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駕到 第0071章 京師紅公子

    午後,麗春院肖媽媽接到一位名叫紅公子的貴客。這位紅公子器宇軒昂,穿着不凡,一看不是大富就是大貴。紅公子身後並沒有更多跟隨,只有一跟隨恭謹地伺候着。肖媽媽和往常一樣迎接貴客,問貴客在院內可有相識的姑娘。

    紅公子直言道:「聽聞你們這裏宛如姑娘是個妙人,本公子也是奔着宛如姑娘來的,其他人不見也罷。」

    肖媽媽為難起來。為什麼是個貴公子都非要宛如呢?不過像麗春院這樣的地方,只有迎客卻沒有送客的。肖媽媽呵呵一笑,說道:「紅公子稍等片刻,我去看看宛如起床沒有?貴客不知,我這宛如生來矯情的性兒,午後,必要小睡半個時辰,任天王老子來卻也不理睬的。媽媽我為此也沒少訓斥她,可她啊,依舊我行我素。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身後的跟隨罵道:「混賬東西,我家主子是什麼人?只有人等我家主子的,卻從沒有主子等人的。」

    肖媽媽怔了一怔。紅公子卻擺手說道:「你儘管叫姑娘去,我且略坐一坐。」

    肖媽媽急忙上樓請宛如姑娘。紅公子被丫鬟引了坐下,沏茶。紅公子端端正正地坐下,四下里觀看。見這麗春院果然佈置得暖心異常,更兼眾姑娘軟玉溫香,鶯鶯燕燕,倒似進了天宮玉闕,神仙一般。

    紅公子心情陡然開朗起來,慢慢地飲了一口茶,倒也是上好的明前龍井。正要再細細觀看牆上的名人字畫時,肖媽媽卻樂呵呵一顛一顛地下樓說道:「我家宛如說了。請紅公子上樓說話。」

    紅公子抱着要見宛如的心,龍行虎步地上樓。推開門,只見裏面一個姑娘正從床上坐起,臉上略施粉黛,一縷縷青絲垂在頰邊。慵懶異常,別具異樣風采。

    這紅公子見多了端莊正裝的女子,此時一見宛如,倒似吃膩了葷腥,恰見到了一盤素淨清淡的小白菜似的,欣喜異常。

    宛如瞥眼見到紅公子。依舊淡淡地說道:「奴剛酣睡醒來,客卻勿怪。」

    紅公子一見到宛如,魂兒都要飛入九天,哪還怪罪得了?笑嘻嘻只管說道:「姑娘慢起,小心暈厥。我只管坐着,不礙事。」

    宛如莞爾一笑。這一笑,更把這紅公子勾得意亂神迷。宛如慢慢下床,坐在奩鏡前梳理秀髮。紅公子直直地盯着宛如,此時卻再耐不得,走進來,從後面攬住宛如的頭髮,一把抓住宛如的手。宛如停下來。聽紅公子道:「漢時,張敞畫眉,以後有了舉案齊眉之說。我卻認為這是一件美事呢。」

    宛如雖然只是一青樓女子。但畢竟家境不凡,尤生成一雙慧眼,有識人之能。這也是之前她對艾公子青睞有加的原因。今日見這紅公子,氣態雍雅,不似凡人,卻有心一試。

    宛如由着紅公子梳理秀髮。嘴中卻淡淡問道:「紅公子是哪裏人?在京作何營生?」

    紅公子隨口說道:「我是一布商,來京販賣布匹。聽說麗春院宛如姑娘是花魁中的翹楚。特來拜訪。」

    宛如嫣然一笑說道:「紅公子客氣了,不是宛如說破。像宛如這樣接客有年,未嘗有見風采似君,令人敬仰,今日可謂僅見斯人了。」

    紅公子聽聞此言,雖心中竊喜,嘴上卻詫然道:「京師繁盛,遊客眾多,名人才子,不知幾何?你怎麼說僅見斯人呢?」

    宛如搖首道:「紅公子此言差矣。紅公子所說京師才子居多,但我看似紅公子這樣氣質偉岸、憂國憂民的人,目前沒有第二個呢。」

    紅公子好生驚奇,只怕她只是編纂好的言辭,只是微微一笑。

    宛如又道:「細細觀看,紅公子,相貌清癯,目如驚電,顴骨隆準,必是大富大貴之人。奴婢雖不識大體,但公子也不要以為奴就是青樓賤物呢。」

    紅公子很是吃驚,但臉上卻絲毫沒帶出來,笑着請宛如喝酒。宛如也識趣,陪公子小酌幾杯。幾杯酒下肚,紅公子起身環行,見梳妝枱雅致,多寶閣古舊,綺閣清華,湘簾案幾,天然美好。他回頭看了一眼宛如,眼見得美人嫵媚動人,這一眼恰被宛如瞧着,迎眸一笑。紅公子感覺暈暈然昏昏乎也。他掉轉頭來,旁顧書案上,捲軸書畫,堆積如山,信手展閱,卻多是文士贈聯,乃指着這些贈聯問宛如道:「聯對這麼多,其中有沒有讓你滿意的?」

    宛如毫不掩飾地答道:「說來不怕公子冒昧,宛如雖略諳文字,未通三昧。但覺這些贈聯中多是泛泛之詞,不甚契合宛如的心意。」


    這一激,只讓紅公子豪興大發,欣然道:「我卻贈你一聯如何?」

    宛如自然答應。隨即,宛如取出宣紙,磨墨濡毫,用鎮紙下筆。這紅公子提筆,沉思片刻,下筆書寫,但見聯語為:不是美人出風塵,恰若天女降人間。

    宛如見這一聯,一字一字念道,很是喜慰,連聲贊好。只是說這美人、天女未免過譽之詞。紅公子細細觀看一番,很是得意,雖署上款,寫了「贈麗春宛如」,再要署下款。

    宛如忙搖手道:「公子且慢!宛如有話說。」

    紅公子停住了筆,聽她說道:「上款公子署上宛如賤名,下款也該署公子尊號。彼此雖貧富有差,但宛如也不是十惡不赦朝廷命犯,公子如不介意,何必隱姓埋名?宛如認為大丈夫自當磊磊落落,天地名姓,原也不該遮遮掩掩。」

    此時,紅公子才曉得宛如的厲害,只這一張巧嘴,真真無話可駁。於是,他不再猶豫,竟署名長春居士,隨後擲筆案上。宛如凝眉瞧了一會兒,突然跪下磕頭說道:「宛如無禮了!」

    紅公子見她並不說破自己身份,心中喜她乖巧,抬手淡淡說道:「卿起來吧,這裏不是九重宮內,沒有那許多規矩。我們依舊像剛才那樣喝酒聊天方才自在。」

    原來,這紅公子卻是微服私訪的乾隆皇上。他這一訪,不僅艷遇了京師第一花魁宛如,卻也了卻了公子一樁心愿。

    真不敢相信,轉了一圈,亂蝶和醉春又回到這破牢房裏來了。不過物是人非,曾經的李玉麟已經魂飛冥府。亂蝶仰躺在柴草上,單腿翹着,百無聊賴地罵着娘。

    醉春還好,到那兒都跟沒事人一樣,除了沒酒沒肉,這點比較難過。可惜看門的獄卒趙三已經離開。那次逃獄事件後,這裏所有的人都被開籍回家了。衙門大換血,全是不認識的新人。這次的獄卒叫費名神,長得秀秀氣氣,很是俊俏。有事無事,亂蝶就對着人家胡言兩句,但人家也不上他的套,只管羞羞答答點頭說好,再說第二句卻也沒有了。

    亂蝶氣不打一處來,,說道:「四弟,你說我們下山後,我和你怎麼就這麼倒霉呢,不是被關就是被押,是不是在山上老背着師傅吃酒肉,佛祖生氣的原因?」

    醉春淡淡地答道:「那是你幹的事兒,我什麼時候偷吃過?」

    見醉春不認賬,亂蝶更急了,從柴草堆上翻身而起,大聲說道:「你胡說!哪一次不是你和我一起做的?八月十五那日,師傅睡着了,我們倆個偷偷在山上逮了兩隻野雞,生火烤着吃了。結果,忘了收拾雞毛。早上,師傅起來發現滿地的雞毛,罰我們掃了一個月的院子。還有那次,冬至的時候,我們去山下打酒喝,卻和師傅撞了個正着,被師傅擰着耳朵回山,這些你敢說不是你?」

    醉春置若罔聞,撇撇嘴嘆一口氣念道:「貧僧久不在江湖,江湖上的事情早忘了。」

    亂蝶嚷道:「四弟,你也忒無賴了些。三哥我雖然不做好事,但起碼嘴上還承認些。你倒好,睜着眼睛說瞎話。三哥我卻受不了這樣的人。來,來,來,我們打一架。」

    原來,亂蝶在牢房中閒着無聊,要找點事做。在牢房裏,也沒有姑娘唱曲,也沒有繡春畫可看,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架了,還能派遣一下獄中的寂寞。

    說完,亂蝶率先跳起來,對着醉春就是一拳。他的這種小把戲醉春深悉之。也不見醉春怎麼動彈,早躲開了亂蝶的拳頭。亂蝶見醉春有所反應,越加挑釁起來,索性東一榔頭西一拳地混打起來。這種打法也沒有什麼章法,頗像市井小民在街頭毆架。醉春躲不開去,只好隨機跳躍,逃不開也給他一下。

    被打了的亂蝶很是興奮,嗚嗚呀呀地喊着,拳腳亂舞跟失心瘋一般。兩人對毆着,卻比剛才熱鬧一些。費名神坐在牢門外,只管呆看,也不來阻攔。

    這樣玩了小半個時辰,兩人臉上都微有汗水。亂蝶渾身舒泰,只嫌牢房小,打不盡興。他求費名神打開牢門,讓他們出去透口氣。費名神也不搭理他,只管靦腆地一笑而過。

    這時,兩個獄卒押着一個黑黑瘦瘦的男子進來。這男子年紀也不很大,最多十七八歲的模樣。男子雙手被捆,嘴裏依舊死死地搖着一個碩大無比的蘋果。

    亂蝶停下來,煞有其事地看着這個少年。

    兩個獄卒對費名神說:「打開牢門,讓這個犯人進去。」

    費名神答應是,從褲袋中摸出牢門鑰匙,開了牢門。一個獄卒解開那少年手上的鎖鏈,推他進門道:「敢偷我們老爺的銀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不是我說,只要你關進這裏,就別想逃出去,等着被秋後處斬吧。」(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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