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掐指算計着。
「咦?!」不戒收回左手,不解的搖了搖頭。
雖然周博對虛無之事從來都抱太大期望,但這次他卻期盼不已,心中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跟焦慮。
「道長,如何?有結果嗎?」見不戒停下掐算,周博立刻上前詢問,但心中卻是忐忑不安。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的人會信仰仙佛。因為,那是人們在絕望之時,最後一點希望的光芒。
不理會周博焦急的神情,不戒自顧盤地而坐,閉上雙目,雙手齊掐,周博也不敢去打擾。
只見,不戒十指猶如幻影,在胸前不停變化,而眉頭緊鎖,神情越加凝重……
「噗——」一股血箭從不戒口中噴出,化為血霧。隨即倒在地上,萎靡不振。
「師父——」
「道長!」周博一驚,連忙上前扶起老道。
這時,方含也沖了上前,一把推開周博,緊緊抱住不戒。
不戒此時一臉蒼白,嘴角帶血,口中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怪哉!怪哉……」
「師父,你怎麼了,師父……師父……」方含見狀,心急如焚。眼中已是淚光閃爍,不戒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來……」周博見老道如此摸樣,忍不住開口道。
方含一愣,連忙抹乾眼淚,怒吼道:「你滾——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我把師父怎麼會被害成這樣的。」
「哼!」周博冷冷一哼,直徑走上前去。救人如救火,哪容的拖拖拉拉。若不是老道因自己而受傷,他也懶得理會。
「你滾啊——還嫌害我師父不夠!?滾開——」方含死死抱住不戒呼喝道。
周博不耐,一把提起方含丟到一旁,接着往不戒左手探去。
「你要幹嘛?」方含大驚,正要上前阻止,卻被喝住……
「站住!」周博一聲大喝,冷冷的道:「你若不想他有事,就待在一旁。否則,他必死無疑!」
這一喝,方含果然不動,心中驚慌不定,只是焦急的望着前方。
……
周博自萬先生那裏學到不少醫術,對歧磺之道也不陌生,至少不輸皇宮御醫。
微微探脈,周博迅往不戒幾處**道連點……最後,手指落在頸後命門處。
一道微弱的元氣經過周博手指輸入不戒體內。
虛弱中,不戒只感到一種柔和能量傳入體內,頓時心神一提,精神漸漸恢復過來。
……
……
「呼~~~」不戒長長舒了口氣,臉色紅潤了許多。
「師父!」
見不戒已經恢復,方含立刻撲過去,抱住不戒哽咽道:「師父……我……我還以為……」
不戒精神恢復,心情大好,調笑道:「小鬼,你可是第一次為我哭鼻子呢!嘿嘿~~」
方含大恨,若不是不戒剛剛恢復,恐怕他早就飈了。無奈啊,只他能橫眉瞪眼的對着不戒道:「那你怎麼不去死啊?!氣死我了!」
「哈哈——」
「哈哈……」兩人之間早已習慣了這種玩笑,自然誰都沒一在意。相望一陣,最後開懷大笑起來。
……
不戒轉過身,對着一臉蒼白的周博道:「多謝這位兄弟,否則,我這條老命非交代在這裏不可……你……你沒事吧?」
周博不語,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苦嘆,好不容易恢復的部分元氣,又被消耗,看來真是勞碌命。
方含嘟着嘴道:「師父管他做什麼,若不是他,你也不會如此模樣了。」
不戒擺手道:「此事並非他人之錯,乃是剛才我一時好奇,強施禁術逆算,想要一探天機,才會造成如此後果,與他人無由。」
方含看了看師父,欲言又止。
不戒當然明白方含心中的疑惑,捋了捋白須,溫聲道:「你是師父從小帶大的,你心中所想我也明白……以後會告訴你的。唉~~~」
周博不等元氣恢復,睜開眼後,急問道:「不知道長是否算出我親人的下落?」
「可惜啊!」不戒搖了搖頭,面帶難色道:「我方才掐算,卻無法測出你要尋找之人。於是好奇之下,用師門密法『天禁』窺視天機,不過……」
「不過如何?」周博眉頭微皺,心中閃過無數念想。
不戒尷尬道:「不過卻什麼也看不到,一片茫茫。」
「為何會如此?」
不戒解釋道:「出現這樣的情況,應該有兩種原因。一是有道行比我高深之人,施法攪亂天機,讓我無法測算;而另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天不知』。」
「天不知?!什麼意思?」周博一愣。
「命運外,天不知。意思是,你親人的命數蒼天也不盡知,自然無法測算。」不戒輕嘆道。
「什麼!?」方含甚是驚訝。
「天不知!」
若是尋常百姓在此,一定會認為這老道是在胡扯亂言。要知道,身為術士之流,本因是心懷虛無,順應天命,以天為大。可他居然說出此等逆天之言,這叫人如何相信他所說的話。
周博直直的望着不戒的雙眼,仿佛想要看透他的靈魂。
……
良久,周博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淡淡的道:「我相信你!」
不戒聞言一愣,隨即嘴角翹起,捋着白須點了點頭。
周博從懷中拿出幾張銀票,遞給了老道。接着,轉身朝屋外走去……
「說走就走,挺有性格的嘛!」不戒一邊嘀咕,一邊打量着手中的銀票。
見周博隻影離去,他才笑呵呵的把錢揣入懷中,接着喃喃自言道:「擾亂天機……其實認為的可能性比較大,但道行勝我只人卻是少之又少,難道真是『天不知』?」
……
思索一陣後,不戒轉向方含,一臉自得的道:「嘿嘿!你還說他窮,嘖、嘖……你看人家,隨便摸一把出來,就是好幾百兩銀票……」
方含正底頭沉思着,根本沒空去理會別人。口中一個勁愣愣的道:「周博?周博?這個名字好熟悉,在哪裏聽說過呢……周博……」
「啊!對了!」
想了一陣,方含拍手大叫,恍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戒身子一哆嗦,疑惑道:「小鬼干吼什麼呢?嚇了我一跳。你知道什麼啊?」
「周博啊,我想起來了……他……他肯定就是那個黑榜上的周博啊!」方含激動道。
「哦!」不戒也是一驚,暗暗嘀咕:「難怪看他殺劫之重,原來如此。看來此人還是少與他接觸為妙,省得殺劫沾身。」
「師父……」
看着方含兩眼放光的表情,不戒惡寒道:「你……你要幹嘛?你不會是在想,為了樓上樓的懸賞要去殺他吧?你嫌命長可別拖我下水啊!能在『黑榜』下活如此之久,這樣的人不是我們能比的。你就別做夢了!」
方含沒好氣的道:「憑我這身無三兩肉的樣子,那裏敢打這主意,我只是在想如何把他身上的錢騙過來。嘿嘿!看他的樣子,因該很有錢才是……對了!剛才的我看見你往懷裏塞了一把銀票,快拿出來我看看,有多少?」
「哪有?你不是說了他是窮鬼嗎,怎麼就看他有錢了?」不戒開始耍賴起來。
「人家那是身藏不露……不要岔開話題……你休想狡辯,快拿出來。」方含身子一串,撲向不戒。
「你幹嘛?!我可是你師父!」
「師徒也要明算帳,不是?」
「你住手!」……
二人你來我往,嬉鬧扭打成一團。
……
「呼……呼……」
一陣後,方含止住打鬧,歇了口氣問道:「師父,我們下一個地兒去哪?現在四處動盪,想找一處安生之地也沒有辦法。真是的!」
不戒含道:「這天下之事,必有天下人管,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會有爭鬥,哪裏還有什麼清淨之地。不過,佛家有云:若是心安,哪裏都是清淨之地……」
方含心一寒,問道:「師傅,你不是道士嗎?!怎麼也知道佛語啊?」
「這……嘿嘿!我這道士不是假辦的嗎?」不戒很是尷尬,打岔道:「聽說『汗王寶藏』再現江湖,這種熱鬧我們怎能錯過。說不定,我們到時候還可以趁亂大撈一把,到時候,想不財都不行啊!嘿嘿……我們下一個地兒就是杭州。」
「好!嘿嘿——」
師徒二人的奸笑聲在荒宅之內迴蕩着。
……
不戒二人離開荒宅之後,誰也沒有現,破屋內漫出一陣淡淡的黑霧,剎那之間,荒宅便蒙上了一層陰狸。
景陽鎮東南百里,乃是一片巨大的灌木林,附近的山民傳說,裏面住着有神仙之流,保佑着一方的水土。當然,這只是山民們美好的想像罷了。
曾經,也有人想要進林一探究竟,可由於樹林太大,最終卻不得而入。漸漸的,這裏便成了無人出沒之地。
……
周博靜靜走出荒宅,看似淡然,但他的心裏卻是波濤洶湧。多年的殺戮與夢想,多日的追殺與逃亡……沉重而疲憊,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惟有泄!
一路向着東南方向狂奔數十里,周博一頭沖入灌木林之中……但他卻沒有現周圍林木微妙的變化……
「啊——」
他一聲大喊,拳頭猛得砸向一棵腰粗的槐樹。
「蓬——」
含怒一擊,槐樹頓時中段爆開,斷成兩節,濺起木屑飛舞。即使如此,周博仍不停息,雙拳灌力,不停砸向周圍樹木。
「砰——」
「蓬——蓬——蓬——」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如此對我?我周博到底做錯了什麼?錯了什麼?!啊——」患得患失之間,周博在也無法把持住躁動的心神。是不安,是惶恐、還有迷茫與痛苦。
他不停的宣洩着深埋的感情,無情的摧毀着周圍的一切。雙眼不覺間再次泛紅,仿佛快要滴出鮮血一般。而體內氣息絮亂,所剩不多的元氣也在迅消耗。
「爹……」
「萬爺爺……」
「小雅……」
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清晰的畫面,在周博眼前閃過……最後化為虛無。心中疼痛,仿佛失去了什麼!
「恨!我好恨……我等了四年,為了他們我屈服了四年……但上天為何如此不公?為何如此不公……啊——」周博一陣怒吼。
回憶會讓人變的軟弱,回憶卻是無盡的痛苦。但敢於面對回憶的這樣一個人,我們不得不承認他的堅強。
周博不是軟弱的男兒,他有着自己的信念和堅持。可憤怒的刺痛,卻讓他難以承受,那是內心深處的疼痛。只有宣洩和破壞才能緩解那種深髓的痛苦!
……
此時,周博心境已亂,卻沒現周圍的樹木居然在奇妙的變化着……只是樹木再怎麼變化,也避不開他拳腳的宣洩。
只見,樹林內狂風亂舞、草木橫飛,滿天的木屑碎葉渲染着無盡的怒火。
「天無情,亂我心,怒火滿身燒不盡,縱使百劫不願返……周博……你怎麼可以屈服?!你怎麼能認輸——」
「砰!」一拳落地,響聲不絕。
周博內心撕喊着、掙扎着,他感受到靈台中的清明正被瘋狂一點點蠶食,如此下去,自己必定會虛脫而死。於是,他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憤怒,承受着心靈的刺痛。
堅韌不屈的精神,百折不繞的意志,經過多年的磨練。他……周博,絕對不會放棄!
就在這時候,周博感到右手臂傳來一陣跳動,是溫暖和羈絆。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把接近瘋狂的他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周博知道,那是小黑蝰在呼喚。
自從小黑蝰掛他右手後,便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可是這次,在最關鍵之時,它卻幫了周博一回。
「噗——」周博強行收勢,血氣逆轉使得鮮血噴出,散落片地殷紅。
容不得半點怠慢,周博抱拳於胸,立刻盤地而坐。收斂張狂的心神,運轉「養心」吐吶之法。
一股清涼的元氣吶入體內,滋潤着乾澀的經脈……
「痛!」
無名的痛處轉化為憤怒,而怒火燒得心更痛,如此循環,生死兩難。周博便在這生與死的邊緣掙扎着……
終於,憤怒的承載到了極限,一道紫色元氣在體內滋生,隨即衍生出紅、青、黑、白、橙、藍六種顏色,並相互滋養着不斷壯大……原本消耗一空的元氣再次復甦。
「七情之氣」漸漸恢復讓周博痛苦稍減,而且體內的元氣再次得到凝練,雖無過去粗壯,但卻更加凝實。
……
這時,一息清明湧上心頭,周博心態再次平靜下來,怒和痛仿佛隔離於身體之外,雖然能感受它們的存在,但它們卻無法左右周博。
突然,心神一陣悸動,那是獵人的警覺。
「誰!」周博一聲爆喝,隨手拾起一快石子兒,往灌木叢打去……
石子兒在空中破風疾飛,射入灌木叢中……
「嘣!」傳來一聲微弱的悶響。
周博聞後眉頭緊皺,警惕着前方,暗忖:「來人好厲害!難道又是殺手找來了?」
「哼!」周博冷冷一哼,再次抓起一把石子兒,準備二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