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朝廷,這是要絕我等的財路,各位大掌柜的,說吧,該怎麼做。」
山西邊關某城鎮。
京師的告示只是過了短短七天的時候,就已經傳達到了邊關等地。
而當地的官府在收到這個命令之後,立即是阻斷了所有的城門,先行禁令所有運輸。
在所有對草原的運輸之中,毫無疑問晉商便就是佔據了大頭。
好不誇張的說,十個有九個都是晉商。
這自然是跟晉商的傳統有着一定的關聯,有些村子,乾脆已然變成以經商為主了。
畢竟看着別人每年過年的時候,帶回來大量的錢財,肉食,自己這邊還緊巴巴的望着鍋裏頭那幾把米,誰也受不了。
一名晉商大掌柜開口道:「朝廷想要阻斷我們的財路,這是萬萬不可能的,只是明面上的損失對於我們來說,那便是極大。」
「我等又不像是那些走私商販般,大宗貨物如此之多,想要瞞天過海,可不是個容易的事。」
「我個人覺得,大家應該把現今的財力全部聯合起來,上下打點好了,共同開闢一條商路,如此才可挽回不少損失。」
「衛所那邊有個千戶,正是咱們晉商的人,到時候可以想些辦法去試試。」
隨着這名大掌柜的開口,大堂里其他的紛紛點頭。
明着和朝廷干,他們自然不會有這個膽子,但是說放棄,沒有人捨得。
過慣了好日子,誰還想去過那苦哈哈的窮日子。
很快,眾人開始各處建議。
出錢的出錢,出人脈的出人脈,想要開闢幾條暗下的通道來。
.....
大同鎮。
大同衛都指揮使丁忠賢,看着手裏的告示皺眉。
下邊是召集過來的五個千戶。
「指揮使大人,這朝廷的意思,我看是要把這條商路給徹底斷了呀,咱們這邊該怎麼做呢。」大同衛左千戶開口見此,稍微遲疑一下開口問道。
一個衛所,有五個千戶所,分別為左,右,中,前,後。
在以左為尊的如今,左千戶自然是都指揮使丁忠賢的心腹。
因此在說話的時候,便就隨意許多。
都指揮使丁忠賢聞言,想了想開口道:「咱們大同鎮為軍中重鎮,對草原向來是注重提防,現在京師的旨意,便是先行八百里加急,率先抵達九邊。」
「照我看來,京師絕不僅僅只是一份告示那般簡單,必然後續還會有御史,甚至是多方監察。」
「況且就商會這邊,諸位也是知曉群英商會。」
「群英商會早年間就在草原上有諸多的探子,這若是有什麼走私路子,哪有不被群英商會知道的,我看着對草原禁運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太孫殿下提出來的。」
聽到這話,大同右千戶不由開口道:「大人,我聽說這群英商會才是最大的走私商,便是晉商都沒這般大的名頭,太孫殿下這豈不是自毀財路?」
大同左千戶道:「你懂個啥,草原上這些苦哈哈,哪有什麼賺頭,別看群英商會在這邊名氣大,可是若論賺錢,那還是得看江南。」
「我覺得指揮使大人說得沒錯,這禁運的條令,十有八九就是太孫殿下提出來的。」
「我這邊夫人的表弟,便就是群英商會的夥計,聽說現在群英商會已經在全面的收攏關於草原上的貨物,甚至是有意識減去,許多在草原上跑商的夥計,都被掉了回來。」
「肯定是太孫殿下早就下達了令旨,群英商會提前得到了消息。」
聽着這話,眾人紛紛點頭。
而都指揮使丁忠賢猶豫幾番後,心下也有了決定。
「至今日起,大同這邊所有地方,准進不准出,但凡有私自前往草原者,無論任何事由,皆以叛逆抓捕。」
丁忠賢面對這等情況,乾脆實行一刀切。
雖然禁運上寫着什麼不能運什麼能運,但是總會有那麼一些人給矇混過去。
他也很清楚,往日裏下邊這些商人對於自家的兄弟們來說,也算是撈了不少的油水,尤其是總旗以上的,或多或少都能收到一些孝敬。
即便是自己明令下達,下邊人什麼脾性丁忠賢也清楚。
平日裏也就算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出了什麼問題,指不定自己這烏紗帽都保不住。
群英商會在這邊的路子太野了,如果在草原上被查出來,這責任可就到了自己的頭上。
麾下五個千戶聞言,頗有些面面相覷的味道。
最後幾人目光流轉一番,還是落到左千戶的身上。
左千戶見此,也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大人,這番是否是太過於嚴苛了點,畢竟下邊的弟兄們還是想討點生活的。」
丁忠賢擺手道:「不必多言,就按本官這個命令去辦,我自也不是擋了弟兄們的財路,這不是都說了,准進不准出嗎。」
「管他什麼地方來的,都只能往大明這邊來,那些草原上的牧民挨不住,自當也只能夠來,咱們又不攔着對吧。」
「對於那些走私的,弟兄們便先應着,待貨物來了,全給扣下,人就送往京師領功去。」
「咱們把事情給辦好了,太孫殿下可不缺銀子,到時候怎得也要落點獎賞下來。」
秒啊。
五名千戶聞言,頓時大讚。
雖說像是一錘子買賣,可這年頭,總歸是有不怕死的,之前收人錢財,自當幫忙幾下,現在京師有嚴令,還敢行賄賂的,必然就是叛逆。
對於叛逆,沒收所有財物,這可是正事。
隨着丁忠賢的拍板決定,大同衛頓時就行動起來。
首先就是所有進出的道路全部設卡,所有人都不給去草原,哪怕是之前來這邊購置東西的牧民,也全部給擋回去。
更有大量的總旗開始率隊巡邏,但凡看到想要偷摸離開的,全部給抓回去。
一時間,大同鎮風聲鶴唳。
所有商人避之不及。
大同鎮的說法,很快就傳到了周邊,尤其是大同旁邊的山西鎮,更是大受震動。
山西鎮和大同鎮彼此相鄰,在這兩鎮中,進出草原的商戶是最多的。
山西衛都指揮使比丁忠賢還着急,誰不知道山西鎮這邊晉商扎堆。
就算是京師那邊的陛下和大臣們不知道,難道太孫殿下還不知道嗎。
山西衛都指揮使非常的清楚,到時候朝廷那邊來人,第一家查的恐怕就是自己這裏。
想到這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先是拒絕了所有商會的設宴邀請,隨後下達軍令。
「但凡私自出城者,殺無赦!」
這邊幹得更狠,大同鎮丁忠賢那邊也頂多就是抓人,山西鎮都指揮使直接就是殺了。
有了大同,山西這兩鎮帶頭,九邊其他重鎮當然也是有學有樣。
如今的九邊,實力還是很強大的。
雖然軍中貪污嚴重,但這一批邊關軍中的領導,許多都是當年跟着朱元章打天下的老人。
面對於其他商人的侵蝕還遠沒有那般嚴重,除了撈一些油水之外,對於大明的忠誠度還是非常高的,至少不會去做對大明有很大損壞的事情。
這下子,苦的可就是那些草原上跑商的了。
這些草原上跑商的,基本上關係和人脈都在草原,或是跟某些部落關係不錯,以茶葉,糧食,鐵器,女人,藥材等等物資,去換取皮毛,牛羊。
其中最大的隱晦交易的一部分,就是草原貴族從其他地方搶奪來的財寶。
哪個跑商若是能夠換取到這些財寶,那回到大明之後,直接就可以搖身一變,成就大富之家。
隨着九邊共同封鎖草原開始,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頓時怒了。
這個關頭,正是過冬的時候,目前草原上的部落們,都攢下了大量的貨物,便就是等着大明這邊開啟坊市,進行一大波的交易。
其中交易的主要,便就是糧食,女人。
糧食是為了過冬,女人自然是為了更好的過冬。
一些草原山的單身漢子,家中早就準備好了足夠的皮草,決心今年一年要換個女人回來。
這個冬天過完,到了明年春節的時候,自己的孩子也能夠出生了。
可是隨着封鎖禁令的出現,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水中幻影。
關鍵是,這個冬天,應該怎麼過呢。
家裏有牛羊的,還可以說撐過去。
可是對於那些草原的騎兵來說,那就是真的難過了。
草原上的騎兵,除了直屬的親兵,很多都是部落的自由人,他們平日裏就進行着打獵的生活,講究一個自給自足,只有到了可汗召集的時候,才會加入到大軍之中。
這個方式其實跟衛所制度有些相像。
可騎兵不是牧民,因為作為部落戰士的關係,他麼並不會跟牧民一樣豢養牛羊。
當然,他們手裏一般會有不少金銀財寶。
可是這些不能吃啊。
隨着封鎖的開始,通貨膨脹是肯定的了,往日裏一頭牛羊的價格,到了現在自然要增長數倍。
不然,就只有強行的搶奪了。
當草原被大明封鎖的消息傳開之後,所有的草原人都慌了。
不少人去打探,發現不是謠言,大明真的不准給貿易了。
於此同時,大明這邊大明的走私犯被抓捕。
因為他們的走私路線,怎麼可能瞞得過群英商會。
朱英這邊可謂是直接下令,除了一些特殊的潛伏人員,群英商會在草原地區的其他人員一律撤回大明。
既然不在草原進行潛伏了,那麼走私路線也沒有什麼用處了,目前來說對草原的封鎖制裁,自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問題。
所以所有的走私線路,由群英商會這邊全部上報給了九邊衛所。
得到具體線路的九邊衛所,毫不遲疑出動軍隊進行埋伏。
大量的走私商販受到嚴厲的打擊,這些人的貨物自然全部被沒收了,而在這過程中自然伴隨着大量死亡。
雖然肯定會有一些漏網之魚,但並不是很重要了。
九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京師。
得到情報的朱元章心情大好,把大孫召到乾清宮來。
「大孫吶,咱還原以為這次的成效不會很大,沒想到這些邊關的將士對咱如此忠誠,九座邊關嚴防死守各有斬獲,這對於草原必然是一次極大的打擊。」
朱元章笑得很開心。
邊關將士的脾性,朱元章哪裏能夠不清楚,但是這次,並表現得深明大義。
其實只要不是太大的問題,朱元章在對於邊關將士的一些小問題上,基本上都是選擇稍微放縱,視而不見的。
當兵的自古都是這般樣子,這些在當年征戰的時候,朱元章就已經了解透徹了。
「爺爺,這次對草原的全面封鎖,成效比咱們想的還要好,不過這對於草原上的部落來說,可能就會組織一場對我大明的入侵了。」朱英回道。
朱元章點點頭:「雖然現在已然是冬季,草原上行兵不變,但目前的情況對於草原來說,戰爭是必然。」
「如果能夠搶奪一些自然會更好,如果不能,死掉一些人對於草原來說也算是能夠多活一些人。」
「接下來,可以安排將士們過去了。」
說到這裏,朱元章問道:「除了藍玉外,大孫是否還有其他人也會派去。」
朱英回道:「此方草原之戰,孫兒希望能夠讓四皇叔,三皇叔前往。」
「老四?」朱元章微微一愣。
隨後道;「看來大孫先前所言,當真不虛。」
「行吧,既然你想好了,那此番就讓老四,老三嗎和藍玉一同過去。」
「怎麼安排,大孫也當是想好了吧。」
朱英想了想道:「三皇叔先前的藩地在山西,此番當去山西鎮。」
「四皇叔先前藩地在北平,此番便是遼東鎮。」
「涼國公這邊,孫兒的意思是負責寧夏、固原、甘肅三鎮。」
「此番孫兒還想讓十七皇叔一同前去,鎮守大寧。」
「大寧東連遼左,西接宣府,想來便是十七皇叔過去最為合適不過了。」
聽完大孫的話,朱元章笑呵呵的說道:「果然是咱的親大孫,這想都跟咱想到一塊去了。」
在朱元章早前的規劃中,便就是想讓朱權去就藩大寧。
現在沒想到大孫的想法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