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蒼狗,轉順之間,千年已過。墨子閣 www.mozige.com
天際蒼茫,那微淼的人影在白玉京的瞳孔中倒飛而過,讓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唏噓之感
他活了四世,足有四千年之餘,他看到的東西比很多人要多的多。按理來說,閱盡千帆之後,應當迎來的是一種豁然通透的心態。
但他此刻望着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芸芸眾生,望着底下的山河萬里,望着這浮蒼大陸上的一切,卻有種怎麼也看不夠的感覺。
就算是四世,相較於這一切的一切還是太短太短了!
此刻,酆都大門已然洞開,百鬼夜行,滔天無窮的陰氣瀰漫在天地之間。
以往,那些不可在日光之下而行的陰魂,此刻堂然的遍佈在大地之上。
他們衣衫襤褸。他們滿懷熱切,他們翻山越嶺,他們追逐着日光的盡頭。
一雙詭異且陰森的鬼火,在他們瞳孔中不停的跳躍着,一聲聲舛厲的哀嚎聲從他們口中發出,但所嘶吼的對象不是那些無辜的芸芸眾生,而是這片陌生的天地。
本以為,百鬼夜行是何等悽慘的狀況,猶如森羅地獄降臨一片,將會是一片生靈塗炭的慘狀。
但是,那些魑魅的鬼影,深入塵世間,穿過人山人海,卻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
他們或捶胸頓足,或仰天怒吼,或劈山裂石的發泄着自己心中的憤怒,但卻沒有傷害這塵世間的任何一個生靈。
白玉京,抬頭望向虛空,記憶中的那個「酆都」大門,此刻徹底的凝實。
一座巨大的牌坊出現在虛空之上,屹立蒼穹,背後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漆黑漩渦,從中不斷有鬼魅逃出。
「這是怎麼回事?」白玉京眉頭一緊,飛向了那巨大的漩渦之前,死死盯着這酆都大門若有所思。
這酆都大門之所以會徹底的凝現,絕對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而這股陰寒的氣息,與黃泉神瓮上的氣息一模一樣,同出一脈。
這時,他不禁想到了一個可能,那便是這酆都大門之所以洞開,就是因為自己收納了這黃泉神瓮!
所以,自己才是造成這百鬼夜行的罪魁禍首。
他此刻,不由低頭看向了那些個翻山越嶺,似是在追尋着什麼的魑魅魍魎,若有所思。
這時,一道極為清脆,且讓他心心念念的聲音響起。
「所謂的魑魅魍魎,也終究不過是上個紀元殘留的遺民罷了。」
「他們此刻就像是被時代拋棄的人們,捶胸頓足,他們翻山越嶺,追尋着日光,想要在日光之下找到曾經的家園。」
她的聲音猶如清泉流響,無聲無息間撫平他那顆有些躁動的心。
誰說落花有意伴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倘若流水真的無心的話,又怎會長伴流水至終焉!
「梁衡秋?」
江不覺忍不住開口道,但很快便搖搖頭,否定的說道「不,你不是梁衡秋,你現在是未央仙王,當年那個將我打入輪迴的人。」
他面色平靜的說道,眼中看不到一絲的波瀾。
但他緊握的雙拳,則昭示着他看似平靜,實際上,心中波瀾萬丈,波瀾難定。
對於這個稱呼,梁衡秋沒有選擇回應,而是指了指那些殘餘日行的魑魅魍魎,開口說道「他們,不,應該是我們。」
「我們以前生活的大陸叫做微茫大陸,我那時也是微茫大陸的天道,而這些所謂的魑魅魍魎是上個紀元的遺民,而我則是上個紀元的流民。」
「上個紀元的遺民?」白玉京眉頭不由緊皺,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為何酆都內關押的是上個紀元的遺民。
「上個紀元,稱為古冥,一切都與現在不同。這裏的太陽是熾熱的,古冥的太陽則是陰寒的,古冥里沒有月亮,天色永遠是一成不變的猩紅。」
「古冥時代,山海荒蕪,百獸肆虐,人大多以修煉陰寒之氣變得強大,以鱗獸為尊。那個時候的我,也和你一樣,被當時的天道所選中,推翻了古冥的統治,創造了如今的這個紀元,我願稱之為上古!」
這點倒是和天道所言的一模一樣,其實他心中一直有個問題,於是乎問道「既然你也曾是推翻統治的人,那如今為何卻成了奴役眾生的人。」
梁衡秋沉默片刻,說道「因為數萬年的嘗試告訴我,自由不是放縱。未央仙域在桎梏你們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保持着你們諸千萬界各自的獨立。」
「你們之間永遠的爭鬥,不都是在局限於各自的大陸之上,你可曾見到過有其他大陸之人,遠徵到你們。」
數萬年的嘗試?
這說明,未央仙王之前也試過放縱一切蠻橫生長的方法,但數萬年的發展演變告訴他這個方法並不可行。
「人心就像是高山上的滾石,越滾越大,且不會停止。」梁衡秋轉身看向他說道「一個人擁有的更多,那麼想要的也就會更多。」
「與實力一同增長的不止有年齡,還有那急劇膨脹的野心。」
「所以說,你才關閉了天門,擇人而開,斷了後人仙路一途?」這個時候,他有些明白了,古往以來飛升的更多的人,選擇了默不作聲。
「不過,你為何現在才告訴我這些?」
他心中有些疑惑,倘若之前告訴他這些的話,事情恐怕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很多時候,我和浮蒼想法是一樣的。」梁衡秋沉默片刻,說道「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所謂的歷史紀元,只不過是一個較大的圈子,所有的不定無常,都是在這個圈子內兜圈罷了。」
「我已經厭倦了這一切,我曾征戰四方,擯棄了自己所有的情感,變得冰冷無情,現如今我討厭這冷冰冰且漫長寂寥的時光,想要產生一絲的改變。」
梁衡秋這般說着,完全沒有絲毫想要動手的意思。
「你當真以為,你第一世飛升,便強大到足以讓我親手將你剷除的地步了?你真的以為所有的謀劃,都是從浮蒼謀劃開始的?」
聽到這話,白玉京瞳孔猛地一縮,震驚的看向梁衡秋。
以往,對於自己為何會被未央仙王親自追殺這個疑問,從沒有在他腦海中生起,仿佛是他可以迴避的一樣。
現在細細想來,只怕是未央仙王在暗中動了手腳。
就在這時,一道光影飛掠至白玉京的身旁,正是一身墨白長衫的天道——浮蒼!
「你終於來了!」梁衡秋此刻扭頭一笑,看着浮蒼說道「是你告訴他這一切,還是我說?」
「我說過我對他的了解,遠超乎你的想像,屆時你的謀劃只怕會多出很多變故。」
「你——!」浮蒼頓時一陣咬牙切齒,眸子中血光一陣閃爍,森冷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白玉京,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他可是未央仙王,可是當初將你打入輪迴的存在。他這樣做,只是為了攪亂你的心。」
「另外,我要告訴一個你苦笑不得消息。」
「嗯,什麼消息?」白玉京不僅抬頭,他不知道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究竟是哭笑不得,還是欲哭無淚。
「那便是,他心動了,原來所謂的神明竟也會心動,我曾親眼看到他流漏出心動的神色。」
浮蒼大口說道,他此刻只能寄希望與這句話,希望白玉京能相信自己。
對於這個消息,白玉京的確有些震驚,但不知為何在他心中卻掀不起任何的波浪,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心安理得一樣。
看到這一幕的天道,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他感到自己被梁衡秋算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