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佐命」:我的本職其實是一名神探!
「出現了麼?」
「沒有,此人當真是藏得比老鼠還要深……」
喬道清手中浮現出一團幻法符咒,正是之前從宋江身上攝取到的,有了此物在,只要明尊接近百丈之內,就能鎖定其下落。
然而無論是這些時日的守株待兔,還是剛剛李彥一人擒拿兩位首領,宣揚四方,再奔行離去的過程中,符咒都安安靜靜,毫無反應。
這場議和,不僅是宋廷和反賊的罷手,還代表着王慶可以竊奪方臘近半氣數,成為又一位龍蛇起陸的參與者。
如此關鍵的時刻,明尊不在王慶的百丈範圍內不說,居然還沒有半分追擊的意思,喬道清當真是服了對方的龜縮能力。
等到抵達漢江邊上,他降下祥雲,看着被李彥放在地上,昏迷過去的宋江與王慶,又嘖嘖稱奇:「這兩人也是天樞運數之人,居然能被輕易擒拿,閣下的手段確實出神入化!」
李彥道:「因為我沒想害他們性命,只要不生殺意,天樞運數是不會激發的。」
天樞運數是道家對於氣數的稱呼,確實起得很恰當,因為氣數代表着冥冥之中的庇護力量,是欺騙不了的,如果生出一絲半點的殺意,再加上雙方巨大的實力差距,立刻就會激發。
但李彥是真的沒準備殺人,他在大部分時間裏是不生殺心的,因為直接殺人往往是處理問題最簡單的辦法,而不是最有效的辦法。
他喜歡挑戰最優,再加上本身從不仗勢欺人,才會這般淡然。
喬道清不知細節,卻也頗為佩服:「閣下為燕王爭龍,卻能對於其他的龍蛇半分不生殺意,這番超然的心境,當真是了得!」
李彥道:「過獎……既然醒了,何必再裝呢?」
宋江和王慶睜開眼睛,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整理着衣袍,觀察着環境,心沉了下去。
他們意識到,自己恐怕已經從江陵來到了襄漢,不遠處的一座雄城,正是燕軍佔據的襄陽城,而眼前這位寬袍大袖,面具遮面的強者,能在一群實力高強的親衛里探囊取物,普天之下最符合這等特徵的,唯有「佐命」。
面對宋廷最忌憚也最痛恨的大逆,宋江保持沉默,王慶直接行禮:「拜見『佐命』前輩!」
李彥淡然道:「我與明尊邪教的關係,你可清楚?」
王慶目光劇烈閃爍了幾下,他剛剛當家做主就被擄走,可謂樂極生悲,最悲慘的是,對方還是與明尊教有深仇大恨之人,換成旁人肯定否定,但他深吸一口氣道:「清楚!明尊提過前輩的威名,語氣里滿是痛恨與敬畏!」
宋江猛然瞪大眼睛,他們準備將方臘除去,扶持王慶,結果直接扶持了一個明尊教徒?
李彥對於他語氣里的那絲阿諛則不置可否:「你在明尊教內任何職?」
王慶低聲道:「明尊許諾,別的護法謙讓,我日後可接替智慧主教之位……」
「別的護法都已身亡,確實挺謙讓。」
李彥眉頭微挑,雖然表情有面具遮擋,但聲音里的稍稍起伏還是傳達了出去:「至於智慧主教,這倒是緣分,前兩任智慧主教都是因我而死。」
少東家和他母親,就是明尊教上一任智慧主教和上上任智慧主教,這不巧了麼?
王慶聞言臉色終於慘變,在生死間的大恐懼下,雙腿都發軟了,顫聲道:「前輩……我雖為明尊教徒,卻是因為我母帶入教內,我從未做過壞事,明尊讓我潛伏,也不讓我為惡……」
李彥微微搖頭:「這並無意義,相信你也清楚明尊教的教規,入了此教就要廣大信仰,明尊這般培養,也是要扶持伱上位,然後為大惡,付出越多,自然期待越大的回報。」
王慶語調上揚:「我可以不遵明尊所言!」
李彥道:「你自身的氣數沒有進獻給明王,說明信仰並不虔誠,內心深處早有這般想法,這也是我願意與你說話的緣由,若真是那般執迷不悟的,你根本醒不過來。」
王慶聞言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請前輩助我,我早早就想脫離明尊教了!」
李彥淡然道:「你想清楚,在我面前,若敢有一句虛言,後果自負。」
王慶被那眼神一看,不禁通體發寒,澀聲道:「我確實不信明王,但明尊教信徒眾多,可以為我助臂,又捨不得脫離教派……」
喬道清原本一直旁觀,聽到這裡冷哼道:「既想要明尊教的好處,又不希望受其所控,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
李彥知道這才是真話,魚與熊掌兼得,本就是人性的弱點,說得直白些就是我全都要:「不用捨不得,明尊教即將消亡,說一說明尊。」
王慶穩了穩心神,開口道:「明尊到底是誰,我實在不知,此人近幾年與我接觸過不少次,但我連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無法分辨,更別提長相特徵了……」
喬道清臉色有些難看,如果明尊就一直藏着不出現,王慶和宋江這兩位被其接觸的議和首領也不理會,那該如何是好?
李彥對此不以為意,他本來就沒指望直接從王慶的口中得知對方的相貌,而緊接着王慶又道:「不過卻有一點較有把握,此人地位肯定不低,極有可能是官宦之人。」
在個人細節方面掩飾得再到位,談吐見識也會暴露出不少細節,何況王慶本來就是汴京富戶出身,在四大寇裏面是出身最好,見識最廣的,如今又成為方臘的左膀右臂,這方面的判斷,是可以當成一條線索的。
李彥道:「此人出現的間隔呢?尤其是近來你們謀取方臘基業時,在你需要的時候,明尊會立刻出現,還是在每日某個固定的時間段出現?」
王慶暗暗心驚,這位傳奇大逆怎麼像是昔年汴京的冷麵判官,話語間有股一針見血的洞察感,愈發不敢隱瞞:「確實是固定時間出現,一般都在戌時之後,恐是白日不便現身。」
李彥道:「可有例外?」
王慶想了想,側目看了眼宋江:「前些時日,方傑殺了王英,阻礙到了我們原定的和議計劃,明尊破例了一次,那回在戌時之前,太陽剛剛落山的時候,明尊就現身傳話,也正是那次他許諾我為楚王,取方臘而代之,讓荊湖真正成為我教的地盤……」
宋江一直默不作聲,聽到這裏臉頰肌肉抽了抽,露出悲傷之色。
李彥卻覺得王英好死,若不是這些人目前收斂了本性,而且他的化身南北奔走,時間安排得相當緊湊,說不定他都會出手除去這等淫辱婦人的賊子。
而如今王英的陰溝裏翻船,還提供了最後的貢獻,王慶反覆回憶了細節,將雙方的接觸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喬道清和宋江凝神細聽,都覺得裏面毫無線索,唯獨李彥聽了後問道:「明尊許諾你為楚王殿下,方臘準備稱王建制時,國號就為楚,明尊教現在助你竊據方臘的勢力,為何不變一個呢?」
王慶愣了愣:「這……這我不知道啊,也許是擔心方臘的殘餘勢力作亂?」
李彥道:「如果擔心殘餘作亂,就更要與方臘撇清聯繫,不該取個相同的王號,讓他的部下們籍此回憶起那位聖公。」
王慶不由地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然後若有所思起來:「照這麼說來,確實有些古怪,這楚王之號,一開始也是明尊攛掇方臘選擇的。」
「方臘原本想以梁為號,但明尊讓我進言,以當年大楚雄踞南方,雖為秦所滅,但又有西楚霸王項羽為由,讓他以此為王號,割據南方。」
「方臘權衡之後,認為楚王確實比起梁王威風,才定了此稱。」
李彥目光動了動。
之前他正式稱王時也提過,王號和國號都不是亂取的,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國往往為後世所用,其中強大的北方政權得到青睞,南方則是偏居一隅,不得正統的蠻夷,比如楚、吳、越。
其中楚國確實是戰國時期實力一度最強的,後世使用的次數卻最少,只有五代十國時期馬殷的楚國以其為國號,原因較為複雜,有一說是因為楚國命運悲慘,「楚」成為了悽慘的代名詞,再加上相比起東邊的「吳」和西邊的「蜀」更容易割據,中間的楚就無人為津了。
但無論起初的原因是什麼,這種事情就是良性循環與惡性循環。
用的國號越多的字,越具有影響力,越受政權青睞,用的也就越多;
反之如「楚」這種從秦末之後,歷史上用得寥寥無幾的國號,在老百姓的心裏其實是沒什麼影響力的,方臘如果要成大事,不該選擇楚王為號。
「明尊既然有着匹配官宦地位的談吐與學識,就不該不知道這個道理。」
「害方臘倒也罷了,如今對王慶還是以楚為號……」
李彥思考完畢,看向王慶和宋江:「兩位的陣營里,姓項的官員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