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取血?不行。讀書都 www.dushudu.com」魏舒白在聽到宮中傳來的命令時拒絕道。
「太子殿下, 這是陛下的命令。」那老宦官說道,「陛下說若皇室皆能得百毒不侵的體質,對江山萬代有益無害啊。」
魏舒白負手道「非是本宮不願意, 而是他乃是本宮的救命恩人,當初帶他入京是想要治好他的眼睛, 如今他初入京中,卻要取他的血, 此事若是傳出, 只怕於民心無益。」
白竺為藥人,百毒不侵之體誰都想要, 卻絕不會想要其他人擁有, 否則那麼長時間的爭鬥和殺伐豈非斷了其中一條路。
「可陛下那處奴婢不好交代啊。」老宦官嘆氣道。
這朝中之人皆知,太子殿下是陛下的心頭肉, 也只有他敢如此膽大妄為的回絕陛下的要求。
「藥人體內皆是劇毒, 不可輕易服用。」魏舒白沉吟了一下道, 「你就告訴父皇,本宮要先用其他人試藥,若是確實無誤, 再給父皇使用才能安心, 否則便是害人了。」
老宦官拱手行禮道「殿下思慮周全,陛下定會知道殿下的孝心。」
宦官離開,太醫卻往返於宮廷與太子府之間。
「公子,你體內的劇毒數目頗多, 若想完全化解, 等得先刺破手指取血, 分辨一番才能擬訂方子。」太醫診脈時說道。
魏舒白的視線看了過來「需取多少?」
「回太子, 不過幾滴足以。」太醫恭敬道。
「谷主, 太醫開方總要求個十全九穩,雖損傷身體,但不過幾滴,你忍着些痛。」魏舒白說道。
「正是如此。」太醫取出了銀針,白竺本來搭在藥枕上的手卻收了回去。
「公子既是要治病,還是配合一些的好。」太醫說道。
「我懂醫術。」白竺開口道,「方子自己也能開,只要能尋來那些藥就是。」
「醫者不自醫,要不然公子也不會來京城了。」太醫說道,「您若是不願,將藥方寫出來,我們太醫院也都看看妥當還是不妥當的好。」
白竺並未答話,太醫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魏舒白。
魏舒白開口道「谷主,既是要治病,便不能諱疾忌醫。」
「太醫院當真這麼厲害,可從血液中分辨體內有幾種毒?」一旁的沈醇開口問道。
「血液中有劇毒,自然能夠分辨幾分。」太醫不解沈醇的身份,但見他坐在一旁,恭敬答話道。
「那勞煩先看看在下體內有幾種劇毒。」沈醇以指尖劃破了手指,一滴血液落在了太醫準備的小壇上道。
他的血液是暗紅髮黑的色澤,太醫驀然看向了他道「公子莫要開玩笑,人之血液若是如此,只怕早已毒發身亡。」
「他曾中過金蠶蠱。」白竺開口道,「蠱雖逼出,毒素仍在,太醫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麼?」
太醫震驚道「金蠶蠱?!」
那可是傳聞中早已失去蹤跡的奇蠱,雖會侵蝕宿主壽命,卻可延年益壽。
一個藥人,一個金蠶蠱,這兩位到底是什麼來頭。
「既是辨別不出,想來阿白體內數百種劇毒也辨別不出來,太醫取血到底為何?」沈醇看着他笑着問道。
他的手摩挲着劍柄,太醫頗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這……」
「太醫院匯聚天下名手,自然各種疑難雜症都見過,既然聽說過金蠶蠱,自然也聽說過藥人之體。」沈醇看着太醫和一旁的魏舒白道,「藥人之血入藥,服藥之人可百毒不侵,因而藥人格外珍貴,太醫取血是為辨別其中毒物還是為了入藥給誰服用?」
他說的如此清楚明白,那太醫下意識的看向了魏舒白。
「混賬!」魏舒白起身道,「谷主乃是孤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耍這種手段。」
他怒火起,那太醫連忙跪地道「太子殿下恕罪。」
「原來太子殿下竟是不知此事的。」沈醇悠悠道。
「孤從未聽說過此事,實在冒犯,此事必然稟報父皇,嚴懲不怠。」魏舒白說道,「谷主切勿放在心上。」
「無事。」白竺說道。
太醫被帶了出去,魏舒白轉身離開,白竺放在小桌上的拳頭微微收緊「我不信魏舒白不知。」
他眼盲,心卻不盲,那個人的品行在谷底便已然知曉一二,如今太醫診治,若無上面的人吩咐,小小一個太醫不會對太子的救命恩人光明正大的動手段。
沈醇看着靜坐在那處的人,太子府中一應衣物皆是上品,純白的衣衫加身,坐在那處的人跟仙界中的清絕仙君已有了幾分神韻上的相像。
言語雖少,似乎對於外界也不在意,可是心卻是七竅玲瓏的,旁人的善意與惡意皆是一目了然。
沈醇摸了摸他的臉頰,開口問道「若是有一日,你發現我是你的劫,可會後悔遇見我?」
如果他拒絕魏舒白,直接將白竺帶到了江南,遠離了此處,那麼他這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可以保護他一生的平安喜樂。
可這一趟歷劫就算是白歷了,之前已經吃過的苦也算是白受了。
這一步是白竺自己同意的命格,但也是他親自將他帶到了這裏,讓他身陷囹圄當中。
「劫?」白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道,「為何這樣說?」
「只是突然有感而發。」沈醇笑道。
原來有一天,他也會在尊重他的想法和讓他遠離苦難之中游移。
白,這個人究竟是誰?
白竺抓緊了他的手腕道「不會。」
不管是不是劫,遇見他都是他此生最幸運的事。
沈醇傾身將他抱進了懷裏。
老宦官按照太子的話說,暫且安撫住了有些迫切的老皇帝。
畢竟是劇毒之物培養而成,若是沒有得成百毒不侵的體質,反而一命嗚呼,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那就讓白兒先試着藥吧,別出什麼差錯。」老皇帝擺了擺手道。
「陛下,太子殿下他……」宦官嘶了一聲,欲言又止。
「有何話直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老皇帝說道。
「太子殿下似乎對那谷主有意。」宦官說道。
「那谷主是女子?」老皇帝疑惑道。
「不,聽說是男子。」宦官說道,「但太子殿下將其帶回府中,直接安排在了主院的東側。」
「歷來太子妃居於主院東側。」老皇帝沉了一口氣道,「白兒即便喜好男子,此事也過了些,不過能讓他如此,可見那人生的不錯,你可見過?」
「奴婢未免打草驚蛇,不曾相見,後來才聽說那谷主眼盲,若有下次,奴婢定然替陛下看過。」宦官說道。
「不必,此事你提點提點白兒,過於荒唐可是會讓朝野非議的。」老皇帝說道。
「是。」宦官低頭應道。
太子府中,近幾日一應的貴重東西流水似的送往了東院,魏舒白並未時時去,可一應添置的東西卻從未斷絕過。
「公子,這是太子殿下從宮中帶回來的點心,陛下親賞的。」侍女提着食盒進來,目光悄悄從坐在那處的沈醇身上打量過,溫柔的行禮道。
若只是魏舒白送,白竺自可拒絕,可是提及龍椅之上的人,便不能推拒。
「多謝陛下,多謝太子。」白竺起身道。
侍女送上了點心退下,沈醇打開了食盒道「倒是精緻的很。」
「於我而言,食物只需入口能食,無需精緻。」白竺說道。
「這幾日他送的東西都快將此處塞滿了。」沈醇將食盒重新蓋上,誰也沒有去碰那盒點心。
「無所謂送什麼,不過是在他的地方搬來搬去,到時候離開一樣也不會帶走。」白竺說道。
沈醇失笑「這分明應該是我先吃醋,你怎麼生起氣來了。」
「他既知你我二人定情,便不該再插足。」白竺輕聲道,「如此行為,實在不堪。」
雖然不堪,卻不得不忍,如此怨憎相會,實在令人厭惡。
「宮中的點心雖精緻,卻未必最好吃。」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這京城最好吃,當屬坊市。」
「不是說最好的廚子皆被請進了宮中麼?」白竺順着他的力道站了起來道。
「宮中廚子會的確實多,可討人喜歡的無外乎那幾種,都是合乎後宮口味的。」沈醇在門口跨過道,「腳抬高,小心門檻,坊市之中面向的是百姓,可做生意你爭我搶,自然只有最好的那一味留了下來,我帶你去嘗嘗。」
「好。」白竺抓緊了他的手道。
他們離開太子府時,消息便已經報到了魏舒白的耳中。
報信之人聲音越說越小,到了後來說完,只敢低着頭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在他的面前,魏舒白負手而立,渾身都散發着戾氣。
「孤對他一片真心,竟不能得他絲毫心意。」魏舒白看着這奢華的太子府邸道。
放着宮中的奢華不要,偏偏要那宛如草芥一般的人,他到底哪裏不如他?
但也因為如此,白竺才與他人不同,其他人傾慕他,看重他,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便是因為他的樣貌,而白竺什麼都不看,那一片真心才實屬難得。
那本該是屬於他的,偏偏被人搶了先。
「那是那人不知好歹。」報信之人說道。
可下一刻他就被魏舒白踹倒在地,魏舒白居高臨下道「他豈是你能說的!」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那人連忙爬起,頭叩在了地上道。
「滾!」魏舒白說道。
那人連忙退下。
一日過去,夜色漸深,魏舒白立於樓上,聽到了侍從的匯報「太子殿下,他二人回來了。」
燈籠的光布在長廊上,那二人從側門而入,沈醇的一隻手上拎着數包東西,另外一隻手則牽着白竺,偶有停頓,乃是提醒他何處應該注意。
他二人皆生的出色的容貌,並行時宛如一對再合適不過的璧人。
白竺雖不能視物,與他言談時神情卻柔和而傾慕。
魏舒白看着他們進來,又看着他們相攜遠去,負在身後的拳頭緊緊握住。
若想要白竺的真心,先要除掉沈醇,沒了沈醇,白竺無處可去,只能留在他的身邊。
「將新尋到的雪靈芝給白竺送去。」魏舒白說道。
「那血皮參呢?」侍從問了一嘴,看到他的目光時連忙低下了頭去,「屬下多嘴。」
「隔一段時間再送。」魏舒白的唇角勾起了笑容,眸中全是狠意。
為今之計,是把白竺留在京中,再做打算。
坊市之中的點心甚合白竺的胃口,不僅嘗了些,也帶了許多回來,一包包的放在桌上,白竺一一摸過去,覺得在京中今日應該是最開心的一日。
「公子,太子殿下派奴婢送來了東西。」屋外傳來了聲音,讓白竺的心情略有下降。
「這麼晚了,太子殿下有心。」白竺本想拒絕。
沈醇卻開口道「何物?」
「是雪靈芝。」屋外的人說道。
白竺摸着紙包的動作頓了一下「當真?」
「是。」侍從說道。
「勞煩送進來吧。」白竺開口道。
他想要治眼睛的藥材中,雪靈芝是極其重要的一味藥材,極難尋找,沒想到魏舒白竟然找到了。
白竺謝過了人,關上房門打開了盒子,鼻尖湊近嗅聞道「的確是雪靈芝。」
雪靈芝難尋,魏舒白的確是對此事上心了。
雪靈芝送來,第二日魏舒白再拜訪時,白竺難免對他客氣了幾分。
雖然態度仍然疏遠,卻不再似之前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魏舒白面上雖不顯,心中卻已經升起了些許的喜意。
送禮這種東西,果然還是要送到心坎上,才能夠攻破心牆。
宮城中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太子府的事情即使魏舒白下令不准外傳,可消息還是隱晦的傳了出去。
藺王府中,一面目溫和的中年男子坐在高座之上,聽着侍從的匯報。
「雪靈芝,血皮參,這樣的好物,可見魏舒白對那人上心。」藺王溫和笑道。
「陛下雖下令不准外傳,可是此事還是在親貴中流傳的沸沸揚揚,說太子殿下有以那男子為太子妃之意。」侍從說道。
「先是藥人之體,又是太子妃。」藺王問道。「太醫院可取到血了?」
「聽說之前是試圖取血的,不過被那男人身邊的一名劍客識破了,便再沒有取過,如今太子殿下正忙着追逐美人,哪裏會做如此功虧一簣之事。」侍從的笑意中略帶了幾分嘲諷。
「也就是說他將父皇的話拋到了腦後,茂王他們知道了麼?」藺王問道。
「此事在私下流傳,想來已經知道了。」侍從說道。
「牽扯到了父皇,只怕太子要在美人和江山之中做選擇了。」藺王笑道,「他們可有取到血?」
「不曾,白竺身邊的那名劍客頗為厲害,根本無人能夠近身,便被斬落了。」侍從說道。
「與卓一比呢?」藺王問道
卓一是皇帝身邊的絕頂高手,在江湖之中能夠列入前三。
「茂王身邊的孫誠已經死在他的手中了。」侍從說到此處面色有些凝重。
孫誠雖只能排入前十,可是卻不應該被一個無名之人殺了才對。
「叫什麼?」藺王唇邊的笑意消失了。
「叫沈醇,江湖上並不曾聽過這個名字,孫誠死時是一劍穿過心臟,沒有其他的傷。」侍從說道。
「一劍斃命,魏舒白從何處找來這樣的高手,此事你該早說,這下麻煩了。」藺王說道。
「不麻煩,屬下聽說那沈醇跟白竺乃是一對,太子殿下如今的舉動,乃是橫刀奪愛了。」侍從說道,「這是王爺您的機會。」
藺王聞言笑了一聲「魏舒白啊魏舒白,他還真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倒讓本王想見見這位美人生的何種模樣了,悄悄聯絡一下沈醇,魏舒白能做到的本王也能做到,魏舒白想要的美人,本王卻不想要。」
「是。」侍從抬頭問道,「殿下可要見見白竺的畫相?」
「不見,不見最好,免得本王也着了什麼道。」藺王說道。
他不想看,其他人卻對此事有着好奇心。
畫卷在一雙略顯粗糙的手中打開,幾個皆是穿着華服的人同時看向了畫中的白衣人。
墨發如煙,眉眼生的極精緻,從畫卷上看不出眼盲,反而能看出那一身避世的清冷。
作畫之人畫技極好,一人嘶了一聲道「果然生的不像是宮中那些庸脂俗粉。」
「你若這樣說,你母妃也是庸脂俗粉了。」旁邊一人推了一下他的腦袋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跟以往所見皆是不同而已。」
「皇兄覺得呢?」旁邊的人問道。
茂王看着畫中的人久久不語,其他人皆是有些疑惑「難道皇兄也看中了這美人?」
「雖是生的好,可若與太子爭搶,只怕是不成的。」
茂王擰眉道「非是如此,你們年歲尚小,未曾見過元後,這畫中人跟元後生的至少有八分的相像。」
「皇兄的意思是太子是想念故皇后,才會找了幾個極像的?」旁邊一人問道。
「元後去時太子不過三歲,哪裏記得清,父皇傷懷,一次見元後畫像,悲從中起,病了三日,自那以後,宮中再無人敢做元後畫像,魏舒白應是不記得的。」茂王說道。
「皇兄的意思是?」旁邊一人同樣蹙起了眉頭。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也未必就是,但爾等不覺得魏舒白跟父皇還是元後都生的不太像麼?」茂王握緊了畫卷道。
「若是如此,莫非……」
「不會吧,混淆皇室血脈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況且魏舒白出生那日天降異象,否則父皇也不會疼寵這麼多年。」
「若真的是,魏舒白必死無疑。」茂王將手中的畫卷合起來道,「我們得想辦法將此畫卷送到父皇的手中。」
「可父皇身邊那個狗奴才一心向着魏舒白,他也去過太子府,難道未曾疑心?」
「不過是畫像而已,即便非是親生,父皇看見這樣似元後的美人,又豈會不動心,即便他魏舒白再天降祥瑞,如今也還不是皇帝呢,跟父皇爭,他爭不過的。」
畫卷被收攏在了盒中,輾轉進入了宮廷,被呈在了老皇帝的面前。
「陛下,茂王殿下說新得了一樣絕世的寶貝,想要讓陛下一觀。」宦官說道。
「絕世的寶貝,這天下有何絕世的寶貝是這宮中沒有的。」老皇帝雖如此說着,卻還是打開盒子,從其中取出了畫卷。
畫卷展開,其上美人栩栩如生,仿佛能透紙而出一般。
「放肆!」老皇帝看到時卻驀然站了起來,面有怒容,「誰許他如此放肆的!」
天子一怒,整個大殿上的人皆跪了下來「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宦官匆匆從地上撿起了那副畫,在看到其上的人是誰時連忙跪在了地上,顫抖道,「茂王殿下怎敢如此呢?」
「看來是朕太寬厚了,叫他過來,朕要他給朕一個解釋。」老皇帝坐在了龍椅上說道。
茂王被宣召時,消息便已經傳了出去,他進殿時見皇帝臉色,卻不驚慌,而是恭敬跪下道「兒臣參見父皇。」
「你可知罪?」老皇帝怒氣上涌問道。
「兒臣不知何罪之有。」茂王說道。
「其他皇子也就罷了,你是見過元後的,將她的面目入畫,又化作男子身份,是何目的?」老皇帝怒起,拿起那畫卷要扔,終究是忍住了。
「父皇,兒臣非是以元後入畫,也非是扭轉元後性別,而是畫中之人如今就在京中。」茂王坦言道。
「你說什麼?」老皇帝面上怔松。
旁邊的宦官同樣吞咽了一口唾沫。
「此人名為白竺,就住在太子殿下府中,兒臣偶爾得見,見其實在像元後,覺得天下間不會有那樣相像的人,但又不敢妄下定奪,只能以畫卷呈上,讓父皇過目。」茂王說道。
老皇帝坐了下去,一時竟難以平復心緒,他重新展開畫卷,看着畫中的男子問道「他如今年歲幾何?」
這世間是有相像之人,可是長的這樣相像的卻極少有,他不是沒覺得太子生的不像他,亦不像元後,只是沒想到。
「十八。」茂王說道。
「太子也是十八。」老皇帝看向了一旁將頭壓在地面上的宦官道,「去將人請來,就說朕要見見太子的救命恩人,去查十八年前元後生產都還有誰活着,嚴刑拷打,務必讓他們吐出東西來。」
「是。」宦官連忙起身道。
「不要讓太子知道。」老皇帝看着他道。
宦官心中一驚,連忙低頭道「奴婢省得。」
從前他忠於太子,那是因為陛下寵愛,立於正統,不管其他皇子如何不滿,太子也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帝王,可如今若是皇室血脈有異,有些忠心自也不存在了。
宦官匆匆來傳,白竺也只能起身相迎,他不能視物,自然也未見那宦官看見他時驚訝至極的面孔。
「父皇要白竺進宮做什麼?」魏舒白匆匆趕來時詢問道。
「陛下說想要見見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宦官恭敬說道。
「怎會現在要見?」魏舒白蹙眉道。
宦官看向了他,眸中示意,微微搖了搖頭道「也是太子殿下做事太慢,陛下等急了。」
魏舒白頓時明白,他拱手道「白竺初來京中不久,又是眼盲,勞煩公公多多照顧。」
「太子殿下放心。」宦官一揚拂塵道,「走。」
白竺握緊了沈醇的手,沈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鬆開道「放心,我會在你身側。」
皇帝只召見一人,沈醇自然不能跟上,白竺聽他聲音時稍安,被人攙扶着離開了此處。
魏舒白看向了沈醇道「沈兄要去何處?」
「出去逛逛。」沈醇笑着邁出了門。
宮中之人匆匆來,又匆匆離開,魏舒白站在原處,直到侍從進來道「殿下,打聽不出什麼,可是出了什麼事?」
「按理來說是沒什麼事的,但是茂王進宮了,父皇當即便來宣召白竺,甚至未要本宮同去,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魏舒白沉聲道,「讓我們的人準備。」
「太子殿下?!」那人驚訝異常。
「照做便是。」魏舒白說道。
皇位之爭他看似穩如磐石,可稍有不慎,也會踏入別人的陷阱,皇位之爭,一步都不能踏錯。
白竺入宮,沈醇直接隱去身行跟隨在側。
那一身清冷之人與這金碧輝煌的宮殿格格不入,非是他配不上此處,而是此處於他,就像是試圖攀爬到他腳上的污泥。
利益,欲望,爭權奪勢,兄弟相殘,這裏看似最美好,實則藏着最骯髒醜惡的一面。
而真正的推手,又是他。
521都能夠感覺到宿主的為難【宿主您這麼厲害,肯定還有其他辦法讓白白完成無情道吧。】
【我向來不喜歡別人打着為我好的旗號干預我的決定。】沈醇看着那一身清骨的人道,【他也是一樣的。】
所以即便糾結,有些關也得他自己過,這個人並非柔弱至極的蒲柳。
白竺踏入殿中時老皇帝已然站了起來,他從高座上下來,匆匆行了數步,竟不顧禮儀,直接來到了白竺的面前激動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白竺感覺有人靠近,直接後退的數步。
他神色舉動有異,老皇帝激動之餘蹙眉道「你眼睛怎麼了?」
「陛下,白公子患有眼疾,不能視物。」宦官說道。
「為何會如此?」老皇帝急切問道。
白竺微微蹙眉「不知閣下是?」
「這是陛下。」宦官說道。
白竺聞言,鬆開旁邊攙扶人的手,撩起衣擺就要下跪「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起來,起來。」老皇帝直接攙扶住了他,「你這眼睛……」
「陛下,白公子是藥人之體。」宦官提醒道。
老皇帝喃喃了兩句「藥人……」
他之前說是要用其血入藥的藥人,竟是他的兒子。
只見畫像時便已覺得像,如今見了真人,已然有九分相信這是自己的兒子。
因為這眉眼有八分像極了已故的妻子,剩下的兩分卻是像他的。
若非是他們的兒子,又怎會如此巧合。
「陛下。」一小太監匆匆從外入殿,將手中書卷呈交。
白竺不能視物,只覺得混亂,卻又不能直言離開,只能靜心等待。
書卷由宦官轉交老皇帝的手上,那是幾個帶血的證供,證實着當年的產婆因為家中有人被威脅而行了狸貓換太子的計謀。
「前朝舊人?」老皇帝看着那幾個書卷手都在顫抖,「很好,非常好,他們竟然謀算到如此地步,朕與整個天下都被蒙在了鼓裏。」
「前朝餘孽,那些人實在罪該萬死。」宦官說道。
「讓御林軍查抄太子府邸,一個都不准放過。」老皇帝面上青筋畢露。
「是!」宦官神色一緊,匆匆去通傳了。
白竺不明,卻未擅自開口說話,老皇帝心緒稍平,看着立於那處的青年道「聽說你叫白竺。」
「是。」白竺說道。
「這名字極好,白字適合你。」老皇帝打量着他道,「我兒這些年受苦了。」
白竺詫異道「陛下此話何意?」
「殿下,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假的,您才是元後所生的嫡子。」宦官解釋道。
白竺心中微有詫異,但對於魏舒白是不是太子卻不甚在意「他是假的,又為何確定是我?」
「殿下,您生的跟元後娘娘太像了。」宦官說道。
「白兒,此事你不必疑慮,朕能確定你是朕的兒子。」老皇帝沉聲道,「這麼多年,你到底是如何過的?可能與父皇說上一說?」
他態度倒是和緩,聽起來像是一個溫和威嚴的父親,只是白竺乍然知道身世,卻沒有什麼歸屬感「草民生於幽谷,自幼被當作藥人培養,因毒失明。」
他不過隻字片語,可只被當作藥人一事就足以想見其中艱辛。
老皇帝見他熟悉的面孔就心疼不已「都是父皇無用,這些年竟從未懷疑過那些人的狼子野心,害得我兒受苦。」
「陛下,殿下已然回來,您切勿再傷心難過,而是該高興才是啊。」宦官說道,「今後您有的是時間補償殿下,盡享天倫。」
「是了。」老皇帝喟嘆道,「朕的確該高興,白兒,你可能叫一生父皇?」
白竺對他陌生至極,雖然那些話語聽起來情深,可他總覺得與自己無關,既是無關,便不必添些無謂的麻煩「還請陛下再驗證一番,免得再出什麼差錯。」
「那便只能滴血驗親了。」宦官說道。
「陛下,草民的血中含數百種劇毒,任何人的血都能融之。」白竺說道。
老皇帝本要同意,如今卻怔愣了「不必驗了,朕心中有數,即便你不是皇兒,朕也是你的父皇,此一點一生都不會變,你且叫一句父皇聽聽。」
白竺知道違拗不過,只能開口,可話還未出口,殿外便傳來了急報。
「報!!!陛下,御林軍反水,已朝此處逼近!」侍衛匆匆跪地,大聲說道。
「是誰?!」老皇帝怒道。
「是太子殿……」門外侍衛稟報到了一半,卻驀然沒了生息。
殿外混亂而安靜,刀劍之聲交錯,也讓殿中的人心揪緊了。
「父皇。」一聲稱呼從殿外響起時,老皇帝看到了一身盔甲的魏舒白。
白竺手指微緊,今日事變,恐生不妙,他今日不該讓沈醇跟上的。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着怒火「白兒如今真是出息了。」
「父皇調教的好。」魏舒白的目光從他的身上划過,落在了一旁白竺的身上道,「孩兒也想繼續孝順父皇,可誰能想到世事變化如此快速。」
他本來以為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卻不想有朝一日會被告知自己是那隻狸貓,換了太子的狸貓,而白竺才是那個真正的太子。
命運無常,但幸好他做了兩手準備。
「此事發生時,你不過是襁褓中的孩童,朕無心怪罪於你。」老皇帝看着他,仍能想起多年疼愛,他是真的將他當作親生兒子疼愛至今的,只可惜竟是前朝餘孽,「你若此時收手,仍是朕的兒子,朕仍能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可此生都與皇位無緣了。」魏舒白看着他笑道,「父皇,我們是同一種人,今日你放過了我,但總有一日會消磨光曾經的感情,只想殺之而後快,更何況我還對白竺生情,父皇可能容忍我如此?」
老皇帝面色僵硬,拳頭握緊微微顫抖「可你若殺了朕,他可還能容你?」
白竺微微垂了眸,皇室之中的父子,何其可笑,與他的師父又有何區別?
「他恐怕還未認父皇為父吧。」魏舒白抬手,無數的侍衛涌了進來,直接將此處包圍。
「卓一!」老皇帝喊了一聲,卻沒見任何人出來。
「卓一。」魏舒白喊了一聲。
一人立於了他的身側拱手道「殿下。」
老皇帝幾乎目呲欲裂「你竟敢背叛朕!」
「非是背叛,只是我給了他他想要的,良禽擇木而棲罷了。」魏舒白說道,「父皇,您想怎麼死?」
老皇帝屏住了呼吸「白兒,你當真要做到如此決絕?全然不顧念多年父子之情了麼?你即便今日奪了宮,各處藩王也不會認的。」
「只要殺了知道的人,我就還是名正言順的儲君。」魏舒白開口道。
「那白竺呢?」老皇帝看向了一旁靜立的白竺道。
「他不好管閒事,不會說。」魏舒白說道。
此一生,他都不會讓白竺有機會踏出皇宮。
「可皇位本該是他的。」老皇帝說道。
魏舒白眸光微斂,確實他才是亂臣賊子,而白竺為名正言順。
「草民對皇位無意,天下之人也不會認一介眼盲之人為主,」白竺開口道,「二位請不要牽扯草民。」
他想待的地方從來不是這裏。
老皇帝驀然屏住呼吸,他拔出了一旁侍衛身上的劍,揮向的地方卻不是魏舒白,而是靜立一旁的白竺。
「卓一!」魏舒白喊出聲的時候身旁的人動了,一聲脆響,那把劍卻被不知從何處彈出的石頭擊斷。
白竺驀然仰頭,魏舒白已然看向了停下來的卓一,口型示意着「追!」
老皇帝一計不成,已生頹廢之感,魏舒白劍毫不猶豫的穿過了他的胸膛。
一旁的宦官直接嚇得尿了褲子。
「我給過你機會,可惜了。」魏舒白再揮劍,那宦官同樣身首異處。
血腥之味濃郁至極,白竺退後靠住了柱子,心中擔憂。
方才那定然是沈醇,若是他知道了,魏舒白絕不會放過他。
這一場宮變並未持續多久,刀劍之聲漸歇,四處都在清掃着。
魏舒白看着被侍衛守着,獨自倚柱站立的人,難掩胸中澎湃之情,幾步走了過去道「白竺,事情已經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麼?」白竺面向他的方向問道。
「當然。」魏舒白說道。
「那你放我離開。」白竺說道。
「除了這件事,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魏舒白說道。
「那放過沈醇。」白竺冷聲道。
「只要你答應留在宮中,我就放過他。」魏舒白說道。
「你發誓。」白竺說道。
「我發誓,若是違背答應你的事情,天打五雷轟。」魏舒白說道。
白竺微微鬆了肩膀,魏舒白試探的想要用手碰他,卻被他下意識的扭頭躲過「殿下想做什麼?」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魏舒白收回了手說道。
人已經是他的了,的確不用着急,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先扶他回去休息。」魏舒白說道。
「是。」侍從說道。
白竺隨之離開,過了半晌,卓一落在了他的身側跪地道「屬下無能,追丟了。」
「他的武功很高,追丟也屬於正常。」魏舒白將他扶了起來道,「但他還會回來的,你只需要守在白竺的身邊,他自會自投羅網,到時候,格殺勿論。」
「是。」卓一說道。
宮中清掃,魏舒白放出了風聲,稱刺客沈醇膽大妄為,弒君妄上,全國通緝。
京中戒嚴,各個府邸皆被重兵包圍,大街之上門可羅雀,頗有風聲鶴唳之感。
「殿下,藺王逃出京城了。」有侍衛匆匆報備道。
「派人去追,名頭是藺王教唆沈醇刺殺先帝。」魏舒白的眸中全是狠戾之色。
敢擋他的路的人,都得死。
【宿主,魏舒白真壞。】521說道。
沈醇立於側殿中看着正在燭火下靜坐,每每有點兒風吹草動就坐立不安的白竺道【嗯,他得感謝阿白在歷劫。】
521自動解讀下一句話要不然他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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