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楊書白見李朝生詢問自己,想了想道:「縣尊,這些年我一直掌握藍田的輿論思想這一塊的統籌工作,而經過我這麼多年的工作總結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對於輿論走向堵永遠不如疏,人言就像是洪水你堵着他,總有一天會把你堵住的大壩沖毀,會一下子把這些年積累下來的怨言全部爆發出來,那時候就是非常恐怖的了。」
「所以對於輿論必須要向大禹治水一般進行疏導,因此本次事件,咱們既不能允許這樣的流言繼續在藍田蔓延,也不能這樣不管不顧,任由流言在藍田滋生事端,所以我的建議是官方出手,化解這次輿論,對輿論進行引導,變成對藍田,對百姓有益處的言論。」
李朝生聽了這話看着楊書白道:「如何做呢,說具體一些。」
楊書白這時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冊子道:「縣尊請看,這是我做的計劃書。」
李朝生聞言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楊書白竟然連計劃書都製作出來了,李朝生想着開始閱讀計劃書,計劃書的內容主要圍繞了一點來進行,人造神跡。
計劃書上面寫着:藍田地龍翻身,湯溝鎮李朝生老家老宅房屋被震塌,周圍村民進行翻新,挖掘地基的時候,突然挖到了一塊很硬的大石頭,於是招呼眾人前來一起挖掘,很快這塊大石頭被挖掘出來,結果發現竟然是一塊石頭王八馱着一塊大石碑。
石頭王八那是龍的九子之一霸下,力大無窮,善長負碑,這還不算什麼,真正神奇的是霸下背着的大石碑上寫的字,令人震驚,其上寫着:神龍轉世,天佑藍田!
「額。」
看到這裏李朝生一臉尷尬的看着楊書白道:「你這招抄襲痕跡很重啊,朱元章當年是不是也用的這一招,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啊?」
楊書白聞言笑道:「縣尊說的是,我這個參考了很多,最初靈感是武則天時期的武代李興,還有咱們民間流傳很廣的,水滸傳,也有天罡石碑這一說法。」
李朝生聽了這話道:「你也知道這東西都被寫成了,那可信度還有嗎?這明白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假的啊。」
楊書白道:「沒錯,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可是這東西也不是做給明白人看的啊,明白人注重的是利益,藍田在這一方面已經做的太好了,所以民間所謂的天罰,他們自己就不信,所以那些挑事的別有用心之人是不可能挑動他們來謀反的。」
「真正容易出事的還就是那些根本看不明白這件事真相的普通百姓。」
李朝生聞言微微皺眉,卻沒有反駁,百姓愚昧,這是大明目前最大的問題,要知道藍田就算再富足,也不能一下子讓大多數目不識丁百姓們變得睿智起來,畢竟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封建迷信的老人也是存在的,更何況這個時候的藍田。
目前藍田的主體,還是當年那些大明沒有文化的百姓,他們在李朝生帶領下過上了好日子,子孫也送進了學堂學知識,可是那是子孫後代,他們還沒有接受過任何程度的科學教育。
所以他們也是最容易被反動勢力忽悠的人,而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目前藍田最起碼三分之二就是這樣的百姓。
而楊書白的意思,這次神跡要服務的對象就是這三分之二的人。
「縣尊,咱們做思想統籌工作的,要抓大放小,能把絕大多數人的思想統一,咱們就是勝利的,這次藍田地龍翻身,雖然損失並不嚴重,可是給百姓帶來的恐慌是很大的,而恐慌往往會滋生混亂,也容易產生可怕的事情,因此對於這種事情,咱們一定要慎重。」
「至於縣尊所言這一招過於老套,我認為這完全不是問題,招數不再老,好用就行,從秦末的秦皇死而地分到太祖朱元章的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這上千年的演化這一招一直在用,也一直有用,就代表着老百姓內心還是相信這個的,既然相信,咱們就能用。」
「至於縣尊擔心有些人一眼能看穿這件事的本質,這就更不用擔心了,他們都不相信這天降神照,就更不可能相信什麼天罰之類的無稽之談了,至於他們會不會出來給老百姓科普,那無所謂,科普成功了,老百姓不信咱們的天降神照,那老百姓也可以明白所謂天罰,就是個笑話。」
「至於科普不成功,那就更無所謂,咱們都不用管他,只把他當做一個笑話即可。」
楊書白道:「縣尊以為我說的可對。」
李朝生聞言輕輕頷首道:「嗯,你說的很對,但是做事情一定要有方法,不能做的太糙。」
楊書白道:「這件事交給我做就行。」
李朝生點點頭道:「如此便幸苦你了。」
李朝生這話說完,緊跟着楊書白拿起計劃書道:「請縣尊用印,順便給我撥三萬銀元。」
「要這麼多?」
李朝生看着楊書白,楊書白道:「縣尊,這石碑挖出來你不能在太陽底下曬着吧,我準備在你老宅的地基上擴建出一個供奉石碑的廟宇,這建廟不能不花錢吧。」
李朝生聞言道:「用得着如此嗎?」
楊書白道:「行了,縣尊就別心疼錢了,你那老宅都荒成什麼樣子了,當地里長每年都要花錢進行維護,不如一次性解決問題。」
李朝生聞言不說話了,李朝生的老宅就是當年李進理給他劃分的一座空房子,當年門窗什麼的都是李朝龍給修理的,這都快十年了,那個黃泥房子由於是李朝生故居,沒人敢讓它倒,就不停的加固,維修,每年這房子花的錢都不少。
李朝生聽了這話道:「兩萬吧,災情現在這麼嚴重,用錢的地方很多,省着點花,兩萬元也夠建一個廟宇里,也別太奢侈。」
「這,好吧。」
楊書白點點頭,緊跟着轉身離開,去準備幹這件事了。
而另一面郭寶走上來笑呵呵的說道:「縣尊,楊書白的事情你給解決了,我這事你是不是重新給我寫一份奏摺啊。」
李朝生聽了郭寶的話道:「郭寶啊,你覺得咱們找崇禎訴苦,崇禎會管咱們嗎?」
「不會。」
郭寶斬釘截鐵。
「既然不會咱們為啥還要寫這份奏摺啊?」
李朝生繼續問道。
「迷惑對方。」
郭寶笑呵呵的說道,李朝生道:「作用大嗎?」
郭寶道:「不好說,不過左右就是一份奏摺,寫了對咱們也沒啥壞處,縣尊為何不能做做樣子,以安天下人心呢?」
李朝生無奈道:「罷了,我寫,寫還不行嗎?往誇張了寫?」
郭寶道:「請縣尊盡情發揮。」
李朝生嘆了口氣拿起筆墨寫道:「地龍翻身,藍田損失慘不忍睹,房屋倒塌十萬餘間,壓死百姓不下五萬人,一時間百姓流離失所,有家不敢回……」
李朝生寫完之後交給郭寶,郭寶見狀看了看李朝生寫的這份報告略一沉思道:「還是保守了些,縣尊……」
「滾蛋,老子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呢,就這樣了。」
李朝生心情極其不美麗,這全天下的官員都是混蛋,拿坐金鑾殿的崇禎當傻子耍着玩呢,李朝生現在甚至有點理解那位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了,皇帝說好聽一些九五之尊,說不好聽一些那就是困在金鑾殿的玩物,他們得到的信息不是用自己眼睛看見的,而是聽大臣,聽宦官們說的。
這就好像把一個孩子從小養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然後能接觸的全是工作人員,你告訴他外面全是吃人的惡魔,他絕對不能出去,否則就會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那這個孩子長大後,印象中肯定會認為外面的世界就是惡魔的領地。
所以說皇帝要接地氣,不接地氣的皇帝,就是傀儡啊。
李朝生想着心中不由憂慮其自己,自己未來肯定是要當皇帝的,雖然自己在位的時候,絕對沒有任何人敢欺騙自己,可是自己的子孫後代呢,自己再英明神武,頂多也就有保證一代兩代,可是以後的子孫肯定不會如自己一般從草根長起來的,所以他們眼中的世界,將會嚴重的脫離實際,他們眼中的世界,會是貴族的世界。
這樣的人掌握一個國家的走向,那幾乎就是在一步步走向滅亡。
想到這裏李朝生撓了撓頭,還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啊,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李朝生覺得自己應該從建國初期就把制度定好,既要保證自己的後代掌握權力,也要保證國家的走向要控制在懂得人間疾苦人手裏,不能太脫離實際了。
而對於如何實現這一步,李朝生已經有了一點自己初步的想法,不過現在還不到施展的時候。
李朝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時穀子把今日的要處理的緊急公務送過來,李朝生開始帶夜批奏摺,這情況危機的時候,李朝生再不想加班,也要被迫加班啊。
只有李朝生辛勤工作了,藍田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歸正軌。
災難面前是最能體現出集體的力量了,在大明其他地方都在因為災難而焦頭爛額的時候,藍田已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恢復起來。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藍田城內的老城區就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再次重建起來,這一次重建工程是藍田建築部承包的,在李朝生的督促下,老城區這一片的重建工作幾乎是一日一個樣,半個多月,這裏倒塌的兩千多間房子就被建築部全部重建起來。
這一個月整個藍田人都比以往更加勤奮,也更加肯干,在災難面前顯示出了藍田人的踏實與精明。
就這樣經過一個月的奮鬥,藍田老城區煥然一新,以前的老破小,現在全變成了統一格式的紅磚青瓦房,一排排,一棟棟,規劃的十分整齊,看上去就跟二十一世紀的新農村一般,而這裏的百姓也人人臉上洋溢起了笑容。
以前看着別人住新房子,他們眼饞的很,可是他們老城區並不在縣尊的規劃裏面,因此他們多次上訪,也沒有得到確切的回答,可是現在卻因禍得福,一場地震滿足了他們住新房的期盼,因此一個個臉上浮現出的都是幸福的笑容。
地震帶來的傷痛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消減下去。
藍田縣衙,縣尊辦公室,李朝生正在看一份關於今年春播計劃的農業規劃書,根據藍田氣象部門的研究,今年大明的雨水會非常充足,藍田恐怕也會迎來一個多雨的春夏季,而這樣的季節洪澇災害是難免的。
因此農業部分建議早些下苗,以避免洪澇災害對未長成的幼苗產生太大的傷害,另外各村鎮的水庫也要大規模的加固,水道也要保持通常,更要準備好泄洪地,以免洪澇災害對藍田產生太大的影響。
李朝生看着報告,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愁容,大明的後期是多災多難的,這一點李朝生是知道的,歷史上大明後期那幾年幾乎是天災不斷,地震,洪水,霜凍,最可怕的還是瘟疫,瘟疫的可怕李朝生是見識過的。
而明末的這場大瘟疫絲毫不比這一場瘟疫弱,甚至死亡率更高,因為這場瘟疫是從崇禎十四年開始的鼠疫,這一場大疫大明死了八百萬人,這還是往少了說,幾乎是一村一村的死人,想想就令李朝生頭皮發麻。
跟這個即將到來的災難比起來,這區區地龍翻身簡直連開胃菜都算不上,大明的毀滅天災是佔據了絕對地位的,至於流寇,韃子,只是佔了大明的便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