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鑼密鼓的籌備了幾天,看着萬事俱備只欠開業的店鋪,苗翠花笑彎了眼睛。
牌匾上,一排五個大字——翠花,上酸菜。
為着這個招牌,她可是準備了好幾個罈子,全都醃上了豆角和白菜。
「明兒就開業了。」白蘞走過來,遞給苗翠花一碗水。
「是啊,就要開業了。」苗翠花點點頭,接過那碗水來擱下,歪着頭看白蘞,「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跟你合夥開店。」想當初,這朵長了一張美人臉的白蓮花,上來就幫她撒了個謊,還順便整了她一頓,理由是——她長了一張讓他吐槽的臉。
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與她這樣在一起。
想到那個雨夜,那個倒在牆下一動不動的少女,他忍不住想要輕輕鬆下一口氣。
不論是因何原因,還好,她活了過來。
「吶,你現在真不好奇我是怎麼活的了?」苗翠花端起碗來抿了一口,漫不經心的說,「說不準你纏得我沒了耐心,真就會告訴你了。」
「這個麼,」白蘞笑了笑,「我並非是那等死纏爛打之人。」待到將來,他定會從她口中得到回答,而並非糾纏得來。
苗翠花翻了個白眼,這小子撒謊都這麼淡定麼,先前是誰一見面就要問她為毛沒死的啊。
想想白蘞那麼淡定溫柔的給蘇大娘送了跟用過的黃瓜,苗翠花只能嘆氣了,估計有的人就是擁有這種……恩,天賦吧。
打了個哈欠,她丟開註定無解的話題,轉而問:「開業打算請誰?要不要請你爹來看看他兒子的事業?」
估計會氣死的吧,兒子離家出走,學了這麼多年醫術,卻開了個飯館兒。
不過,也說不準。指不定人家白掌柜的不樂意兒子開個醫館跟自己做競爭對手呢。
「百福街上的苗富貴,應該會請吧?」白蘞微微笑了起來,她很記仇,被她盯上的人。日子總是不好過呢。
「當然要請了,好歹是同行,也讓他來學些經驗回去,提升下他那破爛攤子。」提起苗富貴,苗翠花的牙齒就輕輕的磨了起來。「我還沒想好該怎麼回敬劉荷花呢。」
「不打算告官麼?」
「你覺得有用?」
白蘞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鬧到了官府也是無用的,因為沒有人去毒害,去殘殺,只是他們的母親太懦弱,才會被惡人一再的欺辱。
「我娘她就是脾氣太好了,啥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扛,想得多卻又於事無濟,最後只折磨了自己……」苗翠花輕輕的數落着,不知是該為那個女人不值還是嘆息,然後。她又揚起了笑臉,「所以,我絕對不會走她的老路,誰想來欺負我,我就欺負回去,不想讓我好過,那就大家都別好過。哼哼,如果我娘當年一耳瓜子把上門犯賤的劉荷花給抽了,那該多好,事情已經到那一步了。她還猶豫什麼,為什麼不能給自己出點氣呢?」
白蘞輕輕的點頭。
這樣極好,強勢一些,絕不接受他人的欺辱。
那些欺辱她的人。全都盡數還回去。若是她累了,由他來做,也未為不可。
七月初四,晴。
七月初四絕逼是個良辰吉日,不信?
你看,七月初四這一天。苗翠花出生了,這還不算是良辰吉日?而且,在十三年後的七月初四,苗翠花的鋪子「翠花上酸菜」隆重開業了!
百福大街苗富貴包子攤發來賀電!
吳國公府通房丫環盧蘭發來賀電!
西環街來福胡同蘇氏發來賀電!
「我去幹啥?不去!」
頭天晚上,苗富貴陰沉着個臉,對於劉荷花的提議,他一口否決。
那丫頭開店跟他啥關係,他去看那丫頭怎麼囂張的麼?
劉荷花嘟了下嘴,把吃飽了奶睡着的苗大財擱下,輕推了下苗富貴的胳膊道:「又不是讓你去給她賀喜去。既然她故意來跟你說這事兒了,那你就去,看她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好不好意思不認你這個爹!」頓了頓,她小聲道,「那鋪子不小呢,雖說她滿嘴的不認你,可誰不知道她是你閨女?要是那店真賺錢了,將來……」
她沒說將來怎樣,可苗富貴也能猜得到那將來是什麼意思。
苗富貴此刻的心裏,真是很矛盾。他的閨女開了間大鋪子,他該得意的,閨女開的不就是爹開的麼。可這個閨女,早就跟他翻了臉了,甚至還逼着他簽了字據斷了關係。
「她都跟我斷親了,那店賺錢不賺錢,還能咋樣?」
「你傻呀?」劉荷花輕擰了苗富貴一記,「她說斷就斷了?你可是她爹,她這會兒不認你,還能一輩子不認你?」那可是三間門面的鋪子,如果將來賺了錢,說不準還要開得更大。
大福和大財還小呢,等到將來長大,這點兒家當哪裏夠分的。
「說的也是……」苗富貴輕輕點頭,緊皺着的眉頭也鬆開了些許,不管咋說,那丫頭還不是他的種麼,就算再嘴硬都沒用。
見苗富貴鬆了口,劉荷花笑了起來,一邊給他脫鞋,一邊說道:「趕明兒你去了耐着點性子,她再咋擠兌你,你只當沒聽見,別跟她一樣。外人也不是瞎子聾子,她要是叨叨個沒完,人家得咋看她?反正到時候啊,你就說你是特地來看看她的,就看看她現在過得咋樣,客氣着點兒……」
夜色漸深,透過窗紙的昏黃燈光閃了幾下,暗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西環街上就響起了鞭炮聲,以及清脆的招呼聲。
「新開業啦,開業頭三天,買三碗飯送一碗,買餅送米湯,店裏吃飯白送小菜啦!」
經過這兩個月的磨練,苗翠花現在吆喝起來已經是相當放得開了。
她穿着連袖的圍裙,胸口上是自己設計的圖案,一團「翠花上酸菜」環繞着商標——CH,那個她解釋為太陽和梯子,卻被白蘞認作是銅錢和算盤的翠花縮寫。
不僅是她,白蘞,趙興隆以及花沐蘭,就連來客串幫忙的苗翠峰都穿起了這樣的圍裙。
「興隆,吆喝啊。」苗翠花推了趙興隆一把,「有啥不好意思的,大聲喊。」
趙興隆倒也不怯場,想當初他在街上東奔西跑的討飯,要是張不開嘴伸不出手,那還不得餓死?
唯一張不開嘴的恐怕只有一個白蘞了,就連靦腆的花沐蘭,也敢在有人走來時上前跟人家說自家店的招牌餐點。
看看熱情高漲的那三隻,他笑了起來,漂亮的眼睛彎了起來。
但這笑容很快就收了起來。
「白兄弟,你這……還真是讓人意外呢。」藍實站在櫃枱外,戲謔的目光在白蘞身上掃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