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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的馬車並沒有跑出去幾步,就聽見從車廂里傳出壁板被叩響的聲音,那是薛寶釵在叫停。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馬車停下之後,鶯兒探頭出來跟着車夫嘀咕了幾句,車夫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接着他便將馬車找了個地方停穩了之後,自己下車跑到城門那裏打聽去了。
沒一會兒,車夫咧着嘴笑嘻嘻的跑回來了,「鶯兒姑娘,鶯兒姑娘,小的打聽到了。」
「真的?」鶯兒興奮的撩起車帘子,眼光灼灼的盯着車夫。「到底是哪個林家?」
「小的打聽到了,那位林大爺是吏部左侍郎林大人家的公子,剛剛是趕着出城回雲德書院去的。」車夫笑道。
「吏部左侍郎?」鶯兒並不太了解這些做官的人家,所以她一邊輕聲的反問着,一邊回頭滿臉茫然的看向自家姑娘。
薛寶釵在聽到「吏部左侍郎林大人」的時候,就開始泛起了愁容。這戶人家她是知道的,林丫頭的父親如今可不就是做着吏部左侍郎嘛!真是冤家啊,這位林大爺怎麼就跟那家扯上了關係了呢……
薛寶釵抬頭掃了一眼身邊明顯有話要說的鶯兒,沉聲吩咐車夫道:「回韻古齋那裏去,在那附近找個地方停下。」
鶯兒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叫薛寶釵橫過來的一個冷眼,給生生憋了回去。
薛寶釵面沉如水的坐在自家車裏,低垂着眼在那裏想着心事,手指無意識的絞着帕子。
怎麼能就是那個林家呢?!
那樣子俊雅無雙的人,怎麼就能是林家的人呢?!
瞧着那人的年歲,怕就是林丫頭的兄長了吧。再細細一想,那位林大爺跟林丫頭的排面兒還真有幾分相像之處。
這邊一想起林黛玉,薛寶釵的心裏難免又生出了幾分類似於「既生瑜何生亮」的惱人情結。最叫薛寶釵不平的就是,林丫頭比自己瘦!自己的模樣並不遜於林丫頭,只是自己的身材圓潤了一些,而本朝又不似李唐時期,並不崇尚以胖為美。為了這個,每每見到林黛玉,薛寶釵心裏都隱隱泛着些許的羨慕嫉妒恨。
撇開這種美人相忌的個人情緒不談,自大面兒上論,林薛兩家的關係也不見得就有多融洽的。其實,也別說啥兩家人相見甚歡的話了,在薛寶釵看來兩家的關係縱是平淡點都無妨,只要日後好好的經營往來,兩家人總能慢慢親近起來的。只是,薛寶釵並不是薛蟠,她可不傻。不但不傻,薛寶釵也算得上有幾分聰明和心機,她還知道些世故,懂些個人情,不會真的就去做那無謂的白日夢,認為林薛兩家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她知道自家的一些要命的私密事兒,她母親曾經暗地裏幾次三番的算計過林家後宅,林家那裏也未必就不知道的。薛寶釵雖不清楚這其中的緣故,卻也明白兩家如今的關係說一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都是不為過的。由此可見,兩家的關係有多糟糕了。
話說回來,薛寶釵自認,與林黛玉相識以來,自己還真沒給過林丫頭啥好臉色看。若是將來自己真的跟林家大爺成就了好事兒,等着給姑嫂敬茶的時候,自己要如何忍下一口氣去低聲下氣的給林丫頭卑躬屈膝端水敬茶呢?林丫頭那個性子,動不動就愛惱人的,最是刻薄小性兒了。薛寶釵輕聲嗤笑了出來,腹誹道:依着林丫頭的性子,日後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了局呢?那樣不容人的性子,日後的公婆可能慣着她如此?縱是顏色再好,也有容顏老去的一天,更遑論世上的男兒多是貪花好色的,哪裏就有人能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了?等着林丫頭的夫君納了二色的時候,有那個刻薄丫頭哭得日子呢!
馬車載着思緒萬千的薛寶釵搖搖晃晃的回到了琉璃廠,在離着韻古齋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薛寶釵也不下車了,只是坐在車裏候着。鶯兒不時的撩起車窗那裏的帘子,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
看來林大爺那裏,自己只好放棄了。薛寶釵暗自嘆了一聲「可惜」,那可是正經的官宦人家,那位林大爺又是在雲德書院念書的。雲德書院那個地方,薛蟠也許不清楚,薛寶釵卻是一定知道的。林如海就是科舉入仕的,林大爺日後怕也是要走這條路的。而能進雲德書院念書的,日後下場十有八九也是能夠中的。薛寶釵感慨道:若是可以嫁進林家,自己便可以擺脫商家女的身份,從此做一個官家太太了。真是可惜啊……
如今,只好選擇那位九爺了。薛寶釵退而求其次的想着,那位九爺的一身氣派,瞧着也是個家裏殷實的。不過,九爺看着比林大爺年長了一些,又是長得那樣子的容貌,後宅的女人怕是不少,家裏已有了正妻也不一定……薛寶釵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眼眸一暗,心道:自己若是跟着這位九爺,怕是撈不着正室的位子做了……
鶯兒等得不耐煩了,回頭瞄了一眼,發現自家姑娘正閉着雙眼坐在那裏,許是盤算心事,許是假寐休憩,總之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鶯兒瞧着心裏卻是着急,想着自家姑娘如今的心思也不在這裏,便暗地裏打發車夫出去打聽打聽韻古齋的事情去了。
鶯兒吩咐完車夫,便回到車裏重新坐好。她掩好車簾,再抬頭時卻正對上薛寶釵深沉的雙眸。原來,鶯兒自以為是的一番動作,早就已經落到了薛寶釵的眼裏。鶯兒一驚,嚅嚅道:「姑娘……」
薛寶釵靜默的看了鶯兒一會兒,突然綻開一笑,如三月春風一般舒緩了鶯兒心裏的戒懼。
「我知你的心思,只要你忠心做事兒,來日我必如你的意就是。」薛寶釵溫溫柔柔的笑道。
鶯兒一喜,忙不迭的表着忠心,「奴婢定盡心盡力的伺候姑娘。」
薛寶釵柔柔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只是重新合上眼,靠着車廂板壁在那裏坐着。
鶯兒心裏又喜又羞,俏臉兒上染着一層薄薄的胭脂色。她一會兒偷偷瞄一眼靜坐在那裏的薛寶釵,一會兒又心焦的朝着韻古齋那裏張望兩眼。
鶯兒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薛寶釵的眼睛,
薛寶釵心裡冷冷一哼,暗忖道:這奴才真是心大了,居然已經算計到自己未來的夫君身上了。她知道自己這個丫鬟盤算的是什麼心思,定是想着日後作為自己的陪嫁丫鬟,定能撈個姨娘做做的。九爺那樣子的容貌,自己尚且忍不住心動了呢,何況這眼皮子淺的死丫頭,定是也動了春心了的。本小姐的夫君,也是你這種奴才可以肖想的?!
若不是想着如今還有用到鶯兒的時候,薛寶釵定是一家去就處理掉這個背主的奴才了。
便再容你幾日罷了。薛寶釵輕輕扯動嘴角,冷笑一聲,心裏如是想着。
天色漸暗,韻古齋也合上了門板打烊了。
薛寶釵嘆了一聲,吩咐道:「家去吧。」
「九爺定是在咱們去追林大爺的那會兒離開了……」鶯兒不無懊惱的抱怨道。
「急個什麼?」薛寶釵輕聲說道,「既然已經知道九爺是這韻古齋的主子,咱們回去找人好生打聽打聽就是了。再不行,咱們多來幾次,總能遇着人的。」
「是,姑娘。」鶯兒垂頭搭腦的悶聲應道,整個人都無精打采,悶悶不樂的。
薛寶釵見狀,眸光不禁泛冷,心裏嗤笑了一下,卻是沒再說什麼。
一回到家,薛寶釵還沒換下出門的衣裳呢,就聽外頭有婆子過來傳話,說是薛王氏那裏正在找。薛寶釵又是一嘆,也顧不得重新換衣梳妝了,直接便領着鶯兒過去薛王氏那裏了。
薛王氏見着女兒,一時之間也沒注意到女兒穿着一身出門的大衣裳,只是抱着女兒在那裏哭天喊地的抹眼淚珠子,「你哥哥的那個孽障啊!真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啊!他怎麼就看上了兩個男人了呢!……你父親怎的就一個人去了呢……他留下我一個人,真真是要被你哥哥給氣死了……我就是到了地下,又有什麼臉面去見你父親啊……」
這一番「咿咿呀呀」的哭訴,端的是抑揚頓挫、唱作俱佳的,跟那台上唱戲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薛寶釵本是對自己媽媽一心撲在哥哥身上的事兒暗恨,如今聽了薛王氏這番哭訴,她心裏倒是起了一個主意。
薛寶釵扶着薛王氏坐下,又命人打來溫水,她親自伺候着薛王氏梳洗了一番。待一切妥當之後,薛寶釵方才說道:「媽媽的心事,女兒也清楚一二。女兒心下有個主意,媽媽且聽聽如何?」
聽了這話,薛王氏倒是真的止住了淚珠子,點了點頭,急聲道:「我兒有什麼好主意,快快告訴媽媽。」
薛寶釵笑了,「照女兒的意思,這嫂子的門第倒在其次,關鍵是能要能幫襯着哥哥才好呢。至於模樣,只要咱們拿出銀子,總能找着哥哥喜歡的。男人便是長得再好,還能越過女人去?又不是小倌兒戲子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