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松後,姬玉蘿呵哄孩子兩句,挑釁地向氣喘吁吁在後的姜楚畫道:「既然要報仇,那我們就到桐州城,當着你哥的面,我一死謝罪都可以!」
「你以為我大哥與二哥會幫你嗎?」姜楚畫厲吼道。
原來姜楚予往桐州去了。這下放心啦!姬玉蘿不再說話,提起一口氣,繼續朝南方飆射。
這次,她不再有意等姜楚畫與古輕依,很快消失在她們的視線內。
機智地繞了一個大圈,又復向皇城方向奔襲。
終不見姜楚畫與古輕依追來,中途尋了個隱蔽的地方奶孩子。
第三日晚間,鬼使神差來到蓊明山朝隆陵園。
望着半壁如削的山體,精疲力盡的她淒淒返身坐在一株松樹下。一身白的她便籠罩在那樹的陰影中。
嬰兒還睜着一雙大大受驚的眼睛,好似余驚未退。
小小的孩子受她連累,姬玉蘿心頭泛起一陣的酸楚。扯了衣領,掀了小衣,奶起孩子。
不遠的地方,就是當初天樓掌斃黑衣人的地方,時過境遷,夜色朦朧,那裏好似還身影連連,當初的景象亦真亦幻。
「阿樓!你真的那麼忙嗎?為什麼這次這麼久,竟連孩子滿月都沒回來?」
自說自話會兒,仰頭靠着大樹,嘆聲氣,閉上雙眼。
深秋夜,涼風嗖嗖,這一晚,深陷往事中的姬玉蘿把懷中嬰兒抱得緊緊的,生怕孩子被夜風侵襲,着涼生病。
幾個時辰過後,遠遠的村落有雞打鳴聲,接着,淡青色的夜色下便是炊煙裊裊升空。
腹部的傷口經過一夜的歇息後突然劇疼,容色憔悴的姬玉蘿慢慢站起來,抱了嬰兒艱難地向皇城方向走去。
天樓是金龍侍衛。去侍衛府定能找到他。
來到有幾戶人家的村莊,瞅着一身鮮血,便偷了套婦人衣裙換上。
狂奔幾天幾夜,又在蓊明山朝隆陵園坐了一夜。未梳洗,如玉的臉龐也蒙了一層灰,憔悴不堪,而又有懷中的嬰兒作掩護,姬玉蘿輕易地進了城。
浩劫後的皇城已經恢復如初。繁榮昌盛,人流如織。
本是往侍衛府走去的姬玉蘿走到半途卻又彷徨折回。
她怕,她怕看到那些威嚴臉黑的侍衛,更怕在侍衛府門前碰到臉熟的侍衛。
恍恍惚惚在皇城遊蕩了一天,薄暮餘暉,踉踉蹌蹌來到一個買包子的攤前。
眼饞地站了會兒,暗想着要不要當了金螭瓔珞或是玉鐲時,那賣包子的小販見她懷抱嬰兒,楚楚可憐,搖了搖頭。把個客人吃剩下的包子遞給她。
被咬了口包子的余香殘留,清口水直往上涌的姬玉蘿如狼一樣地看着。
想起往昔過的日子,她便是一陣一陣的心酸。
正想下口,腳邊傳來一聲狗吠,低頭望去,便見一隻小狗饞涎欲滴蹲坐在她腳旁邊。
嘆了聲氣,分一半包子給了那小狗,向小販謝了後茫無目地朝前走去。
天黑時分,她來到一條僻靜小巷,恐是抱了幾天。嬰兒又沒有洗澡,雖沒餓着,卻不舒服極了,掙扎了幾下。扯開嗓門就大哭。
姬玉蘿無奈,只得在一家門台基上坐下,扯了衣襟,奶起孩子。
嬰兒有奶吃,哭聲止住。
身後的門突然吱呀一響,驚了奶孩子的她。
急忙站起來。姿勢變了,那本不耐煩的嬰兒又開始大哭起來。
門裏走出個下人打扮的老者。老者一瞧是個年輕小娘子,嘆了聲氣,又瞧她懷中嬰兒哭鬧得凶,折轉身回院。
沒會兒,手捧着些許碎銀出來,把碎銀放到姬玉蘿手中,「我家老爺夫人可憐你的孩子,拿着這些錢買些吃的,再找家客棧住下,明兒該回哪兒回哪兒吧!」
姬玉蘿忙道:「謝謝老爺夫人!趕明尋到我家相公,我會把錢還回來!」
嬰兒哭得大聲,姬玉蘿未及接銀子,正呵哄着嬰兒呢,庭院裏又走出位老者。
老者雖着舊袍,可氣度不凡,似曾經身份高貴之人。
眼角餘光瞟見又出來一人,姬玉蘿當即抬眸。卻只匆匆一眼,立即害怕垂首。只一滯,轉身就走。
嬰兒揮舞着兩隻小手,哭得更是大聲了。
「小娘子等等!」
耳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姬玉蘿痛苦地停下腳步。
老者反剪一手於後,慢慢向姬玉蘿走來,「這孩子哭鬧得凶。小巷幽深,時間又晚。觀小娘子也不是一般人家出身,宅院簡陋,不嫌棄先進屋哄哄孩子。」
「謝謝老爺!不用啦!」姬玉蘿正待啟步,不料,那老者已經繞在前。
他悠悠地打量她片刻,她越發地把頭垂得低低,渾身沁出了汗水。生怕老者認出她來。
打量會兒,老者向先出來的老者道:「忠伯!給小娘子備些吃的!」
忠伯答應一聲,走近姬玉蘿,揖一禮道:「小娘子!我家老爺心好,請移步吧!」
逃走不能,姬玉蘿惶恐不安地進入宅院。
宅院打掃得乾淨,清新古樸,透着一股溫馨感。
正堂屋門前,一老婦人掀半截碎花布而站,「老爺!那孩子哭鬧得凶,可請了人進來?」
忠伯一邊向門走去,一邊道:「老夫人怎出來了?風大着!」
屋內油燈如豆,昏昏暗暗。佈置得也簡陋。
這可是曾經的丞相大人!姬玉蘿愧疚滿滿。
她懷中的嬰兒進得屋,竟然不哭了。若是老熟人一樣衝着姜劉氏友好的揮着小手,吱呀半天。
姜劉氏眼神本不好,見來的小娘子衣着樸素,五官精緻如畫,臉色蒼白,虛弱得猶如病人,那懷中嬰兒又逗人喜愛,喜形於色,伸手去接嬰兒。
姬玉蘿猶豫片刻,還是把孩子遞給了姜劉氏。
姜劉氏接過,呵哄嬰兒兩句,奇怪地扭頭望向姬玉蘿,「這孩子一半身體發熱,一半冰涼,是不是生病了?」
姬玉蘿小心地道:「沒!孩子出生一直都這樣!」
姜劉氏瞧着臂彎的嬰兒又不似生病,便放下心來。
走到燈前,逗了逗嬰兒,扭頭向姜古道:「老爺!你瞧這孩子眉目清秀,天庭飽滿,粉雕玉琢,竟與我們的三個孩子小時候有幾分相似。」
「胡說什麼!你是思兒女成病了!」姜古撂了袍裾住一張椅子上坐去,眼神示意忠伯是去備飯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