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翠花的記憶中,這個聲音不屬於任何熟人,也就是說,有個陌生人躲在她店裏,把她跟白蘞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全都給聽走了。
而且,不論是她還是白蘞,亦或是興隆和沐蘭他們兩個,誰都沒發現櫃枱底下竟然躲了個人。
白蘞已經起身將苗翠花擋在了身後,戒備的看着櫃枱方向。
那人還在樂不可支的笑,笑得苗翠花都忍不住替他肚子疼。
「真是,真是絕了……頭次見十幾歲的小姑娘跟人談婚論嫁的。哎喲……嘶……那種葷話,男人都沒幾個掛在嘴邊的,虧你說得出來……哈哈哈,那個白兄弟,這媳婦你還真打算娶啊?」
饒是滿心戒備,聽那人這麼說,苗翠花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乾脆沒好氣的呸了口:「他娶不娶關你啥事,你想娶我還不想嫁給你呢。」
妹的,到底是什麼時候躲進來的,這一家子人竟然都沒有發現。
「你想嫁我也不敢娶啊,小姑娘,嘶……這傷給我疼的……」那人似乎是受了傷,一邊笑,一邊忍不住抽冷氣抱怨,「本來想養養傷的,結果被你們兩個笑得我傷口都裂開了。」
「受傷了?受傷了好啊。」聽見那人有傷,苗翠花的心稍微放下了點,不管是什麼來頭,受了傷,戰鬥力總得打個折扣。
誒,等等……
強子說昨兒半夜有人打架,話說,這人不會是受了傷然後躲在她店裏的吧?你妹的,你丫敢不敢換個地方去躲,我這小本生意經不起折騰,萬一你仇家來了,三兩下還不把我這店給拆了?
「翠花,你莫要衝動。」白蘞輕拍了苗翠花的肩膀,自己謹慎的上前幾步,沉聲道。「裏面的兄台,請現身說話。」
「小兄弟,我要是能動彈,還在你店裏坐着麼?」他就是傷得太重才想找個地方躲一躲啊。哪知道卻被這對一本正經談婚論嫁的小男女給逗樂了,一不小心露了蹤跡。
聞言,苗翠花眉頭一挑:「裏面的大哥,聽你這意思,好像是傷得不輕啊。」
那話里的幸災樂禍沒有半點掩飾。就算不用看,也能猜到她臉上這會兒一定掛着得意的笑容呢。
「今早開門後,我根本就沒出去,這人來人往的也沒見你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指定是夜裏偷摸進來的。」苗翠花這會兒已經不怎麼擔心裏頭那只會不會跳出來傷人了,慢條斯理的走到了自己案板後頭,笑眯眯的說,「傷得那麼重,又餓到這時候。肚子咕咕叫了吧?這一早上都在聽人吃飯,聞着我這飯味兒肉味兒,饞了吧?」她算是看出來了,裏頭那位應該不是那種一言不合整死你拉倒的設定,所以,她可以放鬆的跟那人探討下在她這裏養傷的事宜了。
這小丫頭還真是刁鑽。
華為嘟起了嘴不吭聲了。
他能不餓麼,本來就餓了一天了,偏一早上都在聽別人吃東西,那香味兒飄得滿屋子都是。
「喲,怎麼不說話了?你要是餓的話呢。我這裏有現成的好吃的,物美價廉喲。」
太邪惡了,在一個餓肚子的傷號面前剁紅燒肉。
「……小姑娘,你有話請直說。」華為可不信那個刁鑽的小姑娘會是個善良溫柔的好姑娘。
「我這不是直說了嗎。你餓了,我這裏有好吃的,物美價廉。」苗翠花笑得那叫一個得意啊。
根據一般慣例,這些江湖人士一向是不差錢的,屬於那種吃個包子甩一錠銀子過去的主兒。她這肉夾饃,怎麼也得比包子貴點吧。而且。她還給那小子提供了庇護之所啊。
看看一邊也放下了戒備的白蘞,她眼睛一亮,繼續補充:「而且,我不僅能讓你吃飽吃好,還自備大夫,可以幫你開方抓藥包紮傷口。」
「當然,本店本小利薄,並不足以支撐如此龐大的費用。」白蘞笑盈盈的接過話頭,伸手從櫃枱上拿下起了算盤。
這小姑娘刁鑽,這小子也不是個老實人!華為又嘟了嘟嘴。
二哥啊,你知道你兄弟現在受了傷還在被人欺負的事情嗎?如果你聽到我的聲音,就趕緊跑來找我啊。
可他等了半天,外頭除了剁肉的聲音,就是打算盤的聲音,哪有二哥的聲音響起。認命的嘆了口氣,他敲了敲頭上的桌板:「行了,該吃飯吃飯,該上藥上藥,你們看着辦吧。」
雖然刁鑽難纏了些,但這兩人顯然只是普通百姓而已,想來不會有什麼不妥的。
況且,就算真的是要害他,以他此刻的傷勢,也根本離不了這個店——真是被那小姑娘給坑了,好好的談你的婚事不行麼,非要說那些廢話,害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有那個姓白的小子也是的,這樣口無遮掩的小丫頭,他竟還順着她胡說八道。應付之法?哼,哥哥我借給你幾兩銀子,你去翠紅樓住兩晚算了。
手腳麻利的把肉夾饃做好,苗翠花剛要鑽櫃枱下去看看那位仁兄的尊榮,就被白蘞攔住了。
「我來。」說着,白蘞接過了她手中的碟子,謹慎的拉開櫃門側身看過去。
只見那櫃枱裏頭原本堆放碗碟雜物以及他的一些醫書的後面,隱約有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
「讓白兄弟見笑了,在下華為。」
華為?苗翠花的嘴角抽動了下,你怎麼不叫小米,怎麼不叫金立,怎麼不叫中興?
白蘞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笑着點點頭,問:「華兄是出來用飯,還是留在裏面?」
華為再次嘟嘴:「若是能出來,我便早就出來了。」拖着一身傷躲進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哪還有力氣出來。
苗翠花發誓,她真不是故意要笑的。
「既然如此,華兄便在裏面歇養,放心,一應飯食醫藥皆由我等籌辦。」白蘞只是淺淺的笑了下,將手裏的碟子遞了進去,順便問道,「敢問兄台所受何傷,有無上藥?」
「這……」華為遲疑了下,但很快就放開了,「索性告訴你也無妨,我腿上三處刀傷,手臂一處,之前擦過些許金瘡藥勉強止了血,可剛才一笑……」
剛才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結果又把傷口給撐開了啊。
白蘞邊聽邊點頭,等華為講完,他手下的紙上已經寫了滿滿一整張。
「翠花,你去照這個方子抓藥。」而這位華兄,還是由他陪着更加妥當。
苗翠花點頭,看看櫃枱,伸手指了指白蘞手邊的算盤。
偷聽還敢嘲笑我?哼哼,這餐飲醫藥住宿跑腿,可都是費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