等於死了,命留下,這就是對方付出的代價。
這場拳賽,必然有一方要死!
「請雙方登台!」
鄭應榮身後一名中年人中氣十足地喊道。
話音落下,李三率先走向中央的拳台,一米高的拳台,他都沒助跑,輕鬆一步就躍了上去。
小澤武天睜開眼睛,神情堅毅,同樣向前走出幾步後,輕輕一躍上了擂台。
兩人相對而立,相距十步,只等金鑼一響,這場比賽就會開始。
砰!
響聲傳來,但不是金鑼的響聲,而是槍響,武館大門外傳來槍響。
有人在外面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