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之間,秋心猛然睜開眼睛,仿若適才幻中所見皆是虛妄,但是魯雲之姿確在秋心腦中,不禁叫他悵然若失。
待他真正清醒過來,卻已發現自己離開了山間拗口,身處荒野,周邊毫無人煙,不由得心中一氣,菁蕪觀弟子竟如此不知禮遇,沒由來地將自己扔在此處。
秋心雖然不知自己如何會被三元鏡所擾,但是實在與菁蕪觀脫不了干係,現今又不知身處何處,雖不至生死,但是心中對菁蕪觀的好感卻少了三分。
四下查看之後秋心也沒有發現小白的影子,不由得心下大急,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全身酸痛,體內真氣紊亂,而且在原本的青藍,烈紅,金黃三色之中夾雜着淺棕。
顏色雖淺,但是單此一色,卻比得上其他三色之和,而這三種顏色磨合時日已久,如今發現這種淺棕色氤氳,竟一致想要吞噬了它。
但是這種棕色之物龐大遠超這三種精粹,無論這三種精粹如何翻滾,沖蝕,碰撞,棕色氣息均巋然不動,緩然流動,絲毫不懼。
三色精粹只是死物,但是秋心更加駭然,藍色的靈水之息乃是在青桑山寒床所化,烈紅的火金之息實為火毒,二者相剋,經金黃的璨金之息從中調和,取熱御冷,取寒防烈。
如今不知何處而來的第四種精粹,顯是與其他三種精粹同根非源,卻充滿了秋心周身經絡,遠遠多於其他三色,讓秋心不知該如何解決。
眼看藍金紅三種顏色越聚越攏,直直向着丹田內壓了過去,秋心額頭冷汗直冒,他現今丹田異於常人,兩次破立之功,如今接受這三色精粹自是綽綽有餘,可是隨着淺棕之色的湧入,讓他實感劇痛。
剎那之間,秋心不自覺運起隱靈訣,將三色之氣凝成一股繩,可是他這一下卻是大違常理,本來青藍與烈紅分出兩邊,全憑金黃中間調節,看似和諧有序,但是水火相剋,如今聚攏,沒有等到與淺棕相撞,便自身潰散。
淺棕見一擊得勢,進而勇猛,哪裏是璨金之息能夠抵擋的,霎時間三色真氣齊齊被包圍,丹田大半已經被佔了去,秋心直覺腹部丹田痙攣而起,再也忍受不住,彎腰抱腹。
等到三色進而聚攏,已經失去了與淺棕相抗之力,被逼入了督脈與任脈之中,大量的淺棕之氣前赴後繼,從丹田內魚貫而入,佔據了任督二脈,接着向上衝起。
秋心大喊不妙,任脈已開,倒無大礙,但是督脈之中阻隔甚勞,如是經由這四色氣流集而爆發,所聚之力,卻不是他這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
為今之計,只能勉強控制任脈之中少許的三色之氣從任脈倒匯,阻隔督脈入口,才能抑制住這種魚貫之勢。
可是就算所有的三色之氣同時凝聚,尚且與淺棕斗得十分吃力,現在又被督脈分去了不少,再想要以少克多,難上加難。
秋心雖不懼生死,但是幻境之中見了魯雲,自覺虧欠甚多,不想因此送了性命,此時求生之心異於往常,怒吼一生,盡全力將僅剩的三色之氣凝聚起來。
這次他沒有莽撞,將金黃居中,二色輔之,準備生死一博,就在此時,異變又生,這些剩餘的三色之氣竟然沸騰而不受控制。
秋心心嘆性命憂矣,只見從其腎臟噴涌青藍靈水之息,肺臟送出金黃璨金之息,心臟噴出烈紅火金之息,齊齊與那些三色之氣圍而合之。
大量的三色之氣聚在任脈之口,一瞬間就阻止了淺棕的爆發氣勢,秋心心下大喜,這些三色之氣量多於淺棕,而且受自己控制,定能抑制住淺棕。
可是遠水不及近渴,想要圍住淺棕,必須通任脈而入丹田,可是督脈之中的三色之氣已經被逼入了盡頭,隨後而來的淺棕之色便義無反顧的撞了上去。
督脈之中堅厚阻隔此時如同薄紙一張,應聲而破,秋心心中大懼,絲毫沒有督脈已開的驚喜,面如死灰,勉強聚集了大量的三色之氣擋在督脈之前。
如果任由這些淺棕之氣不受控制的進入臟腑,後果可想而知,如今縱使有三色之氣稍加抵擋,但也少有作用。
如是沒有在督脈之中的衝擊爆發之力,秋心自問這些三色真氣不輸於它,可是以靜物擋動物,卻是難以應付。
就在秋心待死之時,從脾臟之中透出絲絲點點深棕色的細粒,竟似與那些淺棕之氣同根同源,一齊引着大量的淺棕之氣匯入了脾臟。
秋心猛然想起在望墟城中所喝的往生烈酒,去封開坦之後混以積塵,難怪往生酒會如此濃烈,就算是他身負武功,也自覺難忍,如今看來卻都是這積塵的作用。
只見脾臟如同無底深淵,大量的淺棕之氣湧入也不見絲毫不適,反而丹田這一收一縮,督脈一撞即開,讓秋心全身上下難以言喻的快感。
隨着淺棕之氣的減少,三色之氣似乎長出一口惡氣,一齊吞噬包圍了淺棕之氣,瞬時化為烏有,待得平靜之後,多餘的三色之氣又進入了腎臟心臟肺臟。
三色之氣的吞噬之力竟沒有將所有的淺棕之色盡皆吞噬,金色與淺棕之色甚為親近,相聚較近,而青藍色卻十分懼怕淺棕之色,相去甚遠。
如今也只有火金之息與靈水之息分居兩邊,璨金之息與這淺棕舉之中,四色涇渭分明,相處甚虞。
秋心現下明了,雖然不知這淺棕之氣來於何處,但是定與那三元鏡脫不了干係,而且與這三色精粹同為一物,如今想要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只有再去問那瞎眼老者。
不過這是後話,現今任督二脈已開,隱靈訣第一層指日可待,秋心也甚是着急,龍寒韻之前於懸壁峰御龍虎二像之姿讓他大為艷羨,如今自己也要試試了。
心中如此想着,手上動作不慢,秋心催動四色真氣現在體內運行過一個大周天,大感舒暢,不覺疲累。
以隱靈訣想要凝聚龍虎虛像,常人須花十年之功,秋心雖自小便修習此功,但是身受火毒,難以運功,但是這訣中奧義,卻是領悟的明明白白。
如今不僅火毒褪去,任督二脈已開,運行起來自是得心應手,而且經過靈老在亂墟水地的指點,讓秋心真氣內力大增,抵得上常人十年之功。
龍虎之像旨在同時從任脈督脈運氣而起,不偏不倚,方為龍虎,但是督脈剛開,真氣運行起來自然有些生疏。
但也只是時間問題,秋心一氣走過七個大周天,才運用純熟,才將四色真氣納入丹田,以隱靈訣之奧義抽絲剝繭般送入了任督二脈。
上腑臟之後便是龍虎虛影,雖不甚凝實,但頗具模樣,再走過數十次之後,龍虎虛影才漸漸穩定下來。
秋心大喜,自上泰山,數月之功今日自見分曉,只聽得龍吟虎嘯,四色龍虎在周身浮動,翻滾之虎深紅毛髮,青目,騰躍之龍金色之鱗,棕爪,環繞不息,好不威風。
這一龍一虎,比起龍寒韻當日之功至上不下,雖然她自幼受內功大家調教,又配以絕頂內功心法,年紀輕輕便練成第一層,但是秋心也機遇連連,內功之深,猶勝於她。
正所謂厚積薄發,如今功成,大感喜悅,收了功法之後便站起身來,只覺內力順暢,遠勝以往。
秋心在青桑山時劍法便至三十六劍,武功雖不及刀八這些人,但是憑藉劍法硬生生破了北疆人的陣法,那等威力,讓他急欲七十二劍。
可是在泰山久練無所寸進,便想要從其他劍招中汲取靈奧,於是便修煉了懸壁峰上所刻劍痕,連日不斷。
又尋求內力突破,才能駕馭住七十二劍,此兩種途徑雖大為迥異,但是殊途同歸,如今隱靈訣第一層已成,自是修煉神劍訣的大好時機。
…………
這一系列的突變雖然不在秋心控制之下,但是也有驚無險,時間過了午時,秋心才記起小白不在身邊,四下尋找也無所獲。
小白機靈得緊,就算菁蕪觀的人將自己扔了出來,小白也會跟着,如今卻不見了蹤影,自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小白大病初癒,加上此處秋心也不知在哪,心中一急,腳下便運起輕功,向着西南方向奔去。
山間拗口乃是三元城之東,落霞山乃是三元城之北,雖然看不見三元城,但是卻能看見高大的落霞山,正是在西北方向,那麼三元鏡必是在西南之處。
縱使秋心內力深厚,狂奔之下也用了一個時辰有餘,秋心心中更是怒氣勃勃,心道這些菁蕪觀弟子恁是無禮,不感念救命之恩還就罷了,何必費盡力氣將自己送到如此遠的地方。
等他到了三元鏡之處,只見那山間拗口已經被圍得水瀉不通,秋心心中甚是鄙夷,菁蕪觀的道士也淨是些欺世盜名之徒。
走近之後,秋心便欲架起輕功強闖三元鏡,卻看見這些人雖然擠在此處,卻沒有昨日那般向前推擠的潮水之勢。
秋心用了力氣倒也擠得進去,愈往前,便聽得圍觀有人說道,「神物已毀,擠得這般急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