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黎明 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189章、信念是

    呼嘯崖風隨着身着復興軍軍服的這人而停止，牢門關緊的瞬間，沈如松盯着對方臂章上的齒輪麥穗符號，感到喉嚨有種被捏緊的感覺，不需要過多解釋，他能直白感受到，此人可不是沐猴而冠的灰野人，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復興軍士兵，不對，前復興軍成員。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沈如松下士，你好。」這人當然沒有敬軍禮，縱然敬了，沈如松也不可能還，他心頭的怒意正隨着側肋傷口增強的疼痛而增強。

    這人徑直摸出了掛在胸口上的兵籍牌，一串數字刻着「化415789231b」。這是每個士兵都有專屬編號，包含了兵種、兵源地、血型等等信息。然後是繡了名字的胸章，「辛廿四」。

    「我叫辛廿四。」

    沈如松目光凝重地審視起這個名字帶了「信念」的叛徒，此人的臉龐很瘦，但不是營養不良的瘦，而是幹練的瘦，比起聯盟人來說更高挺一點的鼻樑可能表明了此人帶有一點外族血統，穿透搖曳火光的眼神筆直照着沈如松的雙眼，讓人聯想到是一個反光的不鏽鋼勺子。

    「我對保持信仰的人一向十分尊重，身為復興軍曾經一員的鄙人，非常清楚你此刻的心理狀態，因此我不會勸導你轉投陣營，我只對你強調一件事。」

    辛廿四舉起他只有半邊的兵籍牌，只有死人才會被掰掉一邊，作為信物掛在墓碑上。

    「你我都清楚，地下城是嚴酷的社會，你死了，除了陣亡撫恤，你家人就會失去你的一切津貼，而且，我也是龍山人，恐怕我們的父親都犧牲地比較早，我猜想你的少年，應該錯過很多。」

    沈如松依然沒有回答，他沉默了，因為辛廿四說的一點沒錯。

    核戰爭後八十年的地下城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寬容的社會？一個超出設計容載人口數百萬的超大型地下城永遠是資源匱乏的，否則人們為什麼要冒死衝上地表去重建呢？一大目的不正是釋放人口麼？在這個基礎上，多少人即便犧牲陣亡，家屬領到的撫恤也無法讓子弟獲得更多的資源配給。沈如松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少年時父親早亡，領到了一筆撫恤金，少年兵遴選時加分，但還是不夠在統一考試里進到早已充斥了***的天海大學或者其他精英軍校，最後去了士官學校，出來勤勤懇懇做上十年的士官。

    這公平嗎？

    當然不公平。

    但萬事萬物又哪有絕對公平。

    辛廿四沒有指望一番話就打破沈如松的心理防線，他繼續平靜地提出條件：「我提議，你用你的知識與自由做交換，我以復興軍昔日一員的身份和這個兵籍牌做擔保，只要你告訴我工兵的操典和訓練，並回答幾個基本問題，不涉及軍事駐地的機密，那麼，你會是下一批戰俘交換名單里。」

    「有幾個交換了的。」沈如松嗤笑道。「野人根本沒信用。」

    辛廿四嚴肅道：「你屠殺過多少『野人俘虜？」

    一句話有點嗆住了沈如松，他沉默了半晌才回答：「是你們先偷襲的。」顯然，他下意識想到了無名村落廢墟的那一幕，還有白小樹。

    辛廿四都沒有必要對此加以回答，他搖搖頭，隨後與馬臉附耳了幾句，後者面上露出不太樂意的表情，隨後走出。

    「沈下士，既然這樣，你要吃點苦頭了。」

    沈如松眼睛裏陡然爆出一團火，又壓抑下去做了火種，他聽過許多次野人會怎麼對待俘虜，扒皮抽筋簡直是家常便飯。

    辛廿四揮揮手，牢門打開，湧進來幾名一看就是戴着口罩的野人，不過身形和體態表明了這都是女性。她們手執尖刀，提着箱子推着滑桌，三下五除二就把沈如松固定在了桌上。

    「給個痛快吧！」沈如松叫道。「看在都是龍

    山人的份上，給個痛快！」

    辛廿四露出古怪的笑意，邊退出邊說道：「你有的受了。」

    沈如松想掙扎，但四肢被固定住，沒有任何用處，他眼睜睜看着掩蓋了面容的女野人拽住了他卡在側肋的矛尖，然後猛地一拔，劇烈的疼痛瞬間壓垮了沈如松，鮮血如泉湧出，在意識喪失前一刻，沈如松看到刀刃伸向了自己的在勃勃脈動的器官。

    地堡。

    地堡內的戰鬥行將收尾，躲在防爆門後的獵兵們聽到了外邊的重物敲擊聲，李敏博眉頭緊皺，事情發生得太快，饒是他是經年老兵也沒料到野人居然能輕鬆突破到地堡內部，直接把他們逼到了死角。

    鋼門的撞擊聲蓋住了勸降聲，李敏博感到喉頭髮緊，他瞄了眼身後非傷即殘的隊友。這扇門不是龍山城那扇幾千噸重的超級防爆門，野人既然能找到方法破開地堡主防爆門，弄個氣焊把這裏搞開也不驚訝。

    「我沒當過俘虜，也不算當。」李敏博說道。他掂量了下胸口別着的手雷，沉聲道：「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

    話一出，獵兵們自然紛紛響應，他們都是生死看淡的狠人，一顆子彈打進腦袋的利落死法可以說是喜喪了，這不比被變異獸活活咬爛或是被感染化作一灘血泥來的強麼？

    而楊旗、謝國榮等幾個戰鬥工兵，面色鐵青着看不出來什麼，不過對於一個服役才半年就經歷了多番惡戰的兵來說，死亡離他們並不是遙遠，只是會不甘心而已。

    「帶走一個是一個，當淨化地球了。」申思打氣道。

    「淨化歸淨化，就是想吃份家裏樓下的炒飯，臨走前沒吃上，遺憾。」另一個獵兵接茬道。

    隨着鋼門外響起氣焊聲，大家便知道時間近了，免不了呼哧呼哧起來，畢竟不到最後一刻，誰又想扣動扳機呢？待到一片鋼板跌落，手雷拉環解下來的同時，幾枚閃光彈跟着丟了進來。

    九連山立刻剝奪了眾人的五感，混亂間，李敏博被制住，他的手雷也被收走，等到他被反扭着手臂摁着跪下時，一個籠罩黑斗篷中的人已站立在他面前。

    羈絆者看着幾乎被全部生擒的這支小隊，淡漠地揮揮手，她保持着靜默，然而她的衛隊仿佛接到了什麼信號，頓了頓，旋即開始新的忙碌。

    被改造成前進基地的村落廢墟。

    有外骨骼加持，清理起廢墟自然是事半功倍，僅靠陳瀟湘他們這百多人，就按照團部的指示，先期鞏固了預設陣地並清除出了用做野戰機場跑道的區域。長久以來，復興軍士兵都被教導珍惜機械，因此這幾天身着外骨骼搬磚屬實叫大家有種別樣的情緒。

    「與先遣小隊的聯繫比較通暢，一天一次確認。」許博文安下了又在打聽消息的陳瀟湘，不過他忽悠了對方，說沈如松也在地堡里，不然他懷疑陳瀟湘會有很大的情緒。

    許博文故作輕鬆地說道：「這群小***說地堡里什麼都好，就是水不夠沒法洗澡，哈，如果能洗，下次我也蹲地堡里玩玩。」

    陳瀟湘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接過了對方一支煙別在耳朵上，她這會兒沒穿外骨骼，交給專業軍士去保養了，她說道：「怎麼，外邊獸潮還是很嚴重。」

    「是的，空中偵察也發現那片地區的食屍鬼都圍滿了，不知道老李和松子犯了什麼天條。」

    「可能是之前殺了什麼蟲族女王了。」

    陳瀟湘走出儲備庫，她看到一箱箱建築材料被提出用於加固地表戰壕，與此同時還有綁在整備間裏的外骨骼。專業軍士在戴着面具在焊接受損組件，並將通用模塊安裝上去。一個有創造力有想法的技術軍士很多時候可以搞出很應急的新型外骨骼，比如兩肩都扛火箭炮，讓人三頭六臂變成自走炮那種。

    但是比起機械，陳瀟湘依然更喜歡戰馬，她想念被送走了的迅卡，她輕輕撥了撥軟呢子軍帽，手擱在戰壕前扣着被血浸透而顯得灰黑的泥土，搓一搓直掉粉末。她在想下一次休假是什麼時候，都是第一年服役，過年也不可能有假期，最少要到明年才能拿到探親假，到時候還要轉不少次車才能回到龍山，但為了回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想的有點微微出神，陳瀟湘的思緒被一陣由遠及近的旋翼聲打破，她望見天空中出現了幾個迅速擴大的黑點，她馬上判斷出這是直升機。

    之前幾天清掃出臨時機場派上了用處，直升機穩穩停住，下來了一隊透着精幹氣息的士兵，陳瀟湘直覺感到這隊人馬不是軍區特戰部隊就是哪裏的王牌偵察兵。

    這裏有什麼值得這幫人出馬的地方？發現了新的畸形種族群？她想到。

    她的疑惑隨着一隊異常年輕的技術人員和文職人員的出場而變得更高，尤其是被嚴密保護着的一名馬尾辮女文職，一看就沒受到正規的軍事訓練，連配槍也沒有一把，倒是手腕和手提箱鎖在一起。

    也許有什麼大人物有什麼特殊任務。這樣子總是會有更多增援來。陳瀟湘的想法很簡單，當然她料不到此時聯想的一堆機甲大戰會在迅速變成真實。

    但對於顧紅蝶來說，她的任務自然不是打打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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