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今日蕭錦琛似乎跟往日也有些不同。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待到榮華亭前,借着亭子四周的瑩瑩燈火,舒清嫵才看到蕭錦琛今日竟是難得穿了一身素緞墨色常服。
素緞比繁花緞還要名貴,別看整張料子似乎沒有任何花紋和織錦,但若仔細看,卻能看到上面細密的團花繡紋,在燈光之下可謂是流光溢彩。
蕭錦琛此刻正站在亭中,平靜地看着舒清嫵。
不知怎的,舒清嫵倒是不太敢同他對視,她垂下眼眸,又給蕭錦琛行禮。
「陛下萬安。」
蕭錦琛指了指亭子中的圓凳:「坐吧。」
於是,兩個人又安安靜靜坐下。
不過坐下之後蕭錦琛不開口,舒清嫵也不好說話,兩個人就繼續沉默,誰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賀啟蒼跟李素沁對視一眼,算着晚膳還得再過一刻,兩人就不約而同往後退了退。
有舒婕妤在的時候,仿佛不需要他們靠前伺候。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舒清嫵想了想,決定找個話題。
她剛一張嘴,才說了一個陛下的陛字,就聽蕭錦琛問她:「身體可好些了?」
舒清嫵倒是沒想到,等了半天居然等來了蕭錦琛一句關心話。
這倒是頗為難得。
陛下記得她之前病了,也記得她已經病癒,若是旁人,早就感激涕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過舒清嫵卻不是旁人,她反而冷靜下來。
她嘴角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輕聲開口:「謝陛下關懷,徐大人醫術超群,臣妾已然大好。」
這句話說完,蕭錦琛就又不說話了。
兩人莫名又陷入沉默之中。
舒清嫵憑藉自己對蕭錦琛的了解,覺得蕭錦琛今日情緒肯定是有些不對的,但具體是喜怒哀樂的哪一種,舒清嫵卻分辨不出來。
蕭錦琛總是這樣,他常常用那張冷漠的臉,掩蓋自己所有的真實情緒。
不過,光這麼坐着,也實在是有些尷尬。
舒清嫵抬頭看了看平靜無波的皇帝陛下,還是輕聲開口:「陛下,王選侍的事可查清?」
這事畢竟曾經牽扯過她,她此刻關心一二,倒是在情理之中。
蕭錦琛也不覺得她過分關心宮事,看了一眼賀啟蒼,賀啟蒼就上前兩步。
「回稟婕妤娘娘,王選侍的事也由慎刑司徹查,如今已查到尚宮局有一名宮女牽涉其中,但尋到人的時候已經自盡多日,」賀啟蒼口齒清晰,「現在主要在查尚宮局的一名姑姑,她曾去過長春宮看望王選侍,也曾是那名宮女的管教姑姑。」
這說了半天,都圍着尚宮局轉,具體到底是什麼人所為倒是沒有查清。
舒清嫵垂下眼眸:「一個尚宮局的姑姑,為何要去殺害一名可以說是毫無牽扯的宮妃?」
這件事舒清嫵總覺得透着古怪。
若王選侍得寵也就罷了,自從陛下登基為帝,她就再無恩寵,若說是旁人嫉妒,也嫉妒不到她頭上去。
沒看最近大小宮宴那些目光都圍着舒清嫵轉,她如今最是受寵,這才是正常人應當有的反應。
所以,王選侍的死肯定不是因為恩寵。
前世王選侍活的好好的,一直到舒清嫵病逝,她也安安靜靜跟着凌雅柔,繼續做她無恩無寵的小主。
肯定有什麼事,在舒清嫵看不見的地方發生。
所以舒婕妤娘娘這麼一問,賀啟蒼就略有些遲疑,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垂眸不語的皇帝陛下,一時間有些猶豫。
婕妤娘娘太聰明,也實在不好糊弄。
蕭錦琛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他先對李素沁點頭,讓她開始傳膳,然後就看向舒清嫵。
這次倒是不用賀啟蒼稟報,他直接開口:「王選侍的死,或許跟先帝時的張才人有關。」
舒清嫵心裏咯噔一聲,心道果真如此。
既然蕭錦琛說了實話,舒清嫵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她道:「陛下,之前臣妾搬宮時,請了王選侍去參加喬遷宴,席間她一直都在說張才人的事,神情恍惚,看起來頗有些像是……」
她輕咬下唇:「很像是中邪。」
舒清嫵之所以會這麼講,就是為了讓蕭錦琛重視。
死一個選侍對蕭錦琛來說或許根本就不是件事,但若牽扯到先帝舊妃,又跟邪祟有關,蕭錦琛肯定不會淡然處之。
果然,舒清嫵如此一說,蕭錦琛才微微挑了挑眉頭。
每當他有些特殊表情的時候,哪怕只是皺眉或者微笑,才略微有些鮮活氣。實際上,舒清嫵總覺得他活得不似凡人,每一日除了國事還是國事,完全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這樣一位勤勉愛國的皇帝,是百姓之福,也是大齊之幸,但對於他本人來說,卻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舒清嫵總想問一問他,這麼多年來,到底累不累,到底苦不苦,到底覺得值得不值得。
蕭錦琛倒是不知道舒清嫵在那揣摩他的心思,他只是頗為嚴肅地對舒清嫵說:「舒婕妤,這世上並無鬼神。」
「人死如燈滅,哪裏有什麼鬼神停落人間?便是真的有什麼魑魅魍魎,也不過是人心詭譎罷了。」
蕭錦琛仿佛學院中的教書先生,對舒婕妤娘娘諄諄教導。
「舒婕妤,你要明白,能害人的只有人,能做鬼的
也只有人。」
舒清嫵微微一愣。
她不過是隨口一言,卻聽到蕭錦琛這麼一長串的大道理,作為一個皇帝,他日常也是異常虔誠的,該拜神拜神,該禮佛禮佛。
坊間要求他應當要做的事,他應當做出表率的,一件件一樁樁都能做得很好,她倒是沒想到,蕭錦琛打心底里不信這些。
前世他們倆個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題,私底下的時候連閒話家常都少,舒清嫵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陛下似
乎從未用心了解過。
蕭錦琛這一席話說完,倒是震得舒清嫵久久不能回神。
然而今日蕭錦琛心情極好,所以對於舒清嫵的走神並不是很在意。
大概是因為同西涼的戰事平息下來,也因為去年年關底下全國各地都未有雪災,他竟難得想起召幸,敬事房的牌子一呈上來,蕭錦琛直接就看到了舒清嫵的名諱。
在綠頭牌上,其實是沒有嬪妃閨名的,她們的名字被宮殿和品級抹去,成了宮裏最漂亮的擺設。
舒清嫵的綠頭牌寫的就是景玉宮婕妤舒氏,再多一個字都沒有。
但蕭錦琛卻記得她的閨名,他記性很好,少年早慧,對上心的事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他清晰記得她叫舒清嫵。
現在看舒清嫵特別接受不了他的言論,蕭錦琛倒也不覺得被冒犯,他只是更語重心長道:「舒婕妤,可是嚇着了?」
舒清嫵見他認真看着自己,那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閃着篤定的光芒,她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重生而來,蕭錦琛的一言一行都仿佛跟上一世有所不同,但歸根結底,他依舊是那個自命不凡,自負堅定的皇帝陛下。
他所認定的事,從來都不能更改。
舒清嫵莫名嘆了口氣,她竟是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原來的她,曾經是想要改變這樣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舒清嫵看蕭錦琛一直認真看着她,仿佛非要一個答案,思忖片刻,還是道:「臣妾只是沒想到,陛下竟是不信這些,略有些意外罷了。」
蕭錦琛難得有些疑惑,他問:「你為何會意外,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便是朕也有朕的喜怒哀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朕不信鬼神也是稀奇事嗎?」
舒清嫵竟被他問的啞口無言。
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可陛下平日裏禮佛拜神,該有的祭祀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確實讓臣妾迷惑。」
兩個人原本在說王選侍的事,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是談論起蕭錦琛的信仰來。
蕭錦琛聽到舒清嫵如此說,眉頭微微鬆開,也漸漸勾起唇角。
不知為何,他心情更是舒暢一些。
他一本正經道:「朕只是不信鬼神,卻又並非沒有信仰,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讓大齊四海清平,就是朕的信仰。祭祀確實是在向天地上蒼祈禱,但實
際上卻是安撫民心,也讓朕每一天都更為堅定。」
「每一次祭祀,都是在告誡自己,不要辜負百姓的期望。」
在當皇帝這件事上,先帝把他教導得很好。除了開國高祖皇帝,蕭錦琛可以說是大齊一百八十年來最認真的一個皇帝,也是最為百姓着想的一個皇帝。
在隆慶十年,舒清嫵過世時,大齊已經造就了繁榮盛世,百姓安居樂業,邊關再無戰爭。
蕭錦琛付出了常人所不能想像的努
力,僅憑這一點,他都是個值得萬民崇敬。
不是因為身份,也不是因為地位,更不因為他是九五至尊,只因為他這一份認真和努力。
舒清嫵抿了抿嘴唇,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比前世要更多一些。
心裏的那些憤懣和哀怨大抵也都消散許多。
她垂下眼眸,輕聲道:「陛下,是臣妾淺薄了。」
蕭錦琛卻搖了搖頭:「怎麼會是你淺薄?在家中時你是大家閨秀,便是去書院讀書,先生們想必也很少講這些國家大事,如今進了宮,只看眼前那一畝三分地,這些當然更無從得知。」
蕭錦琛聲音淡淡的,仿佛沒有任何情緒,卻頭一次說進舒清嫵心裏去。
「你從未曾接觸過,也從未曾被人教導過,能有如此反思已經比常人都要優秀,」蕭錦琛聲音堅定,「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你之前還信誓旦旦說要做春闈試題,朕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這大概是第一次,蕭錦琛在私底下誇讚舒清嫵。
他沒什麼情緒起伏,也沒說什麼天花亂墜的贊言,可那句你能做的很好,卻讓舒清嫵久久無法回神。
舒清嫵眨眨眼睛,突然覺得心口微熱,眼底也有些熱意。
這句話若是上輩子能聽到,該有多好?
可人生是沒有如果的。
上一世他們畢竟錯過了,舒清嫵沒有輸給任何人,她輸給了自己,也輸給了天下,其實也沒什麼好去怨恨的。
事到如今,轉世再生,能跟蕭錦琛坐下來談一談信仰,大抵也能撫去曾經的陰霾。
蕭錦琛看舒清嫵眉目舒展,竟是有些釋懷,不由又勾起唇角。
他突然意識到,小姑娘們都愛聽誇獎的話,只要狠狠誇了,就會異常高興。
蕭錦琛想了想,又說了一句:「很久沒有人能跟朕說這些話了,自從父皇走後,朕似乎就成了啞巴,今日倒是朕要感謝婕妤娘娘。」
他看着舒清嫵,笑容淺淡,同她一樣眉目舒展。
「謝謝你聽朕說這麼多話。」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