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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等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年羹堯的視線就落在自己的腳尖兒處,一點兒也不敢亂瞄。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剛剛雖然只有一下下,但他還是從九阿哥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絲凌厲的怒氣,和若隱若現的殺意。想着外界對於九阿哥專寵福晉,甚至不惜遣散府中姬妾的傳聞,一滴冷汗突然從年羹堯的額上滑下。
美人鄉,英雄冢。
美人雖好,但是男兒自當建功立業,流芳百世。而不是為了兒女情長,賠上一家子的前程。
年羹堯的心思轉的極快。
當年小妹的魯莽張揚惹惱了宗室權貴,自己又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再者自己當時又剛中了進士沒多久,很有種俾睨天下權貴的良好感覺。嘴上自己雖然說着要替小妹去幾位阿哥府上賠罪,卻因着自己那放不下的自傲和自尊,到底也沒能真的彎下腰拉下臉。尤其是在面對林家的時候,現在再想起當時自己跟林家大爺說的那番話,年羹堯自己都覺得臊得慌。真是鬼迷了心竅了,自己當時在面對林翰的時候,怎麼會有種林翰不如自己的心態的呢……
無論當時的年羹堯是多麼的年輕氣盛,多麼的鋒芒畢露,這些年生活和仕途上的不如意,也已經漸漸磨平了他的稜角,也溫和了他的氣質,不再那麼咄咄逼人。
如今的年羹堯早已認清了事實,也明白了當年年詩音的那些所作所為。不是一句「年紀小不懂事」,就能夠輕輕鬆鬆揭過去的。而更致命的是自己事後所持的那種無所謂的態度。這些年來,家裏的種種艱難。準確的說,是自己和小妹一起造成的。
自家老爹和大哥這些年的考評一直不上不下,自己更是多年未能撈到什麼實缺。不得已之下,自己棄文從武,想借着明相向大阿哥投誠,卻是始終不得大阿哥的青眼……想通過輔國公緩和一下宗室對自家的惡感,似乎也是沒有什麼成效……
年羹堯很怕。自己再這麼庸庸碌碌的活下去,自己的所有雄心壯志都會漸漸的被消磨殆盡。然後就這麼渾渾噩噩的直到死。
年羹堯一直在想辦法,想一個能夠讓自己,讓年家,擺脫眼前這種如陷泥沼難以自拔的處境的法子。
年家如今的境況是因為當年自家把八阿哥和十阿哥。還有林家給得罪狠了的緣故。而這幾家最後全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九阿哥。八福晉出身郭絡羅氏一族,聽說跟九阿哥是正經的表兄妹;十阿哥就不用說了,打小養在宜妃娘娘膝下,跟着九阿哥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林家,那是九阿哥正經的岳家,自家小妹當年弄傷的正是九福晉本人……再稍稍想一想九阿哥身後站着的都是什麼人,年羹堯就有種回到當年掐死年詩音,再掐死自己的衝動。
若非那位爺一直表現的無心朝政,年羹堯都要懷疑當今太子的儲君位置還坐不坐的穩了。能在皇家這種自古無親情的地方。籠絡住所有兄弟的心思,這得是何種的手段?(年羹堯完全忘記要算上四阿哥了……)
這樣一位貴人,交好尚不能夠呢。自家居然把人給得罪狠了?年羹堯覺得自家能都現在還在京裏頭活田園花香最新章節蹦亂跳的活着,完全是因為那位爺懶得跟自己這樣的人家費什麼心思。反正只要那位爺對外表現出對自家的不喜,自是不缺那些拍馬奉承的人幫着那位爺整治自己這一家子的。
若說這世上還能有誰可以將年家拉出泥潭的,那真是莫過於眼前的這位爺了。
若是……若是自己可以把握好今天的機會,在九阿哥的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話,或許自己可以入了這位爺的眼呢……不。自己不能有那種不切實際的想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化解九阿哥對自家的不滿。也絕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情。也許,只要,只要九阿哥能稍稍不那麼厭惡自家,今天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年羹堯的眼睛倏地一亮,心裏頭忍不住的就興奮了起來。自己要慢慢來,一定不能急躁了,不能再出什麼岔子了。年家,已經再經不起什麼波折了……
九阿哥原本是打算單獨騰出一輛車來,給年家的女眷用的。
倒是黛玉在見到慧芳之後,邀了慧芳與自己和博爾濟吉特氏同車而行。
慧芳哪裏敢答應,忙擺着手只道不敢,「妾身是個什麼身份,哪裏能跟兩位貴人同車而坐的,叫人知道了不定怎麼說我輕狂呢。」
博爾濟吉特氏素來就是大大咧咧的,倒是沒覺得這裏頭有什麼不妥當的。「九嫂都這麼說了,你再推辭可就沒意思了。這裏就三輛車,兩輛都是坐着婆子丫鬟。難道要你去跟那些下人一道兒擠去?叫人知道了,咱們都成什麼人了?」
黛玉噙着輕柔的淺笑,道:「十福晉的話很是。年夫人還是不要推辭了。」
慧芳左右為難,只好去看年羹堯。見年羹堯點了點頭,她方才對黛玉和博爾濟吉特氏福了一禮,「那妾身就失禮了。」
「你身邊的丫鬟,叫她們到後面的那輛車上去吧。」黛玉掃了一眼跟在慧芳身後想一道兒上車的珠兒,語氣淡淡的說道。
慧芳心裏惱珠兒張狂,面兒上卻不能帶出顏色來,只能道了一聲不是,自責御下不嚴失了規矩云云。
珠兒藏起眼中的嫉妒和怨憤,只拿着一副楚楚可憐為主抱屈的樣子,轉身對着年羹堯的方向道:「太太在家時也是金尊玉貴養着的,身邊向來少不得人伺候。九福晉這樣說,倒是要叫我們太太如何自處呢?難道是預備着這一路上拿我們太太做丫頭使喚嗎……」話未說完,聲音已經開始變得哽哽咽咽的,還拿出一方帕子來擦拭了一下乾巴巴的眼角,一雙多情的媚眼時不時的瞟向年羹堯身邊不遠處的九阿哥。
好俊美的爺。珠兒臉上飛上淡淡的霞紅,心下小鹿亂撞,思忖着怎麼樣才能獲得九阿哥的注意。
馬車裏,慧芳因着珠兒的一番話,臉色煞白。
博爾濟吉特氏要不是叫黛玉異齋最新章節一手摁着,就要跳下車拿鞭子抽人了。
黛玉眉眼清清冷冷的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
「九嫂——」博爾濟吉特氏氣急道,「你聽聽,那小蹄子說的都是些什麼?咱們幫忙還幫出不是來了?……」
黛玉輕輕拍了拍博爾濟吉特氏的手,聲音清冽的說道:「你是個什麼身份,她又是個什麼身份?你若出去跟她計較了,那才是真正坐實了咱們仗勢欺人了呢。」
黛玉的聲音並不低,不說馬車裏的慧芳已經給嚇得搖搖欲墜,便是站在車外的年羹堯,此時的臉色也開始發青了。
媽的,老子在這裏正愁怎麼才能讓九爺不再厭惡了自家呢,你個小賤人就敢痴心妄想的跑去給九福晉上眼藥?要作死也別帶上年家!
這時候,黛玉又道:「她是年家的奴才,以下犯上也好,擺弄是非也罷,合該是年家的主人出面管教才是。咱們不好越俎代庖的。你說是不是?年夫人。」
慧芳不知所措的看着黛玉,喃喃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黛玉看着慧芳,嘴角帶着一抹柔柔的笑意,輕輕的說了一句,「別怕。」
黛玉的笑容和言語中的支持給了慧芳莫大的鼓勵,再說她也早就受夠了那些丫鬟的輕視和作踐。深吸了一口氣,慧芳穩了穩心神,她先是給黛玉和博爾濟吉特氏請罪,接着又道:「年家也不是個沒有規矩的地方。這個丫頭雖然是國公府出來的,可是既然跟着妾身嫁到了年家,自然就要遵守年家的規矩。」
馬車外,年羹堯心裏暗自點了點頭,慧芳這話說的還是蠻得體的。可見,自已以前聽到的那些,多半真的是那些陪嫁丫鬟在做鬼,故意歪曲了慧芳的意思說給自己聽的才是。
慧芳越說越鎮定,「按着年家的規矩,奴才以下犯上,初犯當杖責二十,再犯則直接杖斃。」
黛玉點了點頭,博爾濟吉特氏確實偏過頭小聲嘀咕着「瞧那樣子也不知道犯了多少回了」。
慧芳緊跟着又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二十板子雖然不算少,但也是那個丫頭應得的懲罰。福晉雖然心慈不忍,也請不要為這個丫頭求情。要不然,今兒個恕了她,明兒個再有奴才犯了規矩,妾身倒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黛玉看着慧芳越來越自信的神情,心裏忍不住贊了一句,倒也是個會說話的。
「我倒是說不過你的。罷了,你既然都這樣說了,我自然不好叫你為難的。」黛玉輕笑道。
車裏的一番對話,外頭的人自然是都聽到了。
珠兒身子一軟,眼淚汪汪的就要喊冤。卻被年羹堯身邊的長隨給眼明手快的堵了嘴,拉到旁邊就地執行杖刑去了。
這麼個噁心人的玩意兒,還是不要再活着膈應人的好。年羹堯黑着一張臉,對自己的親信使了一個眼色。自有人會意,為主子分憂去了。(未完待續)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