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 029 誰在說謊

    中午的陽光暖烘烘，老少爺們都回家吃午飯了，猜想現在劉大算盤指定也在家，黃鶯鶯不敢光明正大地喊劉玉寶出來，她躲在劉家牆西的草垛里，衝着院子裏學貓叫。

    這是自打穆芊荷醒過來後，兩人商量好的。

    畢竟按照劉大算盤的說法，現在跟劉玉寶有正式婚約的是穆芊荷，劉玉寶為人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穆家人抓着把柄。

    黃鶯鶯一連學了好幾遍貓叫，才看見劉玉寶邁着緩慢地步子，從院子裏出來。

    劉玉寶站在大院門口，左看看，右看看，瞅着沒人，這才一下子鑽進了草垛里。

    「你咋才出來！」劉玉寶一進來，黃鶯鶯就忍不住發牢騷，身子卻使勁往劉玉寶身上蹭了蹭。

    可劉玉寶卻沒有以往的熱情，反倒低下頭，把玩着隨手拿起的乾草，就是不說話。

    「你倒是說話啊，出什麼事了？」黃鶯鶯急了，用力搖晃着劉玉寶的胳膊，「你咋才出來啊！」

    「家裏來客了，哪能說出來就出來啊！」劉玉寶的臉突然一下子漲紅，低聲嘟囔了一句。

    黃鶯鶯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劉玉寶還是第一次這麼不耐煩地說話。

    她盯着劉玉寶，有點難以置信。

    劉玉寶雖然也是土生土長的百姓屯人，與村里其他的男人不同，他皮膚白嫩，明眸貝齒，外加那頎長的身形，在黃鶯鶯眼裏，他可是完美的一塌糊塗。

    但就在剛剛這一刻，黃鶯鶯突然覺得那份完美被破壞了，劉玉寶跟村里那些張開閉口粗話的男人沒什麼區別了。

    「愛說不說！」黃鶯鶯把身子往一旁一扭，給了劉玉寶一個側臉。

    這下劉玉寶有反應了，「使什麼脾氣啊！紅杏嬸來了，我總得招呼一下啊！」

    黃鶯鶯本來想好好治一下劉玉寶，讓他使勁哄哄自己，但一聽於紅杏來了，瞬時間忘記生氣那檔子事，反問道，「紅杏嬸來做什麼？」

    於紅杏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那種，她來劉家准沒好事。

    於紅杏正是來說穆芊荷身體已經恢復的事，其實不管她身體有沒有恢復，劉玉寶都沒打算娶她過門。

    今天早上黃鶯鶯來送肉時，還信誓旦旦地說穆芊荷走路費老事了，但那紅杏嬸卻說，芊荷不但活蹦亂跳，那嘴巴也很麻利，而且還說的有鼻子有眼。

    這使得劉玉寶忍不住猜想，黃鶯鶯說謊了。

    雖然說，自己挺中意她，可一想到，黃鶯鶯極有可能騙自己，劉玉寶心裏就有一股怒火。

    「鶯鶯，你確定穆芊荷，她身體還不利索？」劉玉寶深吸一口氣，再次詢問。

    「那還有假！我可是試探……我可是去看了好幾次！」黃鶯鶯伸着脖子，嗓門驟然提高。

    嚇得劉玉寶感覺伸手捂她的嘴，「你小聲點！」兩人藏了草垛里，真被人看見，就現在這個關鍵時候，定會被宣揚的沒有邊際。

    見黃鶯鶯點頭，劉玉寶這才鬆開了他的手，再次追問，「你有多大的把握，會不會是穆芊荷故意裝的生病？」

    「不可能，我親自試探的！」被劉玉寶這麼一捂嘴，黃鶯鶯的臉色微紅，「況且，芊荷哪有裝病的腦子啊，她要是那麼聰明，還有咱倆什麼事啊！」

    黃鶯鶯說笑着，就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劉玉寶，但這一下劉玉寶反倒更厭惡了，他覺得黃鶯鶯剛剛那話，把他說成了一偷晴的人。

    他嘖一下嘴巴，剛想說話，就聽他家的門被人拉開了。

    穆壯出來送客了。

    「他嬸子，慢走啊！」劉大算盤站在門口，語氣裏帶着幾分沉悶。

    「老劉大哥，別送了，回去吧！」於紅杏的聲音卻透着喜悅。

    這一來一往結束後，外面就沒了聲音。

    黃鶯鶯緊緊靠着劉玉寶，「走了嗎？」她的嘴型開得很大，聲音卻很小。

    劉玉寶豎着耳朵仔細聽，隱約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還有門閂銷死的聲音，「走了，都走了！」他的聲音同樣很小，便試着拉黃鶯鶯起來。

    兩人弓着腰，相互攙着從草垛里出來，劉玉寶還叮囑黃鶯鶯呢，「以後沒什麼事，你就不要來了，讓人看到不好！」

    「嗯，我知道，我這不是心急嘛！」黃鶯鶯緊貼着劉玉寶，嬌滴滴地回答。

    卻聽頭頂響起一放肆的大笑聲，就聽於紅杏那跟風婆子一樣的聲音，響起在耳旁，「哈哈哈哈！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鶯鶯啊，你娘沒告訴你嘛！」

    黃鶯鶯一愣，就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被人逮了個正着似的，腿一軟，整個人癱在了劉玉寶身上。

    「呀，鶯鶯啊，你娘估計也沒教你男女授受不親吧！」於紅杏調侃地聲音又傳來。

    這下黃鶯鶯反應過來了，她心想自己剛剛也沒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立刻把胸脯挺了挺，「嬸子，你這說的什麼話，我不過正好路過這，停下來看看！」

    「奧，停下來看看啊，看看好啊，怎麼鑽草垛了呢，這嘴都是長在人家身上，要是傳出去，受委屈的可是你自己啊！」於紅杏嘴不饒人，「回去讓，田素娥教教你，這沒出門子的姑娘，應該注意什麼！」

    說完，她轉身朝劉大算盤欠欠身，「老劉大哥，你看這玉寶也找到了，我就不在這待着了！」她抬抬手，故意把手裏剛剛從劉大算盤手裏訛來的肉舉了舉，「謝謝，老劉大哥，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她便扭身，沿着主路朝自家走去。

    黃鶯鶯緊盯着於紅杏手裏的肉，看上去好像是她一早送來的，「玉寶，那個肉……」她拉一拉劉玉寶的衣袖，低聲追問。

    劉大算盤給於紅杏肉時，劉玉寶是在場的，被黃鶯鶯這麼一問，頓時覺得尷尬不已，但看他爹那拉得老長的臉，便嘟囔一句，「天下的豬肉都一個樣，又不是狗，你分那麼清楚幹什麼！」

    黃鶯鶯頓時覺得委屈，她好心送人來，卻沒被當回事。

    氣得一跺腳，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下來，「劉玉寶，你，你欺負人！」說完，就邊擦眼淚，邊氣鼓鼓地離開。

    一看黃鶯鶯哭了，劉玉寶瞬時間沒了主意，作勢就要追趕，卻被劉大算盤高聲呵斥住了，「追，追什麼追，追上還讓她騙！」

    「爹，鶯鶯不會騙人的，指定是紅杏嬸看花了眼，你自己不也去看過了嘛！你不也說，就她那個樣子，沒幾個月不會好的嘛！」劉玉寶為黃鶯鶯辯解，還想去追。

    「你個臭小子，給我回來，你要敢給我追上去，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劉大算盤撂下狠話，「屋裏還剩了點肉，去缸里拿點豆面，跟我去一趟芊荷家！」

    劉大算盤決定親自去芊荷家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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