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因紀墨第一次跟況遠說要學樂時, 就是見了況遠彈琴,因此況遠教授紀墨的時候也是從琴開始的。墨子閣 www.mozige.com
「樂有八音,器分八種, 金、石、絲、竹、匏、土、革、木……金為鍾、鎛,大樂之器,非閒時可鳴,多以禮樂,宴饗祭祀可見, 非民間之樂,與罄合,不可聞之庶民……絲, 琴、瑟之音, 可偕可合,可自娛, 可余情,可饗之天地, 可傳音理,雅音為樂, 合樂……」
況遠說起樂器來, 歷歷在目。
兩人課堂所在並未在房間之中, 而是在竹林前, 這是況遠最喜歡的地方, 坐在這裏, 清風朗日,竹林幽幽, 自有某種風雅之氣, 撲面而來。
紀墨認真聽講, 拂去那總是過來添擾的碎發,悄然調整了姿勢,換了個方向,迎面頂風,任由那風拂過面頰,把碎發都向後拂去,不與面頰添擾。
況遠側身而坐,坐在紀墨身旁,一頭長髮只紮起部分,餘下的那些,攏做一起,絲帶紮上,放在背風一側,從紀墨這個角度看過去,竟有些女子溫婉之感,更添柔和。
「……竹,簫、箎、笛,身有多孔,其音清越,若竹林清風,上行往返,若傳天際……」
況遠說着,目光往天上看去,這一日天光正好,藍天白雲,那悠然浮雲飄去,若有絲絲縷縷,繚繞在天際,流連忘返。
紀墨也跟着仰頭看了看,只覺得迎面的清風隨着自己這般動作,直接從脖頸吹到了肚腹處,一股子涼意讓人縮了縮脖子,像是怕冷一般。
況遠卻沒在意紀墨動作,而是繼續說,這些知識就好像是早在心田,根本不用思考,徐徐道出,如同真言。
一教一學,又是許久,午飯時候方才散去,桌案上的茶水早已空了,況遠日常,並不令人隨在左右,教學時候,更不讓下人靠近,直到講課告一段落,方才讓嬤嬤過來,抱了紀墨同行。
父子兩人,少有一起用飯的時候,見到嬤嬤一直跟着況遠走,紀墨方才知道今日是要一起用餐的。
「若要學,這飯食上,也不能再隨意了。」
況遠這般說着,先讓紀墨看了看桌上飯食,不必看具體,只看顏色,就很是清淡。
這是要……愛護嗓子?
紀墨只聽說過那些歌手會有這樣的要求,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之類的,難道樂師也有,哦,對了,樂師也要唱歌嗎?
看着況遠神色,紀墨沒有貿然問出這等不知分寸的話語,況遠只是教他習樂,並沒有說自己就是樂師,紀墨便不好直接用上「樂師」這樣的詞。
「坐吧。」
直到被嬤嬤放到桌前坐下,紀墨看着對面況遠,才發現這竟是兩人頭一次同桌而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紀墨以前的年齡太小,所吃的東西也跟大人不一樣,徒然同桌毫無益處。
更何況,古代本來就多有分餐制度,男人女人不同桌,老人小孩兒也不同桌,再者況遠作為一家的男主人,本來也沒必要非要跟自己的兒子同桌吃飯以顯父子情深。
況遠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吃飯,紀墨卻還是一個小孩兒,需要嬤嬤在一旁看顧,看着哪些菜色,逐一挾入紀墨碗中,看他慢慢咀嚼,若有他吃了一口不再吃的,嬤嬤便不會再挾這一類。
除非況遠發話,不許他挑食,否則紀墨還是能夠隨意自在一些的。
即便如此,這規矩還是有些大了。
幸好紀墨是個小孩子,不適應也不是那麼令人意外,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適應。
食不言,一頓飯吃完,兩人都沒說話,飯後況遠就讓嬤嬤報了紀墨去午休,他自己則自有去處,不用紀墨操心。
紀墨被抱走的時候還回望了一眼。
廳堂內,側坐塌上的況遠倚靠着窗子,目光悠然看向天際,那藍天白雲倒映在黑眸之中,像是空洞的留影,莫名孤寂。
很久之後,那一幕影像還成為紀墨想起況遠第一時間出現在眼前的景象,有時候太過深刻的記憶,總是來得如此漫不經心,唯有回憶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記得最深的竟然是這樣的嗎?
紀墨以前是沒有小憩的習慣的,中午的時間,很寧靜,也許是大多數人都會去午睡的緣故,更合適讓人發散思維,靜靜地想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的事情,或者乾脆放空頭腦,獲得短暫的休息。
這一世,他卻從小就培養起了睡午覺的習慣。
許是許多次重新做嬰兒,早就熟悉了某種慣常的套路,知道什麼時候該爬,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該說話,不再那樣提心弔膽,謹慎小心,再者這一世的語言系統似乎也很是好學的樣子,讓人少了些操心,更能夠放心地感受時間的流逝。
身邊兒的下人又不愛說話,跟況遠在一起的時候還好,那種平等的感覺會讓紀墨自在很多,可當他獨自一個在房中,對着那些仿佛泥塑木雕的下人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該做什麼,又該說什麼。
紀墨沒有對着旁人表演的愛好,可又總是要思考,如果在下人面前表現得不像是孩子,會怎麼樣呢?
他必須要做一個孩子,而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規範的作息。
嬤嬤說要午睡,那他為什麼不要呢?
與其大眼瞪小眼地不知所措,被那若有實質的空氣沉沉壓住,還不如直接閉上雙眼,沉浸入夢鄉之中。
下午,況遠不一定還會叫紀墨去上課,卻也不會放任他隨意活動,他會給他安排一些作業,讓他完成,或者是看琴譜,或者是讓紀墨去辨別那些樂器。
紀墨第二次到那個放置各色樂器的屋子,再看到那些樂器,就發現了不同,本來全無標籤註明的樂器下方,都有了一個個小標籤,看那文字,分明是況遠所書。
每一樣樂器的名字都不長,但這麼多樂器,一個個標註過去,哪怕爛熟於心,這項工作也要耗費一定的時間。
況遠是用了心的。
這一層認知讓紀墨放心許多,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但面對況遠,他總是沒有辦法真的放下心來,也許自己真的是他撿來的?
他聽況遠說自己名字的來歷的時候,聽到那竹林撿來的說法,不是不信的,這種事情,或者有假的,可這宅子中明顯沒有一個女主人或者是女性的母親般的人物,怎麼都覺得有問題。
當然,也可能是況遠太年輕,看着就不像是有孩子的年齡吧。
紀墨在想,也許他真的是被某些人扔到竹林之中的,一個庶出的男孩兒,不知道會不會被大娘看做威脅,從而丟棄到外面?
這也是有可能的。
他沒有對此做過多的猜測,每一個世界的父母對他來說,有緣在一起固然很好,若是無緣,也不用太多留戀,本來就是過客,何必太多眷戀。
某些時候,紀墨自戀地想,自己這樣的心態,是不是也獲得了道家真諦?
況遠的教學按部就班,並不急躁,紀墨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多了,就發現紀辰這個友人來得未免太頻繁了。
「他也是住在附近的嗎?」
紀墨有一次好奇問。
況遠的表情有些奇異,「附近?算是吧。」
「他自己沒有家嗎?」紀墨再問,言外之意是他怎麼老來。
沒有人喜歡在專注學習的時候,突然發現背後多了一雙眼睛在注視,哪怕那眼睛的主人還有一段距離,卻也好像是後窗上突然冒出班主任的腦袋一樣,讓人無形畏懼。
紀墨有點兒怕紀辰,那個男人的城府太深,確定了,是那種深不可測的人物,讓人無形畏懼。
「哈哈……他的家可多着吶。」
況遠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笑的,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好一陣兒都直不起腰來,還把紀墨抱在懷中笑,笑得紀墨莫名其妙,自己這話,很好笑嗎?
回想一下,也沒哪裏很過分啊!
「你若不喜他,不理他就是了。」
況遠抹過笑出來的眼淚,一時多說了兩句,「他對我可有恩,你可要記得!」
這是要讓自己不失禮的意思?
紀墨有些猶疑,不太確定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確,關鍵是況遠這個人,看似直白,卻總是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什麼恩啊?」
紀墨試探着,小聲追問了一句,有些忐忑,這種問題,況遠會回答嗎?
況遠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自然是不離不棄之恩啊!蒙君不棄,自當領受!」
說着,他又笑起來,好像自己說得很可笑一樣。
紀墨很是無語,他覺得況遠是不是有點兒神經質,不過,有就有吧,好賴是自己師父,就算不是親生父親,自己也不會嫌棄他的。
回憶一下過往,這些能夠當他師父的人,非凡之才,似乎也有些非凡怪癖,有的很容易就能發現,有的就隱晦很多了,有的直到最後紀墨都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有某方面的性格問題。
「?」好似沒聽懂一樣,紀墨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況遠卻沒繼續解釋,平息了笑聲之後正色對他說,「那是我的恩,不用你還,也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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