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提倡的老兵推移制度,最近在朝堂上掀起了熱潮。
隨着章程的不斷完善,文臣們的已經也開始大了起來。
私底下的議論,更是非常的普遍。
個中的代表,尤其是劉三吾。
「這是什麼意思,讓那些兵卒退役,直接去當衙門捕快的頭頭,這是要用武將來壓制文臣嘛。」
「從此之後,吾輩讀書人還有什麼意義,讀書不如當兵,可笑,可笑至極!」
翰林院中,劉三吾大發雷霆。
他肯定不敢在早朝上說,但這並不妨礙他在翰林院裏發脾氣。
劉三吾名氣大,年紀也大。
雖說也只是翰林院學士,但有着無冕之王的感覺。
文人的圈子裏,資歷要更要的重要。
畢竟就翰林院而言,多數翰林院的學士面對劉三吾,還得執弟子禮。
「先生,少說兩句吧,這可是陛下定下的章程,你看兵書尚書茹瑺茹大人,也只得是奉命行事。」
「再者說了,陛下這次幾乎都沒怎麼讓咱們討論,直接就是定下來了。」
有其他的翰林院學士勸說道。
老兵退役的事情,簡單來說,像是提高了軍人的待遇,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降低了讀書人的地位。
很多讀書人,想要功成名就,自然就是當官。
這是諸多學子,目前最為快捷的出路了,也是改變自身的唯一選擇。
不管是誰,只需要過了童子試,獲得了秀才功名,直接搖身一變,成了特權人物。
然而現在卻又多了一條出路。
當兵。
當兵,也能為官。
或許有些人會疑惑,當兵打了勝仗,成了將軍,那不也是一樣當官嘛。
深知,一將功成萬骨枯。
尤其在大明建國後,多數曾經的功臣,都是世襲傳承。
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再去當兵,就僅僅是大頭兵。
大明屯田制,軍戶也是兵。
可這退役章程出來,意味着當兵有了保障。
這等於是從知縣手裏分權了一個單獨的部門。
別小看捕快,巡捕這個位置。
在此前,都是知縣直接任命的,說誰上誰就上,俸祿不低,還有權勢,對於平頭來百姓來說,那就是官,雖說其實是役。
放眼大明上下,基本就沒什麼窮捕快。
至少吃食是不用擔心的,哪怕是在京師,五城兵馬司的巡捕們,一般的早點,攤子上隨便拿。
至於給不給錢,完全看心情。
或者說真要給了,那些商販也不敢要。
還有幫派的好處費,等等一系列油水。
不說大富大貴,但絕對是衣食無憂的。
這也是為什麼劉三吾會發脾氣的緣故。
「不行,我必須向陛下上奏,絕不可如此。這是要毀了讀書人的根基呀,長期以往,還有多少學子寒窗苦讀。」
「讀書不如當兵,往後我大明,將會是怎麼的一幅場景。」
「我這年紀也大,老骨頭,活不了幾年。若是在這件事上,能夠讓老夫的性命,讓陛下清楚此事,也算是值得了。」
劉三吾說着說着,語氣開始激動起來。
周圍一個劉三吾曾經的學生,深深作揖道:「先生如此,吾莫不敢跟從,若是先生上奏陛下,還請在奏本中,加上我的姓名。」
這名學士說完,周圍人無不動容。
有人帶頭,馬上第二名學士也站了出來,緊接着是第三名,第四名。
很快,翰林院中,呼聲越來越大。
「好!好!好!吾道不孤!」
「不過這件事情,就讓老朽一人上奏足以,如此聯眾,易讓陛下覺得有逼宮之嫌。反倒壞了事情。」
看到大家如此支持,劉三吾老懷欣慰,不過在官場上沉沉浮浮的劉三吾,終究還是懂得陛下的脾性。
真要大家都給上了名字,這翰林院,怕是連草都要換一茬。
陛下那等人,可不是說文人抱團,就會讓步的,只會暴怒,從而導致慘案。
就在劉三吾準備行事的時候,一名白臉學士上前說道:「先生,我聽說此事,最初是由長孫殿下提出。」
話說到這裏,白臉學士立刻禁聲。
不過劉三吾,包括其他學士,本來熱烈的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長孫殿下的事情,在大明,尤其是京師的上層圈子來說,已經算是個公開的秘密了。
既然是秘密,還是皇家秘密。
哪怕大家都知道,也不敢在公開場合提到,只敢相交好友,私底下議論。
陛下還未放話,誰也知道此事涉及皇家傳承,都不想過多觸碰。
「你確定嘛,這消息從而而來,可不能隨意胡說。」
劉三吾揮揮手,將白臉學士招到身邊,小聲問道。
「千真萬確,先生不知曉,前段時間,我與李衛良李翰林一同受令,由宦官帶到坤寧宮見長孫殿下,講解宋朝典籍。」
「李翰林受到殿下賞識,一飛沖天,如今已經是長孫殿下伴讀。可自由進出坤寧宮內,此事目前還未有陛下傳昭,不過想來也快了。」
說到這裏,白臉學士的眼神中閃過羨慕和妒忌,還有些幽怨。
明明兩人一起去的,偏偏那李衛良得了賞識,自己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心裏頭有些不甘。
微微停頓後,白臉學士繼續說道:「先生,我與李衛良同窗好友,關係甚密,得知現在他也正在參與老兵退役章程的事情。」
「所以照我看來,此事與長孫殿下淵源破深,畢竟此事,在往前朝代中,從未有過,為歷史之先河。」
聽到這些,劉三吾眼中開始思索起來。
並非是說劉三吾怕長孫殿下而不怕陛下。
而是因為有些東西,一旦涉及到儲君的話,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他簡單上奏,將會被陛下看成另外的心思。
且往後新君上位的話,說不定的就是新的國策,這等政治動向很難違背,通常要付出血的代價。谷鰜
劉三吾點點頭,說道:「既然李翰林已經成為長孫殿下伴讀,那麼有些東西,他的心中要清楚。」
「此事事關天下讀書人,李翰林現如今在何處,老夫要跟他聊聊,看看他是如何作想。」
白臉學士聞言,心裏頭很是不爽,很顯然三吾先生已經對李衛良重視起來。
只能無奈回道:「現在這般時辰,李翰林應當是在坤寧宮中。」
劉三吾輕輕點頭道:「待其回來告訴老夫,老夫自當過去拜訪。」
眼下,卻是再也不提剛才,要向陛下進言的事情了。
白臉學士聽到連三吾先生都變得這麼客氣,眼底中的幽怨,更深了。
對於文臣或者讀書人來說,老兵退役保障是個不好的消息。
但這對於武將或者老兵來說,就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各大軍營里,眾多將士開始極為激動,不少人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對着皇宮的方向磕首道謝。
京營中,一名老兵極為高興的說道:「陛下真是聖明,如此一來,俺們也不用擔心後路了,這要是回到地方上到治安署去任職,那也算是當官了吧。」
有懂行的說道:「這可不是官,還算是衙役吧,也沒聽說直接就給上品級。」
「你懂個逑。」老兵辯駁道。
「衙役又如何,治安署肯定給了官職品級,但即使是衙役,那也是非常不錯了,總好過土裏刨食,走到街面上,那也是極為威風的。」
聽到老兵的話,眾多將士紛紛點頭。
要是從軍中回去做個衙役,對於所有普通將士來說,那真是天大的驚喜。
多數都是在鄉間村縣長大的,都明白一個衙役,在縣城裏可是有着莫大的威風。
地位上也非常的不同。
最主要的是,當兵有了出路。
「若是我能進入治安署,往後我就教我兒子們當兵,只要立下功勞,怎麼都能博一個出路來。」
靈一老兵說道。
旁人道:「傻呀,你都干衙役呢,家裏有了錢財,這就能供得起讀書了,何不讓他們讀書去。」
「咱家不是讀書的料子,不過要是有能讀書的,就讀書,讀書不行的,就當兵。」
老兵笑呵呵的回道。
此時,一名將領走了過來,眾人頓時禁聲。
「聊什麼呢,聊這般高興。」將領笑着問道。
一堆將士相互瞧瞧,有那膽大的回道:「將軍,聊朝廷里說老兵退役的事情呢,這事傳得玄乎,將軍給俺們說道說道。」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呢,到時候弟兄們白高興一場,那就可惜了。」
將軍笑着說道:「自然是真的,此事陛下是直接定奪下來的,為的就是給咱們大明的將士們,留一條後路。」
「到時候上了戰場,無須有後顧之憂,得了功勞,也能算作光宗耀祖了。」
「某這次過來,就是統籌弟兄們的功勞。」
「大夥別高興得太早,此事涉及廣泛,當不是幾日功夫就能敲定的,朝堂上的大人們,還有諸多將軍們,都在你琢磨這個章程。」
「弟兄們的功勞,都是要上交去的,到時候就等着兵部的大人們來分配。」
「現在定下的,就是退役的年歲和條件,可不是說幹個幾年兵就能去的。」
「得有足夠功勞才可以。」
聽到將軍的話,眾人反而更加興奮了。
將軍都開口了,這等於是官宣,相當於此事再不會有變化了。
雖說享受這些只能是老兵,但老兵也是從新兵來的。
新兵有了盼頭。
「可惜了,俺早些年上戰場的時候,膽子太小,不然定能穩穩進入治安屬,你們這些後生崽子,都不要像俺一樣。」
「到得現在來後悔。」
有老兵感嘆着說道。
這在軍中是常見的現象,短暫的訓練並不能讓他們勇往無前,只有經歷過多次戰爭的洗禮後,才會發生變化。
一些新兵聽到這話,心裏頭暗暗發誓,往後若是有機會上戰場。
定要衝在最前面,博個前程出來。
京營里的這一幕,不過是大明諸多軍營的縮影。
和成為武官不同,在很多將士看來,這是唾手可得的前程。
不少年紀大了的老兵,當他們的名字和功勞被將軍記錄,並且上報上去後,大家的心情,都開始沸騰起來。
從來沒有哪個朝代,什麼時候士兵們像現在這樣渴望戰爭。
大明皇宮,乾清宮內。
「軍心可用,軍心可用呀!」
朱元璋聽着蔣瓛對於目前將士們的稟告,感嘆着說道。
「爺爺,想來現在關於去安南的將士們,如今可以作準備了。」
朱英坐在旁邊,笑着說道。
這樣好的現象,不用到實在是可惜了。
朱元璋點點頭,道:「這次便就像大孫所說那樣,咱把這意思傳下去,看看那些將士們想去,再從中挑選合適的。」
「安南那地方,我大明將士多有水土不服,也當要小心一點,不可有太大的折損。」
朱英回道:「爺爺儘管放心,這次咱們大明的將士過去,那可是為了保衛安南王室,是為了重整安南山河,此為正義之師。」
「安南的百姓,應該是極為歡呼才是。」
朱元璋笑呵呵的說道:「孫兒說得好,不過伱方才說讓那安秀公主也跟着過去,這可是你未來的妃子,可是捨得?」
朱英失笑道:「爺爺,為我大明計,談何捨得與否。孫兒觀這安秀公主,是個有想法的,且在名義上,她已經是我大明的人了。」
「不管願意與否,安南那些人對其肯定有看法。她若回去,安南這趟子水,也能攪得更渾,在很多方面也好實施一點。」
朱元璋點點頭,對於大孫的謀劃,他是很放心的。
高麗就是一個最好例子。
現在差不多都算是歸於大明了,就差個名義。
可惜那李成桂,一番謀劃給大孫做了嫁衣。
「爺爺,關於派去安南的文人這事,還是只能爺爺安排,不過孫兒覺得,不必定要年歲大的,便是有教書先生的水準,也當可以。」
「這番過去,前期的主要重點在孫兒看來,便就是行教化之道。」
「我大明寶鈔,也當可直接延續到安南中去。安南王室當不能有拒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