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懸崖上,子華驚道:「仁劍。」
離原道人亦道:「那柄戒刀,應是道門道牒所化,由道傳東王太一傳於道佑靖玄黃。」
刀劍誰輕拍刀劍,霎時,仁劍縱天起,戒刀當空飛。刀劍相擊,迸發耀眼白光。
待白光散去,不見刀劍,卻見一人,好似從虛幻中走出,頭戴紫金冠,身披大青袍,手執戒尺背負身後,不苟言笑。
威嚴,威嚴!
以刀為軀,以劍為靈,只見此人飄然降下,口中吟道: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
經史釋義百遍見,跬步深積千里始。」
戒尺輕敲,一雙眼覷遍寰宇,見懸崖上眾人,見遠處高峰上隱藏的人,見眼下仰山水、夜天玄女,見刀劍誰、別雲衣。
他朗聲道:「儒門大司冠月關山,拜候諸位。」
仰山水琴弦一動,音波蕩漾開來,穿透其身,已明緣由:刀劍之中寄存有月關山些許靈識,靈識顯化,借刀劍短暫再現。
懸崖上,眾人沸騰,月關山果然再現,群雄各種心思。
子華道:「儒門仁劍,至聖之物,豈容流落於外,落在來歷不明之人的手中。離原兄,你以為如何?」
離原道人沉思:此事本該傳訊道傳,奈何道傳應神儒子川之邀,前往歸一谷,商議大事,無暇知悉。嗯……道牒於道門意義重大,須慎重處理,理清個中緣由。
他道:「道牒事大,但須謹慎。吾欲查清此人與道佑之關係,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持有道牒。」
子華、離原對視一眼,已明各自盤算。
子華又道:「禪師,三教向來親近,此事亦關乎佛門未來佛,不知佛門如何抉擇?」
明覺禪師單手禮佛,念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慢聲道:「武林中無人知刀劍誰之來歷、目的,確實該調查一番。」
此言一處,三人齊齊點頭,明悟在心。
與此同時,隨波逐流落霞閣,仰山水琴聲再傳道:「諸位,月關山已現,爾等若無事,請散去,莫再窺探落霞閣。」
三教散離,陰陽家、墨家也一一離去,仍有一些江湖散人逗留。
「冥頑不靈也。」
語落,瞬息琴聲大作,懸崖上散人聞之,忽感天地昏暗,胸口剖開,有雷雲涌,直劈心臟。
「砰……」
宛若心臟遭擊,一眾散人忽然自琴音幻境中清醒過來,神疲力乏,險險倒地不起,忙急急退去。
遠處高峰上,一人隱於雲霧中,幻滅真功,虛虛幻幻,在琴音抵達前,身化幻滅而去。
神秘人行走荒野,暗自盤算:軒轅皇隱而不現,聖姑孤掌難鳴,定周山甲子風雲錄,各榜單三教獨大,是時候拉攏諸子百家,再啟百城大戰,共分天下……
可謂一計數用。
分離正道三教與諸子百家,使之互相征戰,削弱雙方實力。
百城大戰,引天下動盪,趁亂取利。
逼出軒轅皇。明面的軒轅皇不可怕,躲在暗中的軒轅皇,才是真正的變數、不安。
隨波逐流落霞閣,伏羲傳琴仰山水環顧四望,眾人皆散去,他琴弦一按,落霞閣周遭頓生煙霞,迷糊視線。
不過片刻,整座落霞閣浮島,頓時被籠罩在煙霞中,眼不可見,聲不可傳。
仰山水道「閒人已去,爾等可做好承接伏羲天音的準備?」
月關山、別雲衣、月曦互看一眼,微微點頭。
月曦突然道「吾等早有準備,但聖者,此事應與刀劍誰無關,還請將其驅逐。」
「嗯……」仰山水看了看月關山,又看了看刀劍誰,眼神深邃,隨即道「哈,是吾疏忽了,刀劍誰,還請你先退出落霞閣吧。」
刀劍誰朝月曦望去,她的臉上蒙着層紗,隱約能見她彎起的嘴角,那是一種女人得志的笑。
一首打油詩,得罪了小女子,東王前輩會不會背後捅吾一刀。
悔不該當初圖嘴快。
他笑道:「非怪聖者,是吾逾越了,抱歉,稍後便退出落霞閣。聖者,吾觀你天靈暗淡,周身散發微弱鬼氣,不知是何緣故?」
他自來到落霞閣,便注意到仰山水周身有異,真元波動不平,顯然經歷一場大戰。
仰山水道:「一着不慎,被鬼氣入體。十天前,吾離了定周山,半路卻遇琴死鬼閻羅……」
他一一道來,略去蒼生劍之事,又道:「鬼閻羅意外復生,已尋吾一次,他日定會再來。吾時日無多,倒是不擔憂。
反而爾等,承接伏羲天音,恐遭他厭惡襲擊。鬼閻羅集合鬼道與琴道,獨創琴死之道,已臻至大成,爾等尚不及也,有生命之危。生死再前,可有退出者?」
月關山搖頭道:「伏羲天音,琴道巔峰,若因未來生死危機而錯過,豈不可惜!」
別雲衣、月曦齊道:「是極。」
明了緣由,刀劍誰欲退,忽的迅猛一指,點向仰山水識海,仰山水躲避不及。
刀劍誰渡去一道氣,順勢化去其體內殘餘鬼氣,笑道:「那日定周山,聞聖者大音希聲、大雅無曲,心情愉悅,道行有進,多謝聖者。諸位,請。」
仰山水感應着識海中的那道氣,緊皺的眉頭鬆開,笑道:「多謝,請。」
蒼涯行客刀劍誰飄飄而去,出了隨波逐流落霞閣,行走荒野,細思鬼閻羅之事:鬼閻羅,這種時候突然復生,襲擊仰山水,不尋常,十分不尋常。嗯……對付鬼物,還是找捉鬼的行家來處理吧。
只見他縱身一躍,飛至九天上,驚見一道巨大飛獸浮在眼前。
「小獸兒,為吾捎去一封信,帶出一個人。」
遮天巨獸點頭,飛馳而去。
刀劍誰見巨獸遠去,降下身影。
遙遙遠處,九天上,再見一道如魔神般的巨獸,振翅一揮,片刻已至刀劍誰立足之處。
巨獸碩大的頭顱上,燃燒着一團火焰,風吹不熄,寒凍不熄,偶爾浮現出似人似獸的面孔。
「小傢伙,便是你,在忽悠這幾個傻大獸嗎?」
火焰穿透雲海,看向人間大地。
大地上,蒼涯行客刀劍誰剛落地,忽見光華一閃,肅然起陣。
他頓感一股氣浪壓下,周身沉重,壓的雙腳下陷。
刀劍誰喝道:「是誰?」
聲震方圓,赫見三教齊至。
離原道人道:「無量天尊。」
明覺禪師道:「無量壽佛。」
儒門子華道:「無量賢聖。」
三人運真元,陣法威力再增,困鎖刀劍誰。
刀劍誰面不改色,笑中藏厲,道:「原是三教高層,攔住區區,不知何故?」
子華道:「仁劍由神儒子川賜予月關山,你是從何而來?」
離原道人亦道:「道門道牒不可落在他人手,請細說你之來歷?以及與道佑靖玄黃之關係?」
刀劍誰看向明覺禪師,唯禪師不語,他道:「大師又有何見教,不妨一併說來。」
明覺禪師道:「阿彌陀佛,三教同氣連枝,事關儒道,佛門豈可置身事外。」
刀劍誰搖頭,好個禪師,佛心不純,明着為成全儒道情誼,實則憋了壞心。
儒道平白欠下一份情。
「無可奉告啊。」
「哦……真乃不識時務也,那就休怪吾等無禮了。」
荒野之上戰端開,三教合戰蒼涯行客刀劍誰。而在九天上,巨獸懸空,額首一道火焰冷冷凝視人間。
「呵,卑劣的人類,只會自相殘殺、內鬥,殺吧,殺吧,這一回,換本大爺做漁翁。」
夜空下的天山,風冷,雪寒。入目雪景,襯托月下亘古的白。空寂無聲,倒映山巔永恆的靜。
今時今夜半山腰,忽有三道脫俗仙姿,凌空飄來,擾了寂靜,亂了雪白。
神儒子川道:「執筆寫春秋,落筆難成書。胸中筆墨盡,筆斷不成儒。」
東王太一道:「牽牛至函谷,青牛馱君消。太極陰陽變,哪朝能成道?」
阿苦尊者道:「(詞窮,暫時未想好詩號,日後補上。若有書友大才,請留言。)」
三人各站一道峰角。
神儒子川道:「吾徒月關山留有訊息,未來武林將有大劫,需吾等三元合一,方能應對。」
東王太一道:「先前你曾說,關山賢侄修改了三三歸元法,具體效果如何?」
「根據功法所示,乃三身合一,三靈合一,三元合一,戰力至少十倍以上提升。」
神儒子川細說功法,三日後,東王太一、阿苦尊者簡單修煉完畢。
子川道:「兩位好友,三元合一來。」
三人同運功法,身軀合一,靈識合一,元神合一,三元歸一。
天山上空,突然響起道道青雷,電光隱現。
三人漸漸消散,陡然,一道天地不存之人,於白夜青雷下,終焉誕生。
朗朗夜空,伴隨雷聲陣陣,只聽一人低吟:
「三教淵深一掌蓋,百家暗流身周山。
苦海翻波伏劫起,自在唯心駐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