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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自己出府的事情,除了碧月之外,還有守偏門的馬婆子可以作證。一筆閣 www.yibige.cc雖然碧月說的自己出府的時間與實際上的有出入,可這時候肅郡王顯然已經是不相信自己了,自己再怎麼辯解也是徒勞的。
再者,碧月說的那些事情,薛寶釵一直自以為做的是很周密的,且又是瞞着碧月自己偷偷做的,薛寶釵實在是想不通那些事情碧月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不過,這時候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薛寶釵膝行兩步來到肅郡王的腿邊。
她緊緊的攥着肅郡王的衣角,指天誓地的說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肅郡王的骨肉。
經過一場暴怒,肅郡王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薛寶釵心驚膽寒的看着肅郡王的臉色轉變,那原本就沒有多少情意在裏頭的雙眸,此時好像在看着一個死人一般看着她自己。
「唉——」烏拉那拉氏卻在這時候長嘆了一聲出來,看着薛寶釵不無惋惜的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何苦呢?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竟敢攀扯本福晉,帶累本福晉倒霉!
何苦呢?為了自己肚子裏的那塊賤種,竟敢妄想謀算這王府里的嫡子名分!
何苦呢?不過一介包衣賤民,也敢要挾本福晉,在本福晉的面前張狂!
何苦呢?……
呵呵……
薛寶釵悄沒生息的死了。
一屍兩命。
闔府的女人雖不知道這裏頭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卻多多少少猜測到是跟那早已死在冷院裏的年氏有關。
因為,肅郡王下令,將年氏重新收斂安葬,且名為格格。卻是依着庶福晉的禮。
難道說,這是年家對薛氏的報復不成?
「倒是年氏可憐見兒的,一片真心對薛氏,拿薛氏當自個兒親姐妹似的……最後,倒是叫薛氏那個狼心狗肺的給害死了去……」烏拉那拉氏擦了擦眼角,對着眾女嘆道。
明着來請安,私心裏卻是想打聽些內幕的李氏等人。只能跟着一道兒裝悲傷。又一起憤憤的作踐了薛寶釵一回。
只是,大伙兒心底里總覺得這事兒沒這麼簡單。
就算當年是薛氏算計了年氏,可到底薛氏現在正懷着爺的孩子呢。怎的這人說死就死了呢?
自家主子爺有多重視自己的子嗣,大傢伙兒有眼睛的,可都是看得見的。
該不會……是叫哪個心狠的給私底下悄悄弄死了吧……
李氏佟氏對視了一眼,心裏頭都在琢磨着是不是對方下的手。接着又不約而同的睇了一眼坐在首位上,正在那裏嘆年氏命苦的烏拉那拉氏。心道自家的這位嫡福晉也不真是什麼佛爺性子的爛好人啊……
「唉,說起來,薛氏也是沒福氣的。」烏拉那拉氏跟着又道,「爺的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這氣狠了的時候罵上幾句也是常有的事兒。薛氏卻是個想不開又是膽小的,竟自己嚇自己,生生把自己弄得小產了……」
「我原道薛氏是個身子健壯的。沒成想,這受驚小產也就罷了。還引得血崩?……不過一刻,太醫還沒到呢,這人就已經不中用了……唉——」
烏拉那拉氏繼續拿帕子抹着自個兒的眼角,只是她這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李氏等人又跟着說了幾句沒意思的虛話,烏拉那拉氏便道自己乏了,叫人都散了去。
待那些女人全都走乾淨了之後,烏拉那拉氏方才召來烏嬤嬤,一臉平靜的淡淡道:「你找個得力的,去趟年家。就說是爺的意思,之前錯怪了他家的姑娘。如今年氏已經去了,咱們說什麼也是空的。不過,爺還是給年氏正了命,雖是格格卻禮着庶福晉的禮給重新安葬了……叫年家的人,寬寬心,節哀吧。」
又道:「如果,年家的人問起這裏頭的緣故,你只管把薛氏丟出去就是了。其他的話,你自己掂量着,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烏拉那拉氏將身子微微傾斜,烏嬤嬤知機的又湊近了幾步。
只聽烏拉那拉氏悄聲道:「再叫你兒子去跟年家二爺說一聲兒,就說他妹子的仇,本福晉已經為她報了。」
烏嬤嬤點了點頭,應下了。
「好歹他也助了本福晉一回。讓你兒子帶個話給他,就說若是他日後有什麼難事兒,只管去烏拉那拉家,只要不是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烏拉那拉家能幫的都會幫他。回頭,本福晉會打發人給父親那裏打聲招呼的……」
烏拉那拉氏揉着眉心,徐徐吩咐道。
就這樣,肅郡王府對外的說辭統一是薛氏死於小產血崩,起因是因為東瀛淘金賠了個血本無歸。
碧月明着是被人牙子發賣了,實則卻是拿着一筆豐厚的賞銀,帶着自己的老子娘遠離了京都。
薛寶釵的死,除了知道她的人唏噓了一下,很快的,便再沒人去注意說起了。
五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過。
出兵東瀛的事兒,滿朝矚目。
皇帝領着一乾重臣親信,還有滿朝文武親自往天津衛去給大清的第一支海軍送行。
天津衛那裏居然藏了那麼些大船,還配了好像極厲害的火炮?
還有好幾個金髮碧眼的洋人?
十爺訓練的那些新軍,一個個精神抖擻的,看起來也是很威風的樣子……
眾大臣在驚愕愣怔了一刻之後,很快又嗷嗷叫着興奮了起來。
丫丫的!
這下子一定可以狠狠教訓一下東瀛那些小矮子了啊!!
ヾ(o)?ヾ哈哈哈哈……
叫你劫爺的商船!
叫你搶爺的金砂!
該!
皇上主子萬歲爺,奴才回家之後一定會像供佛祖一樣,一天三頓的給您的畫像上香進貢。
宗親大臣們挺胸凸肚,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勢,衝着東瀛的方向遠遠眺望過去。
等咱大清的軍隊踏平東瀛那彈丸小島的時候。爺們非叫你們這些小矮銼子們好看!!
港口那裏,還有好些精緻的馬車候着。
裏面坐着的,都是那些即將出征東瀛的軍士的家眷。
打頭的幾輛馬車,由侍衛們圍護着,分別是屬於恭親王府、敦郡王府、怡郡王府和履郡王府的。
眾家福晉與自家的男人依依話別,別是一番愁腸難訴。
獨恭親王府的馬車靜悄悄的,全然沒有那等小聲壓抑的抽泣聲或是哽咽聲從車裏頭傳出來。倒是偶有一兩聲模糊的笑嗔和痛呼聲瀉出。
「打仗。你也當頑兒似的。你還能正經些?」黛玉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在那裏似嬌似嗔的埋怨道。
「可不就跟頑兒似的嘛……」胤禟嬉皮笑臉的插科打諢道,「總比成天到晚的幫皇上看那些大臣們歌功頌德的狗屁奏摺要自在上許多罷。」
說起這事兒。胤禟真是一肚子的怨水。
那些沒營養的廢話摺子皇帝自己不高興看,便使了胤禟去看。他還要胤禟每份摺子都要回上那麼一兩句廢話,美其名曰這是為了不寒臣子們的心啥啥啥的。
啊呸——
胤禟被皇帝的一番酸話給弄得快要把幾輩子吃下去的東西,全都給一股腦兒的吐出來了。自己前世今生多少輩子。也沒見過這麼會裝樣子的傢伙了。
胤禟抱着黛玉說了好些玩笑話,兩人之間完全沒有那種依依不捨的心思。
「你什麼時候回來?」黛玉摩挲着自己的肚子。一絲愁緒突然就襲上了心頭。
「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這孩子開口說話……」
胤禟一手枕在腦後,靠在車壁板上,安撫黛玉道:「不會很久的。東瀛那裏早就已經都安排好了的。等着咱們的海船一到,內應就動手。擒賊先擒王。等着咱們的人把那些掌權的大名們一個一個的送上了西天,再挑唆着那些家臣窩裏鬥……至於下面的那些武士不過是一盤散沙。用你哥哥做的那什麼散彈,再配上龍葵草。足以叫他們自己自相殘殺大半……」
胤禟慢慢的說着,黛玉靜靜的聽着。
直到外頭何玉柱第三次來催。胤禟這才難掩心底里的離別不舍之情,「皇上要接你去宮裏住,你只管去就是了。旁人說什麼,你且不用在意,雖他們說去。實在覺得不順耳,你只管找皇后娘娘告狀去。」
哼!
外頭那些人存的什麼心思,胤禟知道,所以才嗤之以鼻。
胤禟要隨軍出征東瀛,而黛玉再三個月就要臨產了。皇后怕黛玉一個人在家,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會照顧不及;同時,又不想胤禟出征在外,還要掛心着家裏,便跟皇帝商量了接黛玉到宮裏去住着時日。
胤禟和黛玉自是知道這是皇帝和皇后的好意。偏外頭有些好事兒的,認為這是皇帝在有意防備胤禟會帶着這支軍隊造反作亂,所以這是要扣押了黛玉做人質呢。
這流言傳的沸沸揚揚,好些人家的太太奶奶們在說起恭親王福晉的時候,都免不了要帶上那麼一點點自以為掩藏的很好的幸災樂禍和完全不加掩飾的同情憐憫。
宮裏皇后也聽說了這個傳言,差點兒給氣得失了往日的雍容。
「臣妾一片好心,沒想到竟叫那起子小人這樣子的編排……若只是編排臣妾也就罷了,可外頭的那些話要是叫九弟一家子知道了,豈不是要讓九弟生生的跟萬歲爺離了心?」皇后傷心的找皇帝哭訴道,「這會子也不好把先頭的話收回來,不叫老九媳婦住到宮裏來了,要不然豈不是坐實了咱們心虛……」
皇帝嘴上安慰着皇后,只說老九倆口子必不會這麼想云云,可他心裏頭到底還是擔着憂的。畢竟這會兒不同以往,老九媳婦正懷着孩子呢。皇帝猶記得自己的那些妃妾當初在懷了孩子的時候,可是一丁點兒的驚嚇都受不得的,一個風吹草動都能引得胎像不穩啥啥啥的。這老九媳婦要是被外頭的流言給驚着了,鬧着肚子有啥不舒服的。老九非得把這京都城給整個兒掀翻了不可!
皇帝安撫住了皇后,到底不放心,又親自把胤禟找去解釋了一番。
胤禟卻是笑道:「皇上待臣弟如何,臣弟心裏頭是清楚的,萬不會去相信外頭那些不相干的人說的話的。皇上只放心就是了……」
倆兄弟有商有量的把黛玉在宮裏頭生活的諸多細節給一一敲定了下來,黛玉住哪兒啊?進宮帶哪些人伺候啊?白日召林太太進宮陪伴啊?指定左院判為黛玉每日請脈啊等等等等。
臨了,胤禟對皇帝叩頭一拜。誠心將黛玉託付給皇帝和皇后照顧。
「待你打下東瀛回來那一日。朕定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媳婦。」皇帝扶起胤禟,允諾道,「還有你兒子。」
馬車上。黛玉眼中泛着濕意,隱隱囑咐着胤禟一路自個兒多保重。
馬車下,胤禟抬手拂過黛玉耳邊,勾起一縷散落的髮絲。彎唇笑道:「這個孩子若是個小子,等爺回來就把爵位讓給他。然後帶着你。咱們一道兒去江南過逍遙日子去。」
「好。」黛玉拿臉頰摩挲着胤禟的手,笑允道。
出征東瀛的大軍開拔了。
遙望着海面,直到再也看不見那些海船的影子,黛玉方才放下車帘子。
「回府吧。」
還要收拾些東西。好進宮去呢。
馬車行駛了幾步,突然又猛地停了下來。只聽外頭隨車的何玉柱罵罵咧咧的好像在訓斥什麼人的樣子。
黛玉蹙眉,微微不悅。
坐在最外頭的朝歌連忙探頭出去問了何玉柱。是出了什麼事兒。
不一會兒,朝歌放下車帘子。這時候馬車又緩緩行駛了起來。
黛玉看向朝歌。
朝歌回道:「無事。只是剛剛有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沒頭沒腦的撞了過來。幸好車夫是個老成的,收住了馬蹄這才沒叫那乞丐送命在馬蹄下。何玉柱也是惱他突然衝過來,擔心剛剛驚了福晉,這才發作了那乞丐幾句……」
黛玉默默的聽了一會兒,突然抬手撩起車旁小窗的帘子往外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蓬頭垢面,瘋瘋癲癲的,嘴裏還神神叨叨的嘀咕着些什麼。
那乞丐讓黛玉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不禁抬眼去細瞧那乞丐的長相。
嚇?!
竟是有七分像賈寶玉的模樣!
「停車!」黛玉突然出聲道。
馬車應聲停下。
「叫人把那個乞丐帶過來,我有話要問他。」黛玉扭頭吩咐朝歌道。
想起那人剛剛才被何玉柱給訓斥了一頓,黛玉又叮囑道:「叫人客氣着些,別嚇着那人了。」
朝歌雖是心裏頭疑惑不解,到底還是依命給車外的護衛傳了話。
可是,等黛玉再回頭看向車外時,卻驚覺那個模樣與賈寶玉相仿的乞丐已經不見了蹤影。
隨行出來的那些侍衛也是在馬車周圍找了許久,可是那個乞丐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了無蹤跡,遍尋不着。
聽了侍衛們的回報,黛玉也只能嘆息一聲。
朝歌秦嶺擔心黛玉,便勸解了幾句,「不過一個乞丐罷了。福晉心善,想着顧念他一二,偏他沒有這個運道。您如今身子重,莫要把這事兒往心裏去了,多多保重您自個兒才是正經的……」
「我不過是瞧着那人有幾分像外祖母一個走失的親戚,想找來細問問。」黛玉喃喃道,「罷了罷了,許是我眼花了也不一定……那人打小被養的跟女孩兒一樣,哪裏能做得了乞丐?若是真的生活不如意,也該早早家去了才是……」
只是最後,黛玉到底還是放不下。臨走前,留了兩個護衛繼續在這附近尋找打聽那個乞丐。
康熙五十九年的除夕宴上,宗親大臣們紛紛懇求皇帝改元,太上皇也以當年的約定勸皇帝改元。
經過再三的謙讓,皇帝方才勉強同意了此事。
新年伊始,改元宣德。
「臭小子!朕的改元大典他也不知道來露個臉,只打發人送來這些勞什子算個什麼意思啊!!」東暖閣里,宣德帝指着面前的一株半人高的極品紅珊瑚樹,氣惱道。
「皇帝伯伯不生氣哦,昱兒有去看皇帝伯伯的改元大典哦,很威風很威風的……」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彎着一對漂亮的桃花眼,笑眯眯的撲到宣德帝的懷裏。他抬起自己的小胖手輕輕在宣德帝的胸口撫了撫,妃色的菱唇吐出奶聲奶氣的聲音,裝着大人的樣子在那裏嘆道:「阿瑪現在除了額娘,也眼裏是再看不見旁人的了,連昱兒都看不見呢。」
說着,小鼻子還抽了抽,又氣咻咻的接着道:「阿瑪不要昱兒,昱兒也不要阿瑪了!昱兒只要皇帝伯伯……嗯,還有皇瑪法、皇瑪嬤、太子哥哥、外祖父、外祖母……」
呃,當然啦,要是他那仙子一般的香香額娘也能在身邊,那就更完美了。
小娃娃心裏補充了一句。
壞阿瑪!
每次都跟自己搶香香的額娘!搶不過,就把自己直接打包送到了皇帝伯伯這裏!
大人欺負小孩!!太過分了!!!
嗚嗚……昱兒好想香香的額娘啊!香香額娘也一定想昱兒了……只是迫於壞阿瑪的「淫威」,這才沒來找昱兒的……一定是這樣子的!!
壞阿瑪!把昱兒的額娘還來!
看着懷裏糅合了胤禟和黛玉兩個人全部優點的精緻小娃娃,宣德帝立刻軟下了眉眼間的稜角,只一心抱着小娃娃一起細數起胤禟的總總不着調。
「昱兒啊,你阿瑪來信里又提到要你襲爵的事情了啊!」宣德帝抱着弘昱滿心同情的說道。
老九那小子這都多大年紀了啊,說話做事還是那麼的不着調,恨的人牙根痒痒手心痒痒,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癢的。
你說弘昱這才多大啊?
你叫這麼個丁點兒的奶娃娃襲爵做親王?自己卻撩開手帶着媳婦兒遊山玩水,田園隱世去了。
這可是你親生的兒子啊!
忒狠得下心了。
「皇帝伯伯,做親王都要幹些什麼呀?」
「皇帝伯伯,昱兒做了親王之後,是不是就要自己住到宮外頭去了呢?」
「皇帝伯伯,昱兒要是做了親王,是不是就可以奉養額娘了呀?那額娘是不是就可以留在昱兒身邊了呀?」
「皇帝伯伯,昱兒做了親王之後,太子哥哥是不是就不能再摟着昱兒睡覺了呀?」
「皇帝伯伯……」
東暖閣里,奶娃娃的聲音不斷響起,提出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
宣德帝看着坐在自己膝上的弘昱,仿佛是在看着縮小版的胤禟,又像是在看黛玉小時候。
「昱兒要是做了親王的話啊……」
好吧,一個老九沒有調教好也就罷了。
弘昱,朕一定會好、好、教、導的。
萬不能叫這麼個可人兒,跟他那不着調的爹一樣!
哼!
老九,你且等着吧。
朕要把你兒子養得一心只向着朕!
再不要跟你這臭小子親了!!
(全文完)(未完待續)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