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鑫右手拿着茶壺,左手壓着右手下面的袖子,輕輕往上一拉,一杯清涼的茶湯在杯中暈開,逐漸盛滿。
看着輕輕放在面前的茶杯,駱賓王感覺有些好奇。
這茶湯實在太過清澈透明,只是在周邊隱隱泛着一層金圈,看起來似乎只是有茶葉,而看不出其他的調料。
看了看對面武則天的杯子裏面同樣如此,輕輕伸出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只感覺口感清淡,感覺不到裏面放了調料,但味道並不差,淡淡的苦澀之內絲毫不隱藏茶葉本身的味道。
「那篇檄文寫的着實不錯,此等文采,若是成為反賊,未免太過可惜了些。」武則天端起茶杯,輕聲開口道。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駱賓王明白這是天后起了愛才之心,想要留他一條命。
當然這條命也不是白留的,以後肯定就要兢兢業業做事才行,否則天后一個不順心,這顆腦袋還是要交出去。
不,不止是腦袋!
前段時間死刑改革的事情駱賓王也知道,以他反賊的身份,今天若是不同意,恐怕到時候一樣要被凌遲。
這種刑罰,目前還沒有人經歷過,可是單看字面都知道,這絕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想想都忍不住要起一層雞皮疙瘩。
於是他馬上做了最聰明的選擇,放下茶杯,恭敬的行禮:「罪臣,謝天后不殺之恩!日後定當盡心盡力!」
「嗯,如此甚好!」武則天輕笑着點點頭。
屏風後的李月辰側躺在地上,一隻手撐着腦袋,聽到事情敲定了,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
二月初一,報紙剛剛發售就被搶購一空了。
刑法改革,幾乎等於一次變法了,讀書人一向對這個很關心,所以紛紛買了當天的報紙來看。
報紙上詳細的說明了日後死刑分為三等的事情,同時也着重解釋了一下凌遲到底是什麼意思。
同時,也宣佈對了這次的謀反的主犯徐敬業,唐之奇以及魏思溫等人,都被判處凌遲之刑。
但因為廢除了連坐制,所以其沒有參與此事的家人不會受到懲罰,但其直系子孫三代不得入朝為官,亦不能從軍入伍。
這兩條道路被堵死的話,起子孫三代就只能種地或者經商了。
這個時代,沒有一定的背景是不可能經商的,所以他的子孫三代基本就只剩下種地一條路可以走了。
但好在能留下一條血脈,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一天的報紙很快就引發了整個東都劇烈的討論,茶樓酒肆,甚至於青樓之中,每天都有不少文人會展開激烈的辯論,討論着此事的好與壞。
有人覺得這種刑罰有傷天和,不應該使用。還有的則是認為這樣挺好,廢除了連坐,不牽連無辜者的同時,又能讓罪犯得到應有的懲罰。
而且報紙上也說的很清楚了,只有罪大惡極者才會使用這種刑罰。
所謂的罪大惡極,基本上就是謀反,或者弒父母這類罪行才會使用了。
對於一般的罪責,還是以斬首為主要刑罰的,說到底,只要不是十惡之內的罪行,一般不會使用凌遲的。
因為徐敬業的罪名是謀反,所以不會等到秋後行刑,報紙上也說明了他的行刑日子,二月十二!
……
二月初三,軍營之內。
李月辰帶着嫂子裴清婉和兩個姐姐以及上官婉兒站在熱氣球的吊籃裏面,旁邊坐着的兩個士兵踩着腳踏板,讓熱氣球緩緩升空。
前兩天跟上官婉兒說了要抽時間帶她飛一次看看,今天正好閒着,就帶着他們過來體驗熱氣球飛行了。
看着下面逐漸變小的邙山和東都城,幾人都忍不住有些興奮的探出身子去查看。
「阿姊,不要太過往外探身,很危險!」李月辰一邊叮囑一邊伸手將她拉了回來。
「無礙的。」宣城公主笑道,「辰兒不是有那個能從天上跳下去的器物嗎?」
李月辰搖搖頭:「降落傘可不是阿姊能玩的,那個要經過長久的訓練才行!況且我等現在也沒帶着。」
上官婉兒倒是很聽話的沒有探出身子,只是乖乖的站在吊籃裏面,看着天空中的風景時,忍不住說道:「殿下,這熱氣球好像沒有那上回那器物快呢。」
「嗯,不過那個只能最多只能兩人,這玩意兒能乘多人,並且某些時候還能用來運貨。」李月辰點點頭。
熱氣球在天空中飛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才緩緩降落下來。
李月辰翻身從吊籃裏面跳出來,帶着她們在軍營裏面散步。
「最近千牛衛剛剛擴軍,事情很多,需要我盯着,這段時日,我就住在軍營里了,勞煩嫂子和兩位阿姊幫忙管理一下。」
義陽公主點點頭:「辰兒放心,府內不會有問題。」
上官婉兒似乎有點失落,不過並沒有說什麼,也點頭答應下來。
隨後李月辰帶着她們在軍營裏面玩了一下午,還體驗了弓弩,手榴彈等各種武器。
別看都是女孩子,但這些玩起來照樣也是不亦樂乎的,宣城公主甚至都操縱着床弩打了好幾發。
命中目標之後還會哇哇大叫,不停的炫耀自己的成績。
手榴彈就更別說了,弓弩製作的榴彈發射器射出去之後一炸一大片,獨特的硝煙味讓宣城公主這個女孩子都感覺有點熱血沸騰的。
一直玩到了晚上,在軍營的食堂裏面吃過晚飯之後,李月辰派人送他們回去。
……
看了看太陽才剛剛落下去的天色,李月辰想了想之後,去後勤部找到了二哥。
剛剛來到李賢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坐下呢,一份文件就已經甩過來了。
「今日午後居然又報了兩箱手榴彈,下面人說是月辰要的,怎麼回事?」李賢問道。
「哦,下午我叫阿姊她們過來玩了一會兒……」
李賢睜大眼睛:「玩?那可是兩箱啊!這兩箱製作起來極其麻煩月辰你不是不知道,這……」
「好好好,我下回注意!」李月辰擺了擺手,打斷了老哥的話,馬上轉移話題,「說起來,千牛衛要擴軍,軍區又要繼續擴大一些了!」
妹妹如此明顯的轉移話題,李賢忍不住耷拉下了眼皮。
不過也算算不上什麼大事兒,於是也沒繼續糾結:「嗯,如今邙山腳下差不多都已經成了軍區,若是繼續擴大,就只能往皇宮方向靠攏了。」
「不,往旁邊逐漸擴大也行。」李月辰說道,「沿着邙山的山腳逐漸往旁邊走,反正平時很多訓練都是在山上進行的……」
就如同李月辰說的,如今的邙山靠近軍營的地方基本都成了專屬訓練的地方,但同樣也因為這邊的路修的比較好,所以平民百姓偶爾上山的時候也會選擇走這邊。
畢竟如今這山里野獸比較多,若是運氣好能跟着軍隊一起上山的話,安全性無疑增加了很多。
經過這幾年的各種事情,東都的百姓們都認清了一件事情,這些穿着迷彩服或者黑色軍服的士兵,軍紀嚴明,對他們這些老百姓都很好,有事情一定會幫助他們的。
「也行。」李賢仔細想了想,「如此一來,能有更大的地方來建造訓練場以及宿舍。」
「那就按這個來吧,讓工程院那邊做個規劃,然後儘快開始建造吧。」李月辰下了命令,「時間不要太過拖沓,儘快建好。」
「好!」李賢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
一轉眼,時間就來到了二月十二,而李月辰正在後勤的醫療部隊裏面訓話。
不少醫療兵在聽到她的命令之後,表情都有些複雜,同樣作為醫療兵管理者的李賢也有點不明白。
他一臉嚴肅的問道:「月辰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去觀看凌遲的現場?」
「不是觀看,而是將凌遲結束後的屍體帶回來,好好研究!」
看着下面一群懵逼的醫療兵,李月辰說的很鄭重:「你們必須搞明白人體的不同結構,內臟,骨骼,肌肉……只有將人體徹底研究透徹,將來在戰場上,你們才能救回更多戰友的性命!」
「本宮希望你們都能明白,戰場上,任何傷勢都有可能出現,所以你們必須要以最快速度將傷口處理完畢。所以醫療技術的進步,就要靠你們了!」
聽到這句話,坐在對面的醫療兵們才明白這位公主的意思,忍不住肅然起敬。
這位公主對手下的士兵充滿了關心,這種事情往往可以在細節上看得出來。
李賢也明白她的意思了,當即敬禮表示肯定會完成任務。
李月辰點點頭,並沒有繼續說太多。
她畢竟不是醫學專業出身,對於這些事情,沒辦法給他們講解太多,他只知道,未來的醫學院好像都有屍體解剖的課程。
這個年代是不用指望能找到自願的屍體捐獻者了,所以死刑犯就成了最好的試驗品。
所以她下達了這方面的命令,希望他們將來能夠扛起發展醫學的大旗。
……
第二天上午,徐敬業等幾人都被帶到了南市,準備行刑。
今天的刑場上包圍了很多人,都是打算親眼看看這凌遲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刑罰。
一群身穿黑色軍服的士兵在刑場周圍維護着秩序的同時,也在等待着行刑完畢之後將屍體帶回去。
徐敬業等人也都知道了今天自己將要遭受全新的刑罰,但卻沒有人說話,因為這種刑罰的代價,是他們的家人都能倖免於難,留下一條命。
負責行刑的劊子手看了看手裏的刀具,感覺有點緊張。
因為上面的命令是,一千刀之前受刑人不能死,否則他們就要遭殃。
但這些劊子手平時都是負責砍頭的,現在突然要做這種全新的刑罰,一時之間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站在斬監台旁邊的李月辰對旁邊的士兵招了招手:「去將受刑人的雙眼用黑布蒙起來!」
「是!」士兵答應一聲,馬上去辦。
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說怕受刑人看到之後被嚇死,而是不希望受刑人和劊子手之間發生對視。
雖然說這個年代的人對生命都沒有什麼敬畏感,但砍頭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凌遲這種刑罰,弄不好會持續一整天甚至更久。
這個年代的變態其實挺多的,太宗時期就有不少將領都喜歡烹人而食,更是有喜歡生吃人肝的。
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變態,劊子手的心理素質也未必就能承受凌遲這種刑罰,所以李月辰才要將受刑人的雙眼蒙上,防止雙方對視。
說實話,今天李月辰不想來的,但這事兒是她提出來的,在這裏看着,也是她的責任!
隨着太陽逐漸升高,監斬官來到李月辰身邊行禮道:「殿下,時辰差不多了……」
「嗯,開始吧。」李月辰微微點了點頭。
監斬官答應一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宣佈:「午時已到,行刑!」
幾名劊子手對視一眼,拿起了手裏的刀具,率先對着犯人的雙腳割了下去。
因為至少要割夠一千刀,所以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將其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削下來,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證行刑完成之前不會死。
慘叫聲瞬間籠罩了整個刑場,讓不少見慣了行刑的人都感覺一陣不舒服。
同類慘死時的叫聲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有點受不了的,不少人連一分鐘都沒堅持住,便馬上轉身回去了。
被綁的結結實實的受刑人一邊慘叫一邊掙扎,甚至繩子都有快要被繃斷的跡象。
圍在刑場上觀看的不少人都忍不住胃裏翻騰起來,這其中包括李月辰也是一樣。
哪怕在戰場上用錘子敲炸了不少敵人的腦袋,此時的李月辰都感覺早上吃的那點東西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不過她一直強忍着沒吐,就站在那裏看着。
要說唯一還能保持正常的,應該就是在現場負責維持秩序的那些士兵了,這些人都是一開始就跟着李月辰的。
他們上過戰場,也執行過各種任務,砍死過的敵人數不勝數。
見過被馬匹踩踏成肉泥的屍體,也見過被手榴彈炸的四分五裂的……所以現在這樣的場面對他們來說除了慘叫聲有點刺耳之外,剩下的都還好。
然而平日裏經常圍觀行刑的百姓們卻有很多表示受不了了,捂着嘴巴匆匆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