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一月份的哈爾濱,徹骨的寒意如同空氣,無處不在。愛字閣 www.aizige.com
大雪更是沒完沒了的下,想要將整個哈爾濱地區裝進這片無邊的雪白當中。
1933年,也就是滿洲國的執政二年。
東北軍的殘部,已經敗退到熱河,準備依靠古老的長城,做最後的抵抗。
積雪壓斷松樹的枝丫聲,響徹整個帽兒山,在嘈雜的聲響中,三朵潔白的降落傘,悄無聲息地下降,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
...
嗚!嗚!兩聲悠長地汽笛,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火車頭憤怒地吐着發亮的火星,沉重地喘着氣,衝破黑暗,沿着鐵路駛向夜色蒼茫的遠方。
從新京到哈爾濱的列車上,擠滿了來往的旅客。
大部分人都團着手,閉目養神地休息。
車廂中除了車輪碾壓鐵軌的聲音,悄無聲息。
陳真坐在座位上,仔細地擦拭着帽子上面的水珠。
這是一頂海龍的帽子,是他老爹從俄木斯高價買回來的。
聽說他這次終於有正經差事,才捨得拿出壓箱底的寶貝,讓他帶走禦寒。
不得不說,這東西雖然死貴,價錢能換一匹好馬,但的確比狗皮帽子要暖和。
這次前往哈爾濱,是自己老娘求到老姨哪裏。
讓她幫着在張景惠大帥那,吹吹枕邊風,幫忙給大外甥謀個公差噹噹。
老姨見他整日在新京,不是去歌舞廳,就是去跑馬場的玩。
四六不靠,也沒個正經營生,眼看過完年就二十六歲的人了,還整日的花天酒地,敗霍家裏的錢,是也有點看不過去眼。
加上熙洽府上小千金,明年就滿十八歲了,他們兩個大婚的好日子,就訂在了明年的七月初八。
熙洽現在風頭正勁,是滿洲國排得上前四的大人物,小姑爺還是個白身,的確不像個樣子。
就托曾經的老部下金桂榮,給他在哈爾濱警察廳安排了職位,待上一陣子,熬熬資歷,再調入軍中。
哈爾濱距離新京將近六百里,想着身邊的狐朋狗友,找不到人,也就散了,不會在一起瞎胡鬧了!
大家子弟,紈絝大少。
這即是陳真近幾年生活的真實寫照,也是明面上的偽裝。
早年在奉天就讀東北大學的時候,他就加入了進步青年會,之後更是在任國貞先生的引薦下,秘密加入黨組織。
因為身份特殊,平時接觸的人,都是東北十五省的重要人士。
就算是一省的督軍,有時候也能碰到。
中央特科的領導,考慮再三,經過認真的審查,和數月的培訓,才放心讓他在東北執行潛伏任務。
陳真看了一眼手上價格不菲的手錶,發現時針已經指向九點十五了。
立馬拉過身邊走過乘務員詢問,得到了早就知曉的答案,火車又又又晚點了。
心裏怒罵了一句,北滿鐵路局這幫傢伙,還能不能靠點譜,就不能準時一次!
繼續追問乘務員才得知,還得有大約一個小時,才能到哈爾濱。
陳真放開抓住乘務員的手,不經意地掃了一圈,發現車廂前後出口附近,剛才還裝作沉睡的人,都偷瞄着自己這面的動靜。
見到自己眼神過去,紛紛調離視線,繼續裝睡。
車裏有鈎子?
陳真立馬察覺到車廂不尋常的地方,心裏一驚,自己暴露了?被人盯上了?
念頭剛出現在腦海中,立馬否定。
因為自己近來的行動,並沒有露馬腳的地方。
所以,這幫鈎子,不應該是盯着自己的。
車裏應該是有不認識的同行。
這就有趣了!
九一八之後,南京的中統,軍統,東北軍的通訊組,還有總部在上海的中共特科,都派出自己的諜報人員前往東北,偵查關東軍下一步動作。
直接把新京,奉天,哈爾濱本就渾濁的水,攪成了泥漿。
加上原本就活躍的蘇聯,日本間諜,讓形勢愈加複雜。
甚至流亡東北的猶太人,朝鮮人,也同樣不消停。
這些組織和民間組織,都在私下底勾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對抗伴隨着合作。
朋友和敵人,隨着態勢的變化而變化。
大局下,個人的命就如同燭火,不知何時,就會被那陣突如其來的過堂風,吹滅。
陳真感性地感慨了一通,就開始分析,車上的鈎子,到底是那個系統,奔着車廂中那個倒霉蛋來的。
小鬼子對於情報工作,一直是很上心的。
從這點上看,也能知道他們狼子野心。
小鬼子在華設立了不少的情報機構,最出名的,就是陸軍參謀本部二部俄國班組建,位於哈爾濱的特務機關,但它屬於陸軍的對外情報部門。
現任的關東軍司令,滿洲國全權大使的武藤信義在1918年擔任機關長,所以更名為武藤機關。
現任的機關長,就是大名鼎鼎的土肥原賢二。
雖然也有對內部門,但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外蒙和蘇聯,再有就是遠在南京的中央政府,所以不可能是他們。
再有就是憲兵隊的特高課。
但這秘密逮捕,不符合小鬼子二杆子的性格。
特高課行事高調,要是他們辦案,早就派憲兵上車,全部帶走,挨個上大刑,寧殺錯,不放過!
挺住了就放了你,挺不住就算你祖上沒積德,自認倒霉吧。
也不可能是他們。
外務省也有暗探,但都是領事館的武官,只對外,無權限管滿洲國,也不是他們。
刪刪減減,就剩下這一個答案,那就是哈爾濱警視廳特務科,也只有這幫二鬼子,才喜歡在背地裏摳摳搜搜的行事兒。
陳真四處看了一圈,發現剛才觀察自己的秘密警察的,已經不再關注自己,而是都將視線集中在車廂的中部。
樹欲靜而風不止,沒想到自己坐個車,還會出現碰見秘密抓捕,這運氣也沒誰了,到了哈爾濱,應該找個大仙算算。
陳真裝作若無其事地往之車廂中部看過去,一眼掃過,還真發現裏面有幾個顯眼的存在。
在平常人看來,諜報人員是神秘的存在,可能就是街頭修鞋的老大爺,也可能是酒店裏的跑堂的,神秘莫測。
但要都是幹這一行的,一眼就能看穿彼此的身份。
身上散發的味道和感覺,實在太熟悉了!
只是現在他還無法推斷,這幾個傢伙,到底是那個組織的。
車廂中虛假的安靜,沒有持續多久。
一個身穿黑色皮風衣的,頭戴禮帽的男人站起身,輕手輕腳地避開身邊的人,獨自往廁所走去。
石入水底,漣漪不斷。
這看似稀鬆平常的舉動,卻吸引了不少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直跟隨着他進了廁所。
站在車廂銜接處,一個鷹鈎鼻的男人,一直觀察着整個車廂中狀況。
在目送着風衣男人進入廁所後,緊忙跟第二排的把頭,一位包裹嚴實的女人,打了個眼色。
只漏出一雙眼睛的女人,立刻明白鷹鈎鼻的意圖,站起身,解開頭上圍的圍巾,等了一分鐘,才一步步走向廁所。
這位身穿黑色皮質風衣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走進洗手間,過了半分鐘,就從裏面出來。
往自己的位置走,掏出口袋裏的手絹,擦乾淨滴水的手,並將風衣的扣子扣嚴。
女人跟風衣男子擦肩而過,各自向前。
「檢票了!檢票了!」
「沒來得及買票的人,趕緊把票補一下!」
「馬上就要到雙城堡了,要下車的乘客醒醒,別睡過站了!」檢票員托着票盒子,走進了車廂。
車廂中的乘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從迷糊中驚醒,聽清楚話後,不情不願地從兜里拿出自己的票,等待着核實。
售票員走過一排排的座椅,來回交換着彼此手上的車票。
遇見沒有買票的,便停下腳步,數着錢,補着票。
圍巾女人很快就從廁所中走出來,不停甩動手上的水珠,掏出手絹,在空中抖動了三下,才開始擦手。
鷹鈎鼻男人,從上車開始,就站在銜接處抽煙。
整個車廂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下,自然看見女人揮動的手絹。
鷹鈎鼻對面,同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呢子風衣的中年人。
他懶洋洋地靠在車廂上,抽着眼,但精明的眼睛,總是飄向車廂內部。
「王珂隊長,是不是該收網了?」黑色風衣中年人,看了幾眼車廂之後,恭敬地詢問道。
鷹鈎鼻男人,轉頭看向說話的中年人,輕輕地搖搖頭,說道:「還太早了,這車廂里,少說有四十多號人。」
「咱們這五六號人,可把控不住局面。」
「李陽你別在這盯着了,趕緊在雙城堡下車,打電話回科里,讓他們包圍整個火車站!」。
李陽聽完命令,說了聲「是」就轉身離開,在這一站下車,給科里打電話匯報情況。
王珂見同伴離開,就繼續點燃一根煙,冷冷地盯着車廂,觀察着皮風衣的一舉一動。
陳真查清狀況,就抱着帽子裝作睡覺,思考車廂內的局勢。
光着頭坐了一會兒,就被車窗吹的冷風凍得要死,趕緊將帽子戴在頭頂。
這車廂中雖然人多,也有暖風供應。
但還是冷的可以吐出哈氣,就着一會功夫,頭皮都凍得發麻。
圍巾女人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箱子,躲過迎面走過的白俄女人,徑直往車廂口走去。
「是哪個綹子的?」王珂見圍巾女人過來,小聲問道。
「搞不清,看樣子可能是從南京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抗聯的人!」圍巾女人邊往前走,邊低聲說道。
「換衣服去。」
「不管是那的,都不能讓他們跑了!」王珂吩咐道。
圍巾女人沒有再說話,低着頭離開了。
車廂上的一舉一動,陳真也看的真切,知道廁所里出現了情況,要不然這個賊女人不會怎麼大動作。
他想到這裏,就調整了一下帽子,拎起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擠開旁邊打着呼嚕的壯漢,往洗手間走去。
馬上就要到哈爾濱了,現在不解手,就得等下車之後,跑到夾角旮旯去放水。
自己可是個文明人,不能將人丟到哈爾濱!
走進洗手間,陳真解開褲腰帶,美美地解決一番。
自己要去哈爾濱之前,兄弟們包了一家歌舞廳,好好鬧騰了一晚上,現在還有點迷糊。
回頭準備洗手,就看到鏡子最底下冰霜上,畫着xxoo的符號。
這也太明目張胆了,都用明碼溝通了,真當哈爾濱警視廳特務科的人是死人啊!
雖然看不明白內容,但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被逼急了,想要預警撤退了。
「都是高人吶!就是不知道是哪路菩薩啊!」
「坐個火車,咋都不消停那!」
「算了,都是中國人,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這是哪的密語,他並不知道。
就算是同一組織的行動密語,也是一人一套,沒有關聯性,所以陳真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同志們。
但來到這白山黑水,都是為了打鬼子。
就算不是同一組織的,那也得守望相助。
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
最主要的是,陳真斷定,這不是釣魚行動。
陳真一邊嘴裏念叨着,在洗手盆中洗乾淨手,在羊毛風衣上擦了兩把,就從公文包里,摸出一把鞭炮來。
「你要讓我來啊,誰他媽不願意來啊!那個犢子才不願意來啊!」
哼着小調,踩着洗漱台,陳真將這掛鞭炮塞進水箱上面。
又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點燃,抽了一大口,煙屁股處又放了根火柴,將鞭炮的引信壓在煙屁股下。
怎麼做的目的,就是害怕出現問題,做了個雙保險。
香煙正常燃燒的時間是八分鐘,駱駝香煙因為煙絲緊密,能多燃燒一分鐘。
這是陳真經過上百次的實驗,才收穫的小技巧,就是為這樣的情況準備的。
又等了一小會兒,發現香煙沒有熄滅,還在正常燃燒。
大功告成!
陳真拍了拍手,拉開廁所的門,大搖大擺的回到座位,繼續閉目養神。
雙城市距離哈爾濱不遠,火車開了不到十分鐘,就駛入哈爾濱。。
「哈爾濱站到了!哈爾濱站到了!」
「五分鐘後進站,大家帶好行李,準備下車啊!」
售票員再次出現,但這次不是查票,而是手裏拿個鐵皮大喇叭,邊走邊喊,報着站點。
陳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發現已經深夜十點了,比預計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旁邊打呼嚕的大哥,也睜開睡眼,迷糊地看向陳真,含糊不清地問道:「鐵子,到哪了?」。
「到哈爾濱了,大哥你是真能睡啊!」陳真答了一句。
火車正在減速,看樣子是已經到站,窗外也開始有零星的燈光,應該是進了市區。
王珂還在站車廂處,觀察着車上旅客的動靜,見自己手下已經到位,堵住了車廂前後,懸着的心,也落下幾分。
就在他略微鬆懈的時候,自己身後的洗手間,突然冒出了噼里啪啦的響聲。
陳真突然站起來,大喊了一句:「唉呀媽呀,打槍了,殺人了!大家快跑啊!」喊完,就拿着公文包,拼命往前沖。
車廂的旅客也被鞭炮聲搞蒙了,都站起身看咋回事兒。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打槍放炮是常有事兒,但聽見有人喊殺人了,心就慌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帶頭跑的人往前竄。
王珂看着亂起來的人群,一下子就急了,掏出搶對着屬下大喊:「攔住他們,別讓目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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