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侯飛虎還是第一次看到簡介如此奇特的道具, 不由得愣了下,很快他就明白這繩子能用來做什麼,眼裏划過一抹喜色。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繩子食人魚可咬不斷, 放心吧。」
見侯飛虎將繩子栓到了船尾, 趙宏圖眸中閃過一抹狐疑, 他板着臉上前, 手指一扣, 尖銳指甲彈出, 碰在了黑金繩索上。
「鏗!」
如兵器相擊的聲音響起,利爪與繩索間幾乎碰撞出了火花。但它卻沒有半個缺口, 真堅韌無比。
「等你跟飛虎兩人划船過去,就用繩索把船收回來。」
「這能收的回來?」
「都是成年男人, 誰還沒有一把子力氣。」
王澎湃大大咧咧拍了拍腿,笑眯眯招呼道「老郁, 來,牛皮還你。」
「哎, 哎好。」
郁和安應聲過去,手卻被身邊人拉住。
「哥。」
「慧慧,我待在這邊。」
郁和安低聲道「你得過去才行, 好嗎。」
郁和慧搖了搖頭「哥, 你過去,我留在這。」
但一向沒什麼自己主見的郁和安這次卻搖頭, 堅定攥了攥郁和慧的手, 再鬆開「不,你先過去。」
「你先過去吧, 哥哥會去找你的, 啊。」
「哥哥會找到你的。」
郁和慧張了張口, 到喉邊的話卻在看到郁和安眼中希冀的光後哽住。他的大哥看起來老了許多,笑的少了,臉上愁苦多了,但還是和之前一樣。
一樣什麼好事都會最先想到他身上,想讓他去更安全的地方。
這讓郁和慧無法繼續說,最後只低頭抱緊懷中鬼嬰「好。」
「行了行了,都快上船吧,磨磨唧唧時間都快過了。」
王澎湃吆喝道,先推侯飛虎上了船。郁和慧隨後沉默登船。此刻的殷紅小船比最開始單薄了些,船頭船身全都是利齒刨出的木屑痕跡,船里被水浸濕,木頭顯得越發紅,像是刷過血似的。
搖晃的小船上就連侯飛虎也得想辦法才能坐穩,見郁和慧上船,侯飛虎本能伸手想去拉他。但郁和慧的身體卻格外輕盈,就像一條靈活的狐狸般上了船,不懼任何搖晃。看到這一幕,侯飛虎挑眉收回手。郁和慧也看到他的動作,目光一掃,他沒有多說,只是在侯飛虎的肩膀上拍了下。
侯飛虎看不到怨念凝成的狐狸被收回,只感到肩膀一陣輕鬆。他稍微活動了一下,左手攥着右臂一拉一懟,就熟練把脫臼的手臂接好了。
略微活動了下,沒感到異樣,侯飛虎拿起竹竿撐船。黑水漾起波紋,小船駛離岸邊。從上船到現在,除了在侯飛虎肩膀拍了一下外,郁和慧沒有其他動作,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岸邊的哥哥身上,久久不動。
郁和安也在看他,焦慮又擔憂,但和郁和慧對上目光時,仍給了他個『放心』的憨厚笑容。那張老牛皮臨行前被塞到了郁和慧的手裏。無論他變成什麼,是什麼樣子,他們永遠是血脈相連的兄弟,郁和安永遠關心他,擔心他的安全。
「哥哥接着!」
忽然間,郁和慧扯下自己一直掛在胸前的相機,將它扔向郁和安。看郁和安手忙腳亂接住相機,郁和慧短暫笑了笑,隨後又收斂笑容,面無表情,就像一尊美好卻無生機的石塑。
「你——」
侯飛虎看到這一幕,猶疑開口,郁和慧卻背過身去,不聲不響張開牛皮,裹住自己。他縮在寬大厚實的牛皮里,靜靜閉上雙眼,宛如沉睡。侯飛虎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或者說,郁和慧一直都沒有呼吸。
心裏嘆了口氣,侯飛虎不再言語,專心撐船。背簍里的鬼嬰十分乖巧,不哭不鬧,好奇打量水面。不知是不是還未到河中心的緣故,那許晨形容中非常危險的魚群並未出現,小船也沒有半點搖晃。天昏沉沉的,沒有下雨,卻起了濃霧,波濤洶湧的河面被霧氣籠罩,看不清前方。
對岸,郁和安痴痴看着船離去的方向,一直到小船的影子被霧氣吞沒才終於戀戀不捨收回目光,怔愣看向郁和慧扔給他的相機。
「這個拍立得,是慧慧上大學時,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郁和安自言自語,他話聲響起,吸引了王澎湃趙宏圖他們所有人的目光。在隊友們的注視下,郁和安狠狠抹了把臉,嘴角咧開,神情卻愁苦的很,不知是笑還是哭。
「慧慧他稀罕拍照,但他不能拍照。被大仙選中的人,是不能拍照的。」
「還有這個說法啊。」
趙宏圖嘀咕,實在是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麼才好。手裏拿着黑金繩,向放風箏一樣放船的王澎湃挑了挑眉,意有所指「所以你發現了?」
「嗯。」
郁和安捂住臉,沉悶聲音從指縫裏泄露出來。中年漢子蹲了下來,像頭被暴雨淋濕的大熊,整個人跟垮掉一樣
「發現什麼了?」
趙宏圖反應慢了一拍,許晨看了看蜷縮起來的郁和安,又看看被他緊握在手的相機,明白過來
「郁和慧不能被拍照。」
許晨低聲提醒「小龍義莊的時候——」
「合影!」
趙宏圖恍然大悟,小龍義莊為了把丙九請過去驅逐怨念,苗芳菲用了拍合影留念的藉口,當時拍照的正是郁和慧!他還記得這小矮子設好的拍攝時間後,跑到他哥身邊,和旅社裏的人一起拍了合影。
郁和安就是那時意識到不對的,明明郁和慧不能被拍照,他卻主動這樣做。
這說明,郁和慧肯定不對勁。
「你都知道怎麼不說!」
趙宏圖憤怒撲到郁和安身邊,想到自己之前還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頓時惱羞成怒,原來自始至終郁和安都知道一切,從來沒有被蒙在鼓裏過!
想到這,再想到剛才侯飛虎肩膀脫臼,趙宏圖怒不可遏「你是不是想害死大家,啊?是不是!」
郁和安在他的推搡下一動不動,捂着臉的粗糙大手下似乎傳來哽咽的悶哼聲。趙宏圖氣的圍着他轉圈,『你你你』了半天,怒極了卻說不出話來。
「郁和安,這是給團隊帶來非常大危險的事情。」
許晨聲音也冷了下來「假使我們沒發現郁和慧的異狀,一直對他沒有防備,萬一出事完全沒人能反應過來。」
「如果你也不知道,那就罷了。但你明明發現問題,卻不說,郁和安,你這樣做,是至整個團隊於危險中!」
「我沒有。」
郁和安沙啞着聲音給自己辯解「我發現第一時間,就想告訴大家。但是,但是我說不出口。」
「哈。」
趙宏圖陰陽怪氣「是啊,畢竟郁和慧是你弟,你當然說不出口了。」
「不,不是,是,是那種——」
郁和安嘴笨舌拙,『是』了半天都說不出來,急的不行。
「是不是你想說,卻說不出來,話到嘴邊又忘了要說什麼?」
「對,對對,是這樣!」
郁和安眼睛一亮,急急道「就是丙導說的這樣,不只是說,就連寫也不行,我,我一開始就沒想要瞞着的,但就是說不出來。」
當然說不出來了。
衛洵回頭看了眼切壁村上空飄着的萍萍,發現困住她的怨念鎖鏈顏色越發深了,由紅轉黑,透出股極端不詳的氣息。
萍萍得『保密』嘛。
仔細想想,如果郁和慧真是別的旅程線上的怪物,萍萍把他請來,恐怕是瞞着旅社的。這要讓旅客們發現可了不得。就連衛洵發現也是機緣巧合——其實他如果經驗豐富,一眼就能看出郁和慧的不尋常,說不準還可以向旅社舉報這不正當的交易行為,再得份獎勵呢。
可惜了——不,也不是很可惜,想想旅社一貫的吝嗇勁,簡直跟打發叫花子似的,說不定就只給他一百兩百的積分。
衛洵臉耷拉了下來,心裏嘖了聲。現在想想,他意識到旅社裏多了一個人,到苗芳菲他們也意識到旅社裏多了人,都是在第一景點結束後,來到第二景點的時候。
一件秘密的事,為何不需要保密了?
那就是秘密本身已經無意義了。
如果說衛洵之前只是推測,他現在基本已經能確定有一醉美湘西的旅程和他們同時進行,而且郁和慧很有可能在第一景點擔任boss。
並且已經被對方旅隊殺死了。
現在的郁和慧可能只是一縷憑藉萍萍力量的殘魂,不管怎麼樣,都該是快不行了。郁和安還想着郁和慧能到那邊去,兄弟可以相遇。
這不過是天真的妄想。說不定郁和慧根本無法站到那邊的土地。
那邊郁和安頂着趙宏圖他們將信將疑的目光,已經解釋了起來
「慧慧是在十年前失蹤的。」
郁和安苦笑,他望向被濃霧籠罩的河面,似乎想透過濃霧,再看眼郁和慧的背影。
「他十八歲上大學的那年,我送他到車站。本來打算送他到大學裏面,但家裏有事,實在是離不開。」
郁和安喃喃,陷入回憶中「然後慧慧就失蹤了,再沒有消息傳來。我去他學校那邊,學校老師說他沒去上學,這不可能。那可是首都的大學啊,慧慧好不容易考上的,家裏一直反對他去外面上學,學費都是我打零工給他湊齊的。慧慧很乖,他一直跟我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容易有機會,他不可能逃學的,絕對不可能。」
「我一直找他,一直在找,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怎麼找都找不到。」
郁和安語氣不穩,幾乎又哽咽起來,他的痛苦與絕望太深太重,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那哽咽讓趙宏圖都收斂了譏諷憤怒的目光,變得沉默起來。
「我一直找,一直都找不到。」
郁和安仍在自言自語「後來我報了警,但警察也找不到慧慧,好久了,到後來警察也不找了,他們給慧慧報了失蹤,只有個大隊長跟我一直有聯繫,他也沒放棄過找慧慧。」
「這警察大隊長很厲害的,有他在,我一直沒放棄希望,但後來他也失蹤了。」
郁和安痛苦錘着頭,悲慟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上什麼大學,要是慧慧不去上大學就好了,就算一直呆在家裏,也好過——」
他最後哽咽道說不出話來。而衛洵聽了他的話,心裏『咦』了聲。
刑警大隊長?首都的?失蹤了?
這似乎,有點,巧合?
他沒出聲,望了眼王澎湃。見王澎湃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沉思,心裏有了數。
沒想到這還能扯到關係。
「好了郁老哥,你和慧慧能再見面也是緣分了。」
正想事的王澎湃一個激靈,發覺現在出神不太妙,出言安慰郁和安「只是你怎麼也來這旅程里了?」
「慧慧最想去旅遊。」
郁和安緊緊抱着相機,語無論次「他,他失蹤以後,我就一直在找,然後打零工,掙的錢去旅遊。慧慧一直想去看懸棺,我去看了好多次,就想着,想着……」
想着會不會在這個景點偶遇到失蹤的郁和慧,即使這看起來再渺茫,但沒有其他辦法了。
「然後,有一次我去旅遊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一輛旅遊大巴上。」
郁和安被驚悚全球旅社選中了。進了旅社裏,發現旅社有各種神奇的稱號與道具,他又燃起了尋找弟弟的心,可誰曾想……
嗯?
聽了他這話,衛洵眸光閃了閃,若有所思。他發現自己對旅客的選拔標準存在誤區。
由於衛洵是瀕死時被選進來的,人總是先入為主,再加上衛洵身份特殊,無法以其他旅客為參考,便下意識認為其他旅客也是這麼被選進來。
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起碼郁和安不是。他是因為尋找弟弟的強烈願望被選進來的嗎?
衛洵想起自己是x類特殊旅客,那必然有其他類型的旅客。x類特殊旅客激活身份後是導遊預備役,也就是說,能成為導遊的,只有x類旅客?
這樣看來,導遊群體與旅客群體有本質不同,瀕死的,有死亡倒計時的,是能成為導遊的x類旅客,其他類別的旅客不是瀕死進來的?他們是另一類別?
他們有死亡倒計時嗎?
衛洵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導遊有死亡倒計時無時不刻的催促,迫使他們去不擇手段獲取積分。如果大家都是瀕死之人,那自然沒問題。
但如果旅客沒有死亡倒計時,他們一個個都是健康人。看似強勢的導遊,其實是最急切,最容易死的。再加上導遊與旅客們獲得積分的極不平等性,導遊看到這樣的旅客,會不會覺得不甘,不公,甚至是嫉妒嫉恨?
導遊與旅客之間的對立,或許早就因不同的選拔標準埋下地雷了,只等引爆的一刻。
這麼看來,旅社似乎本來就在暗中推動導遊與旅客間的對立,它究竟想做什麼?
衛洵想到了 ,又想到了安雪鋒。
他想做什麼。
「我一直在過旅程,但我太弱,就憑『老黃牛』的稱號一次次撐下來。我攢夠了五萬積分,去找旅社買情報,問慧慧到底在哪裏,情報上說『醉美湘西』。」
郁和安還在絮絮叨叨,他的話讓趙宏圖和許晨的都動容,兩人對視一眼,無法言語。旅社情報全都貴的很,郁和安竟能硬生生攢夠五萬積分。這是多困難的事,要知道旅客雖然一次旅程下來掙得多,但每次被導遊剝削的更多。
每次要是能留下點積分來,幾乎都是回虛擬大廳就立刻花了,強化自己,購買道具,反正積分留着也會被導遊剝削走,乾脆加強到自己身上。郁和安的稱號能自動生成老黃牛的眼淚,這可是特殊物品,穩賺不賠的,按理說他經歷過那麼多的旅程,不該是現在這個階位實力。
到頭來他竟然把絕大多數積分全都攢了下來,趙宏圖捫心自問,自己都做不到郁和安如此堅持。他當初進旅社時心底的願望,到現在都很少記起來了。
殘酷的旅程與神奇的稱號道具,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直變強變強,想要獲得更多積分,實現願望,就必須變強。想要變得更強,就要消耗更多積分。
這是個死的循環,就像沒有剎車的賽車。
許晨想的更多,甚至毛骨悚然。
多少人會迷失在這永無止境的追逐中。
郁和安能始終堅定最初的願望,從這種角度來說,他意志非常強大。
「我以為,慧慧會跟我在旅程里相遇。」
郁和安情緒不穩,又用手捂住了眼,臉上似乎有淚痕。
「我沒想到,我沒想到……」
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郁和慧相見。
郁和安抖着手打開拍立得相機,裏面只有他們那張合影。合影里郁和安在笑,他手虛浮着,似乎搭在身旁某人的肩膀上。
但他的身邊卻空空如也。
生前沒有照片留世,死後無法被拍攝在照片上。
他和郁和慧,永遠沒有一張合影。
「說不定這只是幻象而已,真正的郁和慧還活着。」
許晨道,語氣和緩起來。郁和安卻搖頭苦笑,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就是慧慧,我知道,我直到他,這就是慧慧。」
「郁老哥啊,你別難過了。」
王澎湃嘆息搖頭「能見一面已經很好了,你來這個旅程里很好了。」
郁和安笑容慘澹,身體搖晃,幾乎站不穩。趙宏圖看了也心覺不忍。他覺得還不如讓郁和安有個念想呢,起碼能僥倖認為郁和慧還活着,不如現在這般直面殘酷現實。
不過再想想自己,趙宏圖又覺得矛盾。如果他有失蹤的親人,究竟是一直都不知道親人下落,永遠在尋找要好,還是直接直面殘酷真相要更好。前者是無窮無盡,永遠無法停息的痛苦。後者隨是一時的劇痛,但起碼畫上了終止鍵。
不再追尋過去,人才能繼續向前走。
王澎湃的話里有深意,趙宏圖許晨他們都沒聽出來,衛洵到聽出了一二。他原本就推測有兩個並行的醉美湘西旅程,郁和慧說不準是另一個旅程里的boss,現在看來,王澎湃也知道這種事。
衛洵不由得心癢,想把王澎湃關起來,逼他吐露出旅社的各種機密信息,就像很多律師在熟讀法律後,才會更能鑽法律的空子。但衛洵卻又覺得自己解密更有意思。
像這次萍萍的事,郁和慧的事,還有安雪鋒,和——
「丙,丙導。」
王澎湃原本正安慰郁和安,不動聲色從他嘴裏挖出更多郁和慧有關的信息,冷不丁一陣寒意靠近。他背後發毛,心裏提防,王澎湃樂呵呵轉過臉來,正對上丙九的青銅鬼面具。
這丙九想幹什麼?
王澎湃佯作被嚇了一跳,心裏打鼓。青銅面具遮住了丙九的上半張臉,只露出他藍色的眼睛……藍色?原來丙九眼珠是藍色的嗎?不對啊,他之前面具好像也不是青色的……
「你這繩子不錯啊。」
丙九的話打斷了王澎湃混亂思緒「讓我看看。」
「丙導,九哥,不要啊,丙導不要——」
在王澎湃容易被人誤解的叫嚷聲中,衛洵把那捆黑金繩從他手裏奪了過來。仗着王澎湃也在隱藏身份,不敢阻止他,只敢弱弱的叫『丙導不要』,衛洵大惡人做的正大光明。
【名稱 的登山繩】
【品質未知】
【功能1???】
【功能2???】
【功能3???】
【您不是登山繩的主人,無法看到登山繩的具體信息】
哦?
衛洵心裏訝異,他原本只覺得王澎湃拿出來的東西,說不定能獲取些信息。但沒想到,這竟然是 的物品。
『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衛洵心蠢蠢欲動,在腦海里質問旅社,並偷換概念『我都和你簽訂協議了,難道一根繩子的屬性我都不能看嗎?』
對方沒有回應,這也在衛洵的意料之中。他拿着繩索看似琢磨,實則用眼角餘光瞥了眼王澎湃。見他雖然佯作焦急,但實際上似乎並不太擔心。
王澎湃確實不擔心,他焦急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畢竟沒有老大的允許,別說丙九了,就算他都看不到繩子的功能。更何況這繩子的所有權不在他這裏,丙九就算現在把繩子拿走,等出旅程的那一瞬,繩索還不是會自動回到他身邊?
嘿,讓丙九瞎琢磨去吧。
王澎湃心裏壞笑。
「繩子,對,繩子!」
他們這邊的動靜引起趙宏圖他們的注意,郁和安通紅的眼睛亮了亮,期期艾艾「王大哥,這繩子真能把船拽過來嗎?不會被咬壞吧?」
「不出意外的話,當然沒問題。」
王澎湃道,他擺出一副『既然丙導喜歡,那就給丙導』的架勢,討好沖丙九笑「丙導應該也能感覺到,這繩子還沒斷吧。」
「唔。」
衛洵可有可無應了聲,這繩子確實繃的很緊,沒有鬆勁。它就像有無限長一般,算算距離,船該是已經到了對岸,但衛洵手裏還有一小把的寬裕繩索。
「看,對吧。」
王澎湃道「屍化飛狐王已經死了,再說了,也不可能有必死的局面。」
「放心吧,咱們旅隊裏的人都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
郁和安連聲道菩薩保佑,看王澎湃的眼神簡直跟見了如來佛似的,那眼裏的光讓趙宏圖都不自在側過頭去,暗罵了聲白痴。
當然不會有旅隊裏的人死了。
死的不會是旅隊裏的人。
「郁和慧,快下船啊!」
河對岸,苗芳菲急急接過侯飛虎遞來的鬼嬰,搭把手把侯飛虎接下船,轉身又去接郁和慧。現在時間已經到了七點二十五,距離三朝酒會開始的時間只剩三十五分鐘。而接下來船還得要一往一返,把王澎湃他們接過來,起碼需要花半小時。
現在他們爭分奪秒,不能浪費半點時間。但郁和慧卻仍裹着牛皮坐在船上,沒有下來。聽了苗芳菲的話,他只是眼珠動了動,把裝着鬼嬰的背簍遞過去。
「郁和慧……」
苗芳菲遲疑,和侯飛虎對視一眼。侯飛虎沉默搖了搖頭。深吸口氣,苗芳菲伸手去接,卻發現郁和慧並沒有鬆手。
「護着哥哥。」
郁和慧道,他頓了頓「這次旅程,在不危急到你們生命的情況下,請護着我的哥哥。」
「你——」
苗芳菲話音未落,眼裏卻流露出驚訝的神情。
【任務名稱狐仙(已死)的請求】
【任務等級中等難度】
【任務描述在此次醉美湘西旅程中,不危急到生命的情況下,保護郁和安】
【獎勵狐仙的眷顧】
郁和慧死死盯着苗芳菲,見她的神情從驚訝到複雜,最後到平和。
然後苗芳菲利落接下了任務「放心。」
郁和慧手一松,將裝着鬼嬰的背簍給了苗芳菲。他最後看了眼岸邊,明明近在咫尺,他卻無法登岸。就像他早已經死去,無法再回到人世間一樣。
終究還是讓哥哥失望了。
沒有多言,郁和慧沖苗芳菲一點頭,然後轉身撐船回去。看他的身影逐漸隱沒在迷霧中,苗芳菲抱着竹背簍,輕嘆了口氣。
身為隊長,就算郁和慧沒有發這個所謂的任務,她也會竭盡所能護着隊員。但接下這個任務,或許能讓郁和慧更安心。
「他怎麼沒下船?」
石濤疑惑,剛才他還在亂想,到底要誰撐船過去接王澎湃他們。過去的人幾乎算是必死的,因為船票上含有的撐船次數已經用盡了。為了保證公平,他們應該是抽籤決定誰去,又或者還是憑武力,弱小的過去?
但石濤沒想到,竟然是郁和慧主動撐船回去了!
「他無法下船。」
侯飛虎看出來了。否則船上繩子未斷,王澎湃他們完全可以把船拉回去,不用人再撐船。如果是尋常河面,想要把船僅憑繩子拉回去,那可得需要巨力才行。但喪魂澗與眾不同,無論大力小力,船在它上面的航行速度是相同的。
理論上講,只要有一點小的拉力,船就能按照正常的速度航行回去。
郁和慧無法下船,那只能是他下不了船。
他被困在這裏了。
「不參加三朝酒會嗎?」
林曦神經質咬着指甲,整個人滿是焦慮不安的情緒「項目不是要參加三朝酒會嗎,萬一那邊才是對的怎麼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八點越來越近,林曦越想越是焦慮,疑神疑鬼,不知道到底哪邊才是正確選擇。
「是要參加三朝酒會。」
苗芳菲嚴肅道「但那邊舉辦的,可不一定是三朝酒會。」
林曦反駁「三朝酒會就在喪魂澗邊舉行——」
「沒有說哪一邊。」
侯飛虎沉穩道,眸光黑沉「切壁村舉行的,是宴會。」
就如往事重演,切壁村大開胎肉宴,邀請各方來客。
真留在那邊,才是死局。
「船已經開始漏水了。」
眼下侯飛虎更擔心趙宏圖他們「雖然這次航程沒遇到食人魚襲擊,但船下裂了三道一指長的縫。我用口罩勉強堵住了,但不知能撐多久。」
喪魂澗上沒遭到襲擊,可能是郁和慧的緣故。但就算如此,船也已經開裂,似是距離最終時間越近,船的破損就越嚴重。
而最後一次航行,小船上要坐四個大人。
這讓侯飛虎如何不憂心。
「丙導在,應該會沒事的。」
苗芳菲這麼說,心裏擔憂卻也未散,她站在岸邊,翹首以盼,目光仿佛能穿透濃濃白霧。
「他們會平安過來的。」
「船來了,船來了!」
對岸趙宏圖眼尖,一下看到了濃霧裏隱隱綽綽的船影,不由得大喜。這一喜就差點被敵人咬到。
「小心!」
許晨掄起背簍沖那玩意砸去,明明是輕巧的竹編背簍,砸到身上時敵人卻像被火燙到般悽厲慘叫,痛的到處亂竄。只見它渾身慘白,四肢細長如麻杆,腹部卻滾圓如鼓。細瘦的四肢撐不住身體,讓它只能在地上爬行,速度卻極快。
趙宏圖手腕有一圈血肉模糊的牙印,正是被對方咬的。它喉嚨細極了,卻有一口尖銳的牙,像極了傳說中的餓死鬼。
就在郁和慧侯飛虎離開後不久,切壁村傳來的熱鬧鼓樂聲越來越近,昏暗的林中幾乎能看到隱隱綽綽的火光,那火卻是青綠色的,陰森幽暗如鬼火一般。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卻不是三朝酒會,而是昔日共食胎肉湯的『宴會』!同一時間竹背簍里的嬰兒們齊齊異變,身體抽條如成年人般,卻成了副鬼樣子,兇殘追着人撕咬,一時間岸這邊的眾人竟陷入被腹背受敵的危險境地!
還好在那些切壁村青綠鬼火飄來前,林中響起野狐尖銳叫聲,又出現數條黑影,那黑影瘦長纖細,就像洗三時的『接生婆』,不知是敵是友。正當趙宏圖他們戒備時,卻見瘦長黑影們迎向了鬼火,將它們攔下。有了黑影的幫忙,他們只用應對異變的嬰兒即可!
但這東西極為難纏,不會受傷不會死,只有竹背簍才能勉強對它們造成傷害,卻也不致命,只能算勉強抵擋,並且它們還在不停將眾人向切壁村方向逼去。
所以趙宏圖看到船來時才無比激動,眾人同時看向河面,郁和安臉色倏然慘白,嘴唇哆嗦「慧,慧慧」
他倉皇看向丙九,見他手裏黑金繩索未斷,仍牢牢拴在船上。郁和安腦子亂成一鍋粥,為什麼,為什麼慧慧會在船上,為什麼——
「哥,快上船!」
郁和慧看見岸邊險狀,狹長眼眸一眯,輕呵口氣,就見又有數條狐影憑空出現,和變異胎兒們糾纏到一起。趙宏圖等人困勢被解,急忙趁機登船,但郁和安卻死死站在原地不動,雙眼通紅,瞪着郁和慧。
「郁老哥,走吧。」
王澎湃見郁和安不肯登船,推了他一把。郁和安卻固執又後退一步「不,一條船只能有四個人。」
只有四人能回去,慧慧得回去才行。
他寧願死在這。
「哥。」
郁和慧眼神悲傷,他明白郁和安的意思,但是——
郁和慧望向王澎湃,兩人眼神一碰。王澎湃也是嘆息,他念叨了聲「得罪了」,最後竟然直接把郁和安給扛了起來!他這動作嚇了所有人一跳,要知道郁和安也是個高大硬朗的漢子,竟然就這麼被王澎湃給扛了起來,實在是難以想像。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郁和安也懵了一瞬,見王澎湃扛着他往船上走,拼命掙扎。但王澎湃卻如鐵塔金剛般,竟硬是把郁和安扛到了船上。
上船的那一瞬間,郁和安不動了,他一動不動,眼神都是木的。背對着眾人,郁和安目光渙散,盯着虛空中未知的一點。
直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哥。」
「嗚嗚——嗚嗚嗚——」
郁和安突然大哭起來,他將頭死死埋在膝蓋,哭的悲傷極了,上氣不接下氣。
他上了船,郁和慧卻也還在船上。
一條船只能坐四個人,船票只能往返。
除非郁和慧不是活人。
此刻郁和安再也無法騙自己,他找了十年的弟弟,郁和慧,真的已經死了。
「哥……」
郁和慧語氣里有悲傷,有不知所措,郁和安感到船被巨浪推得劇烈搖晃,他大哭的聲音忽然哽住,郁和安死死咬着牙,喉嚨里有幾聲不成調的哽咽。
不能哭,喪魂澗上不能哭。
郁和安狠狠抹了把臉,擦不乾眼淚,他看着弟弟蹲在自己面前,像條被雨淋濕的小狗,想要靠近,卻又怕郁和安更傷心,矛盾不前。
郁和安一把把弟弟摟到懷裏,頭埋在他肩膀上,止不住的眼淚往心裏流。
郁和安的精氣神沒了,看起來就像老了好幾歲似的。
他的弟弟,慧慧還這么小啊。
「快,快撐船!」
郁和安不再哭,大浪也沒了。船上的人全被巨浪打濕了衣服,許晨摘掉眼鏡眯眼看向岸邊,聲音都在微顫「它們下水了!」
只見異變的嬰兒掙脫狐影,向他們撲來,碰到喪魂澗的水後那怪異身軀崩潰分裂,竟變成了千百條牙齒尖銳的銀白食人魚,飛快游向小船。怪不得這河中怪魚對胎肉如此熱衷,原來它們竟是那些曾喝過胎肉湯的人變成的!
「船開嘍,大家抓穩!」
王澎湃一聲吆喝,撐着竹竿使勁一划,正好借着余浪讓船避開了食人魚群的第一波突襲。衛洵也跳上了這條小船,和郁和慧一樣,導遊在項目里不算人,那些條條框框對他來說都沒有用。
說着限乘四人,實際上坐了六個人的船搖搖晃晃,向着河對岸駛去。衛洵遙望切壁村,只見村上空萍萍血色身影仍在,目光似在遙望喪魂澗。
衛洵有自知之明,當然知道萍萍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她的孩子。現在是七點四十五分,盛大的宴會即將開始,切壁村熱鬧非凡,似乎有無數人影從四面八方趕來,奔赴切壁村,共享胎肉宴。
卻不知已經走上了死路,這不過是當年景象重演罷了。
衛洵興致缺缺收回目光,繼續琢磨手裏的黑金繩索。剛才衛洵回憶了遍自己簽的協議,甲方應該支付他必要的道具支出,物品支出。
他現在就覺得這條繩子十分必要嘛!
但衛洵還是無法看到繩子的具體功能,這讓衛洵思索,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加入旅隊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現在是『丙九』,並不是衛洵。
如果是後者的話……
衛洵不動聲色把繩子揣到兜里,指間夾着姓名牌,準備用它和繩子貼貼。但就在這時——
「船在往下沉!」
趙宏圖驚叫道,他瘋了似的從身上摸出各種東西,想往船底塞「船在漏水!」
原本因選擇正確,離開切壁村而感到慶幸的眾人又緊張起來。王澎湃在撐船騰不出手來,許晨和趙宏圖一人堵裂縫一人把水舀出去。但裂縫太多,整艘船已經破破爛爛,就算郁和安又將老牛皮貢獻出來,也無法阻止河水不斷灌進船里逐漸下沉。
「別慌,現在已經到了河中心。」
王澎湃估摸了下距離,心裏有數「小心食人魚!」
任何項目都不可能絕對安全,船估計到岸邊,或者距離岸邊有一段距離時就會徹底破碎。旅客們得想辦法上岸,不被瘋狂的食人魚撕咬嚼碎才行。
「嘶!」
魚已經通過裂縫在往船里擠了,許晨和趙宏圖都被咬過,手上腿上全是鮮血。但破船到底有點保護,比從水裏游過去好得多,現在由許晨和郁和安堵縫舀水,趙宏圖刺殺衝進來的食人魚。但銀色小魚滑溜隱蔽,數量又多,總有魚兇狠像許晨和郁和安咬去。
「唰!」
銳風聲響起,竄向郁和安的食人魚都在半空中被切成幾段,郁和慧護在他哥哥的身邊,看着越來越多湧來的食人魚,逐漸下沉的船,他眼眸翠色已佔了大半,無形威壓輻射開來,但食人魚們只是稍退避了些,隨後就更兇狠瘋狂的撲咬過來。
它們已經瘋了,永遠無法離開喪魂澗,自然拼了命也不想讓旁人離開。
「嘶。」
郁和慧眸色越來越深,他嗅到細微的血味,郁和安在流血,一條食人魚不知何時咬在他的腳腕。利齒穿透皮肉,郁和安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仍在拼命往外舀水。從小到大,哥哥總是不怕苦累,父母不同意,便偷着打零工也要供他去上大學。
孝順父母,愛護弟弟,從來沒有比他更好的哥哥了。
但現在哥哥為了找他,也來了這吃人的旅途中。
還因為他如此難過。
「哥哥。」
郁和慧輕聲道,他聲音很低,在近乎沸騰的水聲中是如此不起眼,但郁和安卻立刻回頭看他,擔憂緊張。
「怎麼了慧慧,哥哥在。」
「沒事。」
郁和慧笑了起來,看着大哥逐漸變得震驚的目光,看着自己映在大哥眼中的形象轉向異變,無數的不甘,壓抑,苦痛,最終都藏在心底。
能和大哥再見這一面,已經是他處心積慮,付出無數才成功的,他應該滿足。
「哦?」
衛洵坐直身體,目光灼灼向郁和慧看去。原本心不在焉的眼神亮了起來。
所有人都無法將目光從郁和慧身上移開,因為他變成了一條巨大的白狐。
美麗優雅,高貴神秘,毛髮純白如初雪,碧翠狐眼好似翡翠,體型卻大的驚人,仿若傳說中的狐仙,有令人窒息的美。白狐最後望了眼郁和慧,目光柔和,喉嚨中發出幼狐般低沉的咕嚕聲,隨後它輕盈跳入河水中。
「慧慧!」
郁和安驚叫道,猛地撲到船邊。許晨急忙拉住他,生怕他栽進喪魂澗里,但下一刻,就連許晨眼中都露出震驚的目光。
船離開了水面,那些縫隙不再漏水,也不再有食人魚能飛躍進來。
巨大的白狐馱起小船,漂亮純白的長毛飄蕩在黑色河水中。它不懼波濤洶湧的水浪,不懼怕食人魚瘋狂撕咬,馱着小船,游向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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