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並未回答,在檢查哨卡前與值勤士官握手,後者「啪」地一下雙腿併攏,靴跟跺地,敬禮大喊道「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士兵們目不斜視,仿佛顧紅蝶毫不存在,他們的視線恍如實質,像激光射線般擦着顧紅蝶身體過去,到此時,軍官才回答了她的問題。墨子閣 www.mozige.com
「鑑於目前形勢,我無法回答您的問題。」
軍官為顧紅蝶拉開了眼前與岩壁渾然一體建築的防爆門,說道「您最好直接問將軍。」
建築內燈火通明,許多與顧紅蝶年歲仿佛的青年軍官在飛快穿梭,長筒皮靴踏在木板地上「砰砰」響,門開門閉的剎那間,顧紅蝶瞧見了計算機控制中心、爭論中的參謀人員、掛起來的高精度地圖……
只有一個房門前,站着兩名衛兵。
軍官「篤篤」敲響了房門,輕聲道「將軍,我是劉副官,小姐到了。」
「進。」
經過了無數道關卡,房門在身後閉上,顧紅蝶現在終於見到她的父親。
顧緒春,中將、總參一部部長,復興軍實際的掌控者之一。
「爸爸,是核戰爭爆發了嗎?」顧紅蝶看着那個背對她、立於大幅世界地圖前的男人說道。
「快了。」男人轉過身來,摘下絞了金絲的大檐帽,擱在桌上。這個臉龐半沉在燈影里的將軍有着一雙狹長的伏犀眼,微微抬頭間,讓人又覺得眼與眼之間並不對稱,右眼外眥角向下撇去,再看去,瞳仁毫無神光。
是的,他只有一顆完好的眼球。
「這裏是作戰部,我不該來這裏。」顧紅蝶說道,所以她甚至沒有坐下,筆直站立在父親面前,好比他手下的士兵。
「我需要做什麼。」
顧緒春示意女兒靠近,單手拿起一份文件夾,遞給她,說道「這是一份目錄,記有莫斯羅斯帝國未誕生前,到十九世紀。遠海、荒海地區各民族的神話。」
顧紅蝶皺着眉頭翻了翻這份大約有五十頁的文件,這不是什麼很稀罕的東西,龍大圖書館裏費點心思能搞到,而且她室友書架上就擺着《羅斯神話》,她還記得世界大戰導火線就是一座以羅斯神話中太陽神「達日博格」命名的海上鑽油井,那艘改變了全人類命運的核潛艇當時就在油井附近巡航。
「你是顧家的驕傲。」
顧紅蝶知道父親不是在誇她,而是在闡述一個基本事實。她沒有理會,而是放下文件,直對父親的左眼,每一條血絲都像一條渦流,匯入到漆黑的旋渦中去。
「你有兩個哥哥,三個堂哥,他們全是光榮的復興軍戰士,是戰爭機器里一顆可以更換的螺絲釘,他們保家衛國的意義,就是為了無數個像他們妹妹的一樣的孩子,可以做她們想做的,成為想成為的人。」
「小韻,你是我的女兒。」
顧紅蝶把手中的答辯講義放到父親桌上,咬着嘴唇,回答道「我是一名合格的戰鬥兵,受您指揮,將軍。」
凝視着女兒青春美麗的臉龐,顧緒春覺得她就是一株生在白玉殿陛上的紫堇草,只有紫海宮本身可以欣賞那動人心魄的美。
中將咽回了半句話,說道「國家很艱難,受到一些限制,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文史哲、社會學、心理學等等,我查閱近百年的國內帝國史合集,沒有任何一個跳出了傳統敘述結構,機械地記錄,幾乎沒有人像你一樣,有勇氣去以新的角度去解釋帝國的歷史,並且折服你那些古板教授,。」
「不是所有人。」顧紅蝶補充道。
顧緒春像是苦笑了一下「軍隊有一項進行了很久的計劃,我們不容許有絲毫失敗的可能性,付出多大代價也在所不惜。軍隊一度認為已經成功了,結果事實非常不盡如人意。」
「我們唯一的主戰機甲,已經損毀了。」
顧紅蝶懵了一下,那台「山文甲」?那台裝配了唯一試驗成功的永動引擎的主戰機甲?那台可以引領一整個裝甲集團軍執行核爆突擊的偉大兵器?
那是戰略武力!有「山文甲」在,鋼鐵洪流才能稱為鋼鐵洪流,沒有它,何以對付莫斯羅斯帝國的「伊凡雷帝」?
「是帝國軍隊在轟炸龍山嗎!」
「是的,但我們現在不能開戰,復興軍還沒取得去笈多的絕對優勢,一旦開戰,駐紮在陵海的野戰軍不足以戰勝有『伊凡雷帝』引領的帝國軍,他們的坦克比我們多一倍!」
「你們怎麼敢讓它損失掉!」顧紅蝶失態喊道。
「山文甲」是什麼?是整個聯盟乃至於任何國家的信仰!永動引擎代表着無窮能源,是祖國抗衡自然的偉力證明!顧紅蝶情願天塌下來也要保住「山文甲」,反正已經歷史上已經塌過一次了!
面對着女兒的指責,顧緒春無法回答,嘆息道「雙方剩餘的核武器太少,不可能保證互相摧毀,但地表重建度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帝國人已經推算出巨型地下城的承載極限。復興軍如果在常規軍力對決中失敗,我們將會被趕回地下城,直到自行崩潰。」
中將緊盯着女兒的眼睛,審視着她,指甲刺進了他的掌心,說道「軍隊從各地徵召了幾個和你一樣情形的年輕人,加入到一個特別研究小組裏,找出帝國人的弱點!從此刻起,你畢業了!按照聯盟的兵役體制,你此刻恢復軍籍,現在起,你是受我直接指揮的顧紅蝶少尉!」
顧紅蝶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說道「明白,將軍,要求提問。」
「暫時沒必要這樣,小韻,你還沒走出門。」
顧修韻仰起脖子,斜着頭,看向書柜上放着的一張照片。沒錯,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但裏面的女孩不是現在的她,而是童年的她。
「我想給賀雲帆打個電話。」
房間明亮無比,可是她的父親卻只能給出她失望的答案。
「出於保密一貫原則,我的女兒,已經接受祖國召喚,前往地表服役,身為軍人,戰時不當有兒女情長!」
門開了,面容冷漠的副官立在門口,敬禮道「顧紅蝶少尉,請和我來。」
「再見,父親。」顧紅蝶拿起她的答辯講稿,在走出房門前,回身對父親敬禮道。
在離開禁區前往下一個禁區前,顧紅蝶找到廢棄物處理間,握着那一沓講稿,一頁頁翻過,看過上面紅藍黑三色標下的批語,在某一頁角落,她看到了自己的本名和另一個名字寫在一起。她嘴唇顫抖,手指抽搐,拉開鐵門,一股熱浪吹來,她親手把這沓講稿扔進了焚化爐。
在紙張燃燒的「嗶剝嗶剝」聲,顧紅蝶默然摩挲着屬於她的大檐帽,徽章是麥穗與齒輪。她仰着頭,免得淚珠滴落,輕輕唱到
「edeei,edee
everyrngyugreete
andhite,eanandbright
yuhappyteete
bfnayyubandgr
bandgrfrever
edeeiedeei
beyhendfrev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