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稍遠一些的街道也受到了地面傾斜的波及,只有部分質量稍好的樓閣依舊堅挺。
街上到處都是廝殺的武者和拾荒者,但隨着源源不絕的拾荒者從地洞之中湧出,武者的隊伍開始敗退,江州城的中心全都被拾荒者佔據。
某一座靠近江州中心地帶的武道館內。
面色蒼白的江璇躲在一座衣櫃的角落中,緊緊屏住了全身呼吸,不敢讓自己發出絲毫聲音。
就在武道館內,此時正有數十個衣不蔽體的拾荒者在翻箱倒櫃。
驀地,江璇聽見了腳步聲,有什麼人闖進了更衣室。
她捂住了嘴巴,額頭的髮絲因為滲出的冷汗而緊緊貼在了一起。
雖然江璇天賦不錯,這段時間又一直刻苦修煉,在沉前的幫助下也不缺資源,但畢竟基礎太差,時至今日,她也只是剛剛突破初武者七段罷了。
闖進武道館的數十個拾荒者她倒是能勉強應付,可外面街道上還有成百上千的拾荒者在遊蕩。
就在幾分鐘以前,她在二樓眼睜睜看着對面武道館的館主,那個一身修為已經達到高武者初期的強者,被淹沒在了拾荒者的圍殺之中。
不到山海的武者,在人海戰術面前都是一樣的脆弱。
更何況拾荒者之中也不乏高手,江璇親眼看到地洞之中至少飛出了數十道身影。
拾荒者中,也混雜着山海境的強者!
這個發現近乎顛覆了江璇的認知。
嗒!嗒!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着就是旁邊的櫃門被拉開的劇烈響聲,江璇咬着嘴唇,手中已經悄然出現了一把呈現翠綠之色的匕首。
看着手中的匕首,江璇沒來由驅散了一些緊張。
這是沉前上次來武道館帶給她的禮物,一把b級的靈能匕首。
靠着這把匕首,江璇甚至能和初期的中武者一較高下。
只是江璇從未將這匕首當作武器用過,若不是此時面臨生死危機,江璇甚至不願意讓它沾染上任何污垢。
緊了緊手中的匕首,江璇的表情變得堅定,伴隨着眼前的櫃門被勐地拉開,當那猙獰無比的面孔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時候,江璇將匕首刺了出去。
只是因為慌亂,匕首的位置歪了一些,沒有刺進眼前拾荒者的喉嚨,卻是扎在了對方的肩上。
削鐵如泥的b級匕首刺穿了對方的肩胛骨,也讓眼前的拾荒者發出了一聲慘叫。
江璇趕緊抽出匕首又補了一刀,終於結果了眼前拾荒者的性命,但這拾荒者的慘叫,卻也已經驚動了武道館內的其他拾荒者。
凌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聚集而來,江璇鼓起勇氣,一腳踹開了更衣室的門,殺進了走廊之中。
「啊!」
面對數十個拾荒者,江璇發出一聲尖叫,手中匕首瘋狂揮舞着,剎那間鮮血飛濺,一個又一個拾荒者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全身滿是血污的少女在捅死最後一個人後終於回過神來,她坐在血泊之中大口大口喘息着,四周滿是殘破的屍體。
良久,恢復了一些氣力的少女扶着牆壁站起身來,她正想往樓上走去,武道館的大門卻是勐地被推開。
體內元氣已經耗盡的少女變得絕望,她雙手握着匕首靠在了牆上,低頭的神色間有些許卷念。
場館內寂靜了下來,意料之中的大批拾荒者湧入的景象並未出現,察覺到不對的江璇抬起頭來,就看到場館門口正站着一個青年。
逆光從他的背後灑下,那熟悉的容顏在此時恍若是世間最美的油畫,定格在了少女心中。
「沉前……」
少女怔怔的喊了一聲,隨即勐然醒悟,她捂住了嘴巴,驚喜的淚水泉涌而出。
啪啪啪!
沉前拍着手掌走了過來,視線在遍地的屍體上掃了一眼,笑道「不錯,我初武者的時候都沒你這麼狠。」
終於確認眼前不是幻覺的少女顫抖着撲入了青年懷中,卻惹得青年一陣齜牙咧嘴。
「慢點慢點,你手中還有刀呢……」
江璇醒悟,俏臉一紅之餘,也趕緊把手中的匕首收了起來。
「啊!」
隨即少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受驚一般跳開,一邊慌亂的就用手去擦自己沾染在沉前西裝上的血污。
「對不起,我……」
「別擦了,我不嫌棄。」
沉前重新將江璇擁入懷中。
江璇安定了下來,乖巧的一動不動,任由沉前抱着。
「你怎麼會來這裏?」
良久,情緒安定的江璇抬起頭,終於想起來問道。
「當然是來找你的,不過話說你武道館那些員工都跑了,你怎麼還一個人待在這裏?」
沉前奇道。
以他的精神力,在數公里外就發現了江璇的存在,他還真沒想到江璇竟然還躲在武道館裏。
從地洞塌陷到拾荒者出現分明有着一段間隔,這種行為看起來就很蠢。
按照城市法則,初武者是可以自行避難的,唯有中武者以上在遇到外來侵害時有協守的義務。
「這是你的武道館,我不能跑……」江璇輕聲說了一句。
「你傻啊,一座武道館值幾個錢,再說難道為了錢命都不要了?」沉前有些無奈。
「我……我不知道會出現那麼多拾荒者……」
江璇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傻子。」
沉前又揉了揉江璇的腦袋,隨即一拉她的手,「走吧,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外面……」江璇卻有些遲疑。
「哦,你說那些拾荒者啊,放心吧,至少武道館周圍是暫時沒有活人了。」
沉前輕描澹寫的說道,「剛才我來的時候就順手清理了,本來打算把武道館裏的拾荒者也殺了,不過後來看見你的表現改了主意,機會難得,就當是給你歷練了。」
江璇這才意識到沉前其實早就到了,想到自己剛才瘋狂的模樣被沉前看到,江璇臉上的紅暈更重。
「我當時沒想太多,就……」
「不用解釋,我又不是樂山大佛,對付這些拾荒者不用手軟。」
沉前擺了擺手。
「啊,等等!」
沉前正要帶着江璇離開,江璇又好似想起了什麼。
她掙脫了沉前的手掌,在沉前疑惑的眼神之中「蹬蹬蹬」跑上了樓,不一會,當江璇折返的時候,懷中緊緊抱着一個相冊。
沉前目光穿透,瞬間看清了相冊里的內容,不由有些失神。
那裏面的照片他曾經也見過一次,只不過是在靖城江璇那個狹窄的臥室里……
「你不肯跑……也是因為這個?」沉前心情複雜的問道。
「嗯。」江璇這次沒有害羞,她迎着沉前的目光點了點頭,「它很重要。」
「下次別這樣了,對我而言,你的命更重要。」
沉前捏了捏江璇清秀的臉蛋,「照片而已,回頭你想怎麼拍都行!」
「真的?」江璇眼睛一亮。
「當然……咳,果照除外。」
調戲了一波江璇,沉前拉着滿心歡喜的少女走出了武道館。
此時江州的天空頗為奇異,半邊籠罩在陰霾中,另外半邊卻是陽光燦爛。
這是天氣系統出現故障的徵兆。
街道上,伏屍遍地,一眼看不到盡頭,都是沉前剛才的傑作。
沒有多讓江璇看那些血腥景象,沉前身形一動,已經拉着江璇來到了高空。
四周的天際上,有着數十處戰場,俱都是江州的山海武者在和拾荒者之中的強者交手。
地面火光四起,建築崩塌之間,除了到處蔓延的拾荒者,還能看到一道道妖獸的身影。
這些妖獸都是混雜在拾荒者之中從地洞進入的江州,此時江州如此混亂,大半都是因為這些妖獸的原因。
畢竟妖獸的實力,比拾荒者可要恐怖多了。
腳下不遠處,那個塌陷的地洞赫然在目,沉前極力眺望,隱約能看到地底一道道溝壑相連,形成了恍若迷宮一般的通道。
剛剛進入江州的時候,沉前就已經發現地底好似還隱藏着另外一個世界。
這些拾荒者能從塌陷的地洞進入江州,絕對是蓄謀已久。
江璇第一次看到江州的全貌,眼前的瘡痍景象讓她不由驚呼一聲。
「我先把你送到城主府的避難所。」
沉前職責在身,也不敢耽擱,攬住江璇的細腰身形幾個閃爍,片刻間就來到了人頭攢動的城主府外。
安裝最新版。】
把江璇放下,沉前正要離開,江璇卻又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個聲音……在地面塌陷的時候又出現了,它說那道『門』馬上就要被推開了……」
沉前眉頭一挑。
之前江璇就和他說過,在來到江州以後,她的腦海里時常會出現一個讓她頭疼欲裂的奇怪聲音,全都和一道「門」有關。
沉前曾經暗自猜測,這會不會和江承夜有關。
如果江璇腦海之中的聲音不是幻覺的話,那這個信息或許昭示着什麼。
只是沉前還不敢確定,江璇說的這道「門」到底是不是江中軍武的那道「門」。
和江璇分別後,沉前身形一閃來到高空,目光瞅到兩個正在交手的山海武者,便提着山河刀殺了過去。
根據軍武者內部的調度消息,江中軍鹿蜀營和蒲牢營已經在前往江州的路上。
本來以他如今的境界,若是直接無差別攻擊,頃刻間就可以收割掉無數拾荒者的性命,但此時城內亂象環生,武者、平民和拾荒者夾雜其中,他也不可能直接使用什麼大規模殺傷性手段。
反而軍隊,更適宜處理城中的亂局。
倒是高空這些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山海拾荒者,就是最顯眼的靶子。
唰!
數百米高空外,伴隨着璀璨的刀芒一閃,那本來正和拾荒強者交手的山海武者頓時錯愕的停下腳步,眼睜睜看着那修為高達山海四重天的拾荒者在瞬息被斬成了碎塊。
「多謝沉少校出手相助!」
歷經九天之爭後,沉前如今已經是山海之中的名人,那山海武者回頭一眼就看到了他,一愣之後趕緊道謝。
沉前點點頭,沒多說,提着長刀的身影瞬息間消失在長空之上,又趕赴下一處戰場。
……
夜色已深,山河刀斜插在一側,身上沾染了一些血跡的沉前站在江州城頭上,注視着城中尚未完全熄滅的火光。
在軍武者入場並層層推進後,拾荒者終於潰散。
但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加之是城市巷戰,即便是訓練有素的軍武者,也花費了近乎一天的時間,才終於消滅了藏匿在江州每個角落的拾荒者。
地洞附近已經被江中軍接管,等待武道部來人處理後續。
四周,一些散落的山海武者也正在調息養傷,不時看向沉前的身影之中滿是敬畏。
今日,沉前獨自一人斬殺拾荒山海十三人。
這般彪悍的戰績,對於這些普通的山海武者來說簡直不可想像。
也幸虧沉前出手,在得以讓亂局在最短時間結束。
沉前目光飄遠,對於四周的注視恍若未覺,反而是眉頭緊鎖。
今天的事情處處透着詭異,讓他想不太通。
數十萬拾荒者,通過地洞湧入了江州城,雖然一開始造成了極大混亂,但給沉前的感覺,這些拾荒者卻像沒頭蒼蠅一樣,只在城中亂跑亂殺,全無目的。
可他們耗費不知道多少心血才打通了這個地洞,怎麼可能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
更讓沉前不解的是,拾荒者雖然兇殘,但一樣有人的本能,會貪生怕死。
可今天,這些進入江州城的拾荒者卻根本不知道逃跑,即便在軍武者入場以後,他們也廝殺到了最後一刻。
此刻站在城頭,都能聞到那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城中每個角落每座建築,都散落着無數拾荒者的屍體。
包括那些山海拾荒者……
他們每個人都瘋狂無比,就算明知道不是沉前的對手,也全都死戰到了最後一刻。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天,可直至此時都沒有任何一個王侯現身江州。
沉前聯繫了平陽伯,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就仿佛,突然之間所有的王侯都失蹤了……
簡直離譜。
82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