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城邦是一個群島,大大小小的加起來上千個島嶼都不止,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島嶼有人居住。
這個地方仿佛是世界的邊緣,原本是沒有什麼人居住的,所以從很早很早之前,這裏就是海盜的巢穴,被稱之為海盜王國。
十幾年前玉羅剎擊敗了所有的海盜,自封為女王。
接下來的時間內,玉羅剎女王瘋狂地劫掠,敲詐,積攢了驚人的財富。
在西方教廷的支援下,她建造了大型礦場,大型造船廠,而且俘虜了海量的民眾和工匠。
短短十幾年時間,這個惡魔城邦整整有二百多萬人口了。
而玉羅剎女王的統治信條只有兩點,那就是金錢和恐懼。
整個惡魔城邦,有幾萬名工匠和二百多萬的奴隸。除了極少數人過着豪奢的生活,剩下絕大部分人都是毫無尊嚴的,過着豬狗一樣的生活。
奴隸麼,能有什麼好日子?
而且就算想逃也是絕對不可能逃得掉的。
這裏是群島,距離最近的陸地都好幾千千里,周圍都是茫茫大海,怎麼跑?
在惡魔城邦的某個海域,厲陽郡主曾經在這裏等了半個多月。
她在等待贏缺的命令。
因為贏缺讓李華梅轉告過玉羅剎女王,絕對不要想要在大夏帝國引爆瘟毒,因為贏缺掌握着更加可怕的生化武器,可以將惡魔城邦的所有人全部殺光。
所以,這是對玉羅剎女王的戰略威懾。
贏缺進行過兩次戰略威懾,第一次是對希尤頓公爵,第二次是對大離王。
而量一次的戰略威懾都是成功的。
但這一次,他失敗了。
玉羅剎女王義無反顧地引爆了黑暗狂毒,製造了恐怖的災難,毀滅性的災難。
接下來就輪到贏缺了。
按照慣例,贏缺應該做出幾倍的報復,引爆滅世一號,將惡魔城邦的人屠殺幾十萬。
如果不那樣做的話,贏缺的威脅就落空了。
之前贏缺說過的威脅,全部兌現了。
而這一次,如果落空的話?那他的權威就大大被損害了。
但是
整個惡魔城邦,二百多萬都是奴隸,都是可憐人。
而且還有好幾萬最寶貴的工匠,這裏有西方世界支援的縮小型工業體系。
他們也是被羅剎女王國壓迫的人,他們內心對羅剎女王的痛恨超過任何人。
在很多罪惡戰爭中,侵略國的民眾並不是無辜的,他們也是侵略者的同謀。
但至少惡魔城邦的絕大部分人不是。
真正的惡人都躲到黑暗領域裏面去了,地面上的二三百萬人,幾乎全部否是無辜的,全部都是苦難者,等待被解放的苦難者。
然後
厲陽郡主沒有等來贏缺的引爆命令,而是等來他的撤退命令。
停止對惡魔城邦的滅絕行動,厲陽郡主立刻返回東海行省。
聽到這個命令後,厲陽郡主泣不成聲。
堅強而又豁達的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哭泣。
從那之後,贏缺就是埋頭救人,沒有提半句報復的事情。
就仿佛他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然後就這麼忍下去了。
被人打碎了牙齒,含着血吞咽了下去。
贏缺的威脅,第一次失效了。贏缺的戰略威懾,第一次失敗了。
厲陽郡主回到他身邊的時候,便緊緊地抱住了他。
足足好一會兒,贏缺緩緩道:「真懷念當時的歲月,當時的我還很弱小,但多猛啊。說殺誰全家,就殺誰全家。說炸行宮就炸行宮,說製造驚天大案,就製造驚天大案。說屠誰滿門就屠誰滿門。天空書城銀衣衛隊的人來,我直接殺光在。在鎮海城我和姜忍鬥爭,我說轟擊天空書城大軍就轟擊。說下人頭雨,就下人頭雨。不惜哪怕外敵當前,也完全不惜引爆東方世界的大內戰,也不在乎東方世界的撕裂。」
「在所有瞪眼遊戲中,我從來都沒有輸過。不管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不管多麼狠絕的招數,我都能奉陪到底。」
「真懷念當時的崢嶸歲月啊。」
贏缺說完之後,深深一聲嘆息。
「厲陽,你說我是不是變得軟弱了?我是不是變得虛弱了?這一次瞪眼遊戲,我輸了。玉羅剎女王豁出去了,而我卻退縮了,我沒有對等報復,我沒有讓你引爆滅世一號,我沒有讓你屠殺惡魔城邦。」
厲陽郡主用力抱着贏缺道:「不,夫君不是便虛弱了,而是夫君成熟了,心中有了大愛和責任了。」
贏缺道:「欲戴皇冠,必受其重。」
曾經天空書城執掌天下神器的時候,贏缺是反對派,可以為所欲為,手段用盡。
姜忍首宗就是這麼敗下來的,而且還被聖后取笑迂腐。
而現在贏缺執掌東方世俗世界了,這些大義和光環也形成了責任。
讓他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他其實好幾次,幾乎讓人傳令了。
引爆滅絕一號,屠殺惡魔城邦。
這個命令,寫了一次,又燒了一次。
最終,他下不了手。
面對二百多萬的奴隸,還有幾萬名寶貴的工匠,他真的下不了手。
贏缺道:「厲陽,我是不是被光環和道德束縛了?我會不會走姜忍的老路?」
天空書城!
聖后帝凝緩緩道:「王憐花,贏缺的舉動又被你完全掌握了。就如同你之前的預判,贏缺不會引爆惡魔城邦,沒有發動報復性屠殺。」
聖主特使道:「贏缺不敗的光環破滅了,在這種戰略對峙中贏缺一敗塗地了,我們賭對了。羅剎女王的惡魔城邦保住了,而我們的神秘軍團也源源不斷趕到了惡魔城,我們正在給他製造一個驚天的陷阱,而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而無能為力。」
聖后帝凝道:「王憐花,贏缺在你手中輸了第三次了。」
魔女羅夢道:「在計謀鬥爭上,贏缺從來都沒有輸過,唯獨輸在你王憐花身上,而且還輸了三次,你難道是他的克星嗎?」
王憐花緩緩道:「光環,大義和道德,用得好了是武器。用的不好,那就是劇毒。此時在贏缺心中,有一個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光明和黑暗。他利用黑暗能量打贏了幾場大戰,獲得了東方世界的聲譽和權力。於是他覺得是時候朝着光明靠一靠了,所謂黑暗對於他來說,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他自己絕對不會被黑暗所吞噬。而這種信念,會不斷催眠他自己,讓他變得越來越正義,越來越光明,然後他就離死不遠了。」
魔女羅夢道:「曾經的贏缺,是何等的狠辣果決。坐上了這個位置之後,就變得這麼優柔寡斷,迂腐可笑。」
聖后帝凝道:「因為他們都要對抗黑暗的誘惑。」
羋心機械一般的聲音冷笑道:「就如同當年的贏柱公爵嗎?掌握着天下最最強大的力量,明明稍稍墮落一點點就可以統治天下,但是卻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正義的執劍人,將這強大無比的黑暗能量徹底封印。這靠的是什麼?就是自我洗腦。我們這群人是黑暗邪惡的,贏缺要和我們劃清界限。真是可笑啊,一個從黑暗中重生的人,卻在如此拼命地正義和光明。」
面對贏缺這一次戰略威懾的失敗,面對他這一次的軟弱,整個天空書城彈冠相慶。
王憐花緩緩道:「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光明和正義太過於奢侈了。若是把光明和正義當成工具一般愚弄,那就是百戰百勝。如果真的相信了光明和正義,把它當成了信念,那就必死無疑。當年贏柱真正走向光明和正義的時候,他就死了。現在輪到贏缺了。」
羋心道:「這是贏氏家族的宿命不是嗎?從中看來,贏缺這個曾經最慵懶最無能的三兒子,倒是贏柱的真正繼承人啊。」
魔女羅夢道:「那麼接下來,贏缺會出兵嗎?等到他把這場大災難徹底控制下來之後,他會出兵嗎?」
王憐花道:「接下來,我們就要再一次製造輿論。直接揭露羅剎女王國的驚天罪行,然後拼命讚頌贏缺和女皇的偉大之舉,他已經成神成聖了。但還不夠,還要把他捧到更高的神壇,更高的聖人之位。用盡所有的力量,把他放在神壇光環之內,讓他成為東方世界千年不遇的聖人。如此一來,整個東方世界的民心,也會倒逼贏缺出兵攻打惡魔城。而我們已經在這裏設置下了天羅地網。」
聖主特使道:「我們依舊沒有找到贏缺隱藏在惡魔城邦的瘟毒,但我們的軍隊已經大量進入惡魔城邦了,萬一這個時候他引爆了呢?」
魔女羅夢道:「我們出動的大部分都是神秘軍團,全部都在地下黑暗領域,地面上的一切人死絕了,都和我們的軍隊沒有關係。」
接下來,贏缺依舊為了這場災難投入了天文數字的資源和人力。
他的體系是先進的,強大的。
當他下達了命令之後,整個體系就飛快運轉起來。
然後,就不需要贏缺去指揮了,他成為了一線的一名醫生,最優秀的醫生。
每天都在地獄中,不斷救人,救人,救人。
白天救人,晚上研究。
研究這個黑暗狂毒的解藥。
只能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如果接下來,玉羅剎女王和天空書城再一次喪心病狂投毒自爆呢?
她完全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而他重點的研究對象,就是感染黑暗狂毒之後卻又痊癒那些人。
需要在他們身上尋找解藥。
就這樣沒日沒夜地忙碌,經常幾十個小時不睡一分鐘。
「鳩摩岡大人來了。」厲陽郡主匯報道。
片刻後,鳩摩岡走了進來。
「拜見主君。」鳩摩岡躬身行禮。
贏缺道:「老師來了,有一件事情。」
鳩摩岡道:「是。」
贏缺道:「您來自雪山王國,我曾經聽說過,在許多年前,雪山神廟也曾經發生過類似的災難。但是很快就扼制了下來,沒有大規模蔓延。」
鳩摩岡道:「是的,關於這一點臣已經上書過陛下。」
贏缺道:「那能不能勞煩老師走一趟雪山神廟,請求一下雪山宮神主的支援。」
雪山王國與世隔絕,也就是天空書城改革派最強盛的時候,曾經和雪山王國有過短暫的友誼。
但是不久之後,雪山王國又再一次與世隔絕。
而且鳩摩岡在雪山王國眼中是一個可恥的叛徒,他和家族早就決裂了。
他背叛了傳統,甚至謀殺了自己的叔父和堂弟,為了保護當時的贏缺。
接着,贏缺交出一封信遞給了鳩摩岡道:「這是給雪山神主的密信。」
鳩摩岡道:「遵命,臣立刻出發。」
忽然,贏缺問一句道:「老師,您說我是不是變得軟弱了?我是不是在走贏柱公爵的老路?」
鳩摩岡沉默了好一會兒道:「臣,不知道。」
贏缺點了點頭道:「您去吧。」
然後,鳩摩岡離開,騎着變異禿鷲,離開了舊羋王府,這裏曾經很長時間是羋氏家族的老巢,而此時被贏缺徵用做最大的救治中心。
羋尤(鳩摩岡)騎在變異禿鷲上,在東海行省上空飛過。
他看到了地獄!
不計其數的屍體,到處都在焚燒屍體。
贏缺麾下不計其數的軍隊和醫生,都穿着黑暗之樹纖維製造的防護服,救人,維持秩序,保護民生。
看上去,這就是一個小型的救世。
如果東海行省是一個單獨的世界,那贏缺正在拯救世界。
羋尤從未見過這個畫面。
這是他的領地!
這裏也曾經是他的統治根基。
這裏的幾百萬人口,都是他的子民。
而現在,贏缺竟然放棄了其他一切事物,孤注一擲投入了天文數字的資源,來拯救東海行省的子民。
其實,站在利益角度上,贏缺不應該救東海行省的子民的。
這個地方的子民,絕大部分都是羋氏的忠民,之後又被羅剎女王國統治,幾乎沒有真正效忠過贏缺,也沒有為贏缺繳納一點賦稅。
所以贏缺應該動用空中軍團和艦隊,將整個東海行省徹底封鎖幾個月,讓整個東海行省的所有人徹底死絕,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贏缺根本不用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這可不僅僅是金錢的代價,還有傷亡的代價。
在拯救這場災難中,贏缺的軍隊和醫生有多少人被感染?有多少人暴死?
儘管沒有透露,但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這個黑暗狂毒對血脈改造者是沒有威脅的,或者說體內有黑暗能量的,都能對黑暗狂毒免疫。
但贏缺麾下總共被黑暗能量改造過血脈的,只有不到五萬人而已。
還有幾十萬軍隊都是沒有被改造過血脈的,他們感染了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就這樣,羋尤(鳩摩岡)騎着變異禿鷲,飛過了整個東海行省。
延綿幾百里的地獄。
不計其數的死難者。
還有一股強大而又光明的力量。
然後,在大腦深處某個角落,鳩摩岡緩緩道:「羋尤親王,見到這一幕,您有何感想?」
羋尤的靈魂極度的強大,徹底佔領了整個大腦,而鳩摩岡的靈魂虛弱無比,只能龜縮最角落,完全無法反抗。
羋尤靈魂冷笑道:「贏缺正在被光明和正義束縛了,他在走贏柱公爵的老路,他在走向死路。」
鳩摩岡道:「或許吧,但你難道不覺得很震撼嗎?」
羋尤道:「這個世界所有讓你震撼的東西,只要不是利益,而僅僅只是情緒的話,那它就在腐蝕你的內心,正在洗滌你的大腦,讓你看不見這個世界的真相。」
鳩摩岡道:「我不會說話,也沒有你那麼能言善辯。你比我聰明百倍,所以我想要請求你幫助贏缺好嗎?這樣我心甘情願把我身體和大腦,全部都給你,作為鳩摩岡的我,可以永遠地消失。」
羋尤冷笑道:「你給不給?又有區別嗎?」
鳩摩岡道:「我不會說話,但是我會時時刻刻請求你,哀求你的。」
羋尤不再理會,騎着黑暗禿鷲,朝着雪山王國的方向飛去。
這次路途會很遠很遠,中途要休息好幾次。
幾天幾夜之後!
羋尤(鳩摩岡)降落在神秘籠罩的雪山神廟。
然後,他還沒有見到雪山神主,就被一群人包圍了。
他沒有抵抗。
「我代表新天空書城聖主贏缺而來和神主閣下談一場交易。」羋尤(鳩摩岡)高呼道。
但是,這群人完全不理會,直接撲上去,將他捉拿。
羋尤(鳩摩岡)沒有反抗。
就這樣,他被俘虜了,投入了雪山神廟的地下囚牢之內。
東海行省和江都的災難,整整持續了五個月。
在贏缺和整個大夏帝國的支援下,這兩個地方終於渡過了大劫難。
總共死了三十六萬人。
被拯救了幾百萬人。
其中被治癒的人數,超過了一百六十萬人。
為了這場災難,贏缺囤積了許多年的金銀和糧食,幾乎耗盡了。
整個東方世界都看到了,也在恐懼中度過了半年。
無數人親眼看到,這兩個地方是如何從地獄被贏缺救回到人間的。
當這場災難結束,夏旖女皇離開江都的時候。
江都無數民眾前來相送,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贏缺這邊也是如此。
他是騎着一隻雪白的巨雕離開的。
當他飛過的地方,整個東方行省的無數倖存者,全部朝着天空朝拜,高呼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這一刻起!
贏缺和女皇在東方世界的金身,徹底塑造!在很多人心目中,他近乎神祇。
在這一刻,贏缺才真正成神成聖。
接下來很長時間內,任何人都休想顛覆贏缺和女皇的統治基礎。
任何人都休想玷污贏缺的無上名譽。
註:第二更終於寫完了,本月最後一天了。恩公們,月票投給我好嗎?給您叩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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