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身死,無人可以名正言順地號令其他人,所以劉興澤的手下們在劉興澤死後,立刻變成散沙一片。
想當老大的人太多,僅憑着一眾人席地而談,就想推選出扛把子來,未免太過天真。
「不僅如此,就算我們當中有人憑藉着實力威壓眾人,想要真正上位還得歷經一番考驗,首先自然是來自李封和梁家老六的吞噬,扛過這一關,穩下陣腳,還有另一考驗,這一考驗才最為致命。」溫麻子娓娓敘來。
我面無表情,無論溫麻子講到何處,我都未曾表露半分心思。
「在南丘市,無論你怎麼打,怎麼拼,哪怕是你佔據掉整塊市區,在真正的上層人眼裏,你依舊只是顆棋子,充其量,是顆大點的棋子。」溫麻子臉色有些無奈道,「南丘市的幾位老大,其實都受控於某位大佬,不論賺的乾淨的或者不乾淨的錢,有一部分必須上交給那位大佬,否則,只有身死道消。」
這位身處高層的大佬是誰,以及這位大佬究竟通過何種方式串聯並控制下面的老大,溫麻子一概不知。
在溫麻子的猜測里,只有當老大的位置真正坐穩了,上面才會下來人,告訴你,服從或者死。
「而劉興澤更是不濟,江湖上一直流傳着一則說法,劉興澤其實只是真正大哥的門面,當然我們上面的大哥其實就是劉興澤,劉興澤擁有着執掌這片地區的能量,但是日子久了,就連我們也有些懷疑,之前掌管這片地的老頭還在,劉興澤其實是他安排的門面,所以,劉興澤可能連上面人的面都未曾見過。」
我回憶起劉興澤的樣兒,確實有些抹不掉的小弟味兒。
當然,這些暫時只能是後話。
追查兇手的消息放出來後,局勢暫且穩住,在劉興澤的葬禮上,另外兩方勢力傾巢而出,紛紛表示要為劉興澤報仇,以慰劉興澤在天之靈。
兇手自然是我,所以我知道他們想要給劉興澤報仇有多難。
但是李封很快就宣稱自己找到了兇手,他拿出的證據,是和劉興澤死在一起的那女人手機里的信息,裏面有一些很直白的訊息,很明確地指明了兇手,赫然就是劉興澤手下一名親信。
等消息進一步傳開時,被劉興澤強行扣上兇手帽子的人已經被丟江里餵魚了。
要知道,劉興澤身死的消息也是劉興澤放出來的,此後他又隨便找來一人頂包,接踵而至的便是吞併劉興澤的勢力,這一切聯繫起來,怎麼看,真正的兇手就是李封。
但是李封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道義上的事兒做完了,到了該兌現承諾的時刻,但其他人也不全是軟柿子,這南丘市還沒到你李封一家獨大的時候。
劉興澤的舊部雖然內里勾心鬥角,但是對待李封來勢洶洶的吞噬,大家還是團結一心,一致對外,不讓李封輕易得逞。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李封的計劃自然是逐一針對,各個擊破,而溫麻子又是劉興澤手下一名頗有名望的大將,由此,李封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溫麻子。
很不巧,李封以武力脅迫溫麻子時,碰上了路過的我,李封的計劃受阻,卻也給了李封更加合理的藉口。
劉興澤死之前,和我有過大衝突,並且劉興澤讓我教訓了個底朝天之後,並未如願報復,但是李封口中真正的兇手並不是我,而是溫麻子。
在李封的說辭里,溫麻子因為想坐劉興澤的位子,依靠我這個強力打手要挾劉興澤退居幕後,遭到劉興澤拒絕後,溫麻子派我給了劉興澤強有力的教訓,想讓劉興澤看清雙方實力差距。
但是劉興澤依舊不願讓位,於是溫麻子怒火中燒,一氣之下,將劉興澤殺害。
這故事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一般,看起來合理,其實滿是漏洞,但是三人成虎這個成語遠比它字面上看來要兇險。
就在昨天,劉興澤的舊部裏面已經有幾位人物選擇了妥協,心甘情願地入了李封的伙,老大的位置自己爭不了,跟誰不是混,說不定上了李封的船,日後還有更多的肉吃。
幾人在選擇妥協後,站出來指認溫麻子為兇手,這樣一來,溫麻子幾乎坐實了兇手這位子。
而溫麻子想的是,將我抓住,交出去,撇清關係。
溫麻子講完,房間裏安靜下來,所有的事兒在我腦子轉上一圈後,我問道,「將我交出去有用?李封會給你機會澄清自己?」
溫麻子面色苦澀,點上一根煙,「如果我告訴你,我早就想搭上你這條線,你信嗎?」
我想了想,說你繼續。
溫麻子吐出一口煙,「你是個很神秘的人,並且……我直覺你對道上的事兒感興趣,但是我不敢輕易和你有瓜葛……因為我並不了解你,就連那天你幫我們解圍之後,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再和你談談……」
溫麻子說着,忽然接起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很急促,「溫哥,我們被人堵了,除了我其他全挨了刀,我現在正給他們送醫院的路上……」
我和溫麻子立刻趕往醫院。
堵溫麻子小弟的是李封的人,他們在自家樓底發生了械鬥,不過對方人太多,溫麻子的人寡不敵眾,全被砍翻在地。
溫麻子手下有個叫剛子的人,是被堵這群人的小頭目,出事兒時,他在後面蹲坑,出來時,人已經散場了,只留下一地淌血的兄弟。
剛子知道不妙,自己這夥人已經被盯上了,趕緊給溫麻子打了電話。
我和溫麻子抵達醫院時,人已經都在接受治療了,受傷輕的只是皮肉傷,受傷重的還在搶救。
醫院也見怪不怪,看這群人打扮,就知道是街頭混混,沒幹過人家,只得把自己往醫院裏躺着送。
溫麻子手底下兄弟還算不少,十來個,但是兩次血戰打下來,只剩幾個還能幹架的夥計。
溫麻子見了自己小弟的傷,嘴裏連聲罵道,「媽拉個巴子的,媽拉個巴子的,剛子你知道那伙人去哪兒了嗎?」
剛子看起來是個二十出頭的愣頭青,老大問話,他抓着腦袋想了老半天,「我知道一地兒,那伙人愛去,可是我也不敢確定他們現在在沒在那兒。」
「哪兒?」溫麻子問道。
「夜夜夜總會。」剛子摸着腦袋說道。
溫麻子面色微變,吸了一口涼氣,眼神飄忽不定,我疑惑道,「怎麼了?」
溫麻子解釋道,「我是想立馬殺回去,只是這夜夜夜總會,沒那麼好砸,那是李封手下的大物件兒,一般會有很多小弟囤聚在那兒。」
我教訓溫麻子說,「你那兩個小弟還在裏面搶救,你tm着什麼急?」
站一旁的剛子火一下冒上來,「你誰啊?嘴巴欠抽是吧?」
溫麻子攔住剛子,冷冷道,「自己掌嘴,這是我大哥。」
剛子表情凝固,趕忙給了自己兩個大嘴巴,滿是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和溫麻子。
我點上一根煙,邊朝外走,邊說,「晚上,我們去砸了夜夜夜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