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金帳,
張元輔在地圖前緩緩渡着步子,眼珠中隱隱有血絲生起,戈壁灘上稍有些底蘊的部落都被標記出來,記憶中涼州各處的邊防也被大致的點了出來。
自從前日在金帳中一番舌戰群蠻過後,在他的心中已經勾畫了出了一副美好的藍圖,所以做起事情更是賣命,幹勁十足。
「我蠻族鐵騎南下,軍師居功至偉。」
「若是當真取下那慶人北地數州之地,軍師有所有求自當應允。」
蠻王躺在獸皮墊上身旁一個嬌媚蠻女正端着美酒送入口中,青蔥的十指在蠻王赤裸的胸膛上遊走。
「大王,元輔既然是蠻族中人,自當為大王死而後已。」張元輔聞言轉身壓低視線極為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對那蠻王懷中的女子不假顏色。
其實細細看去,那蠻女豐乳肥臀符合蠻子的喜好不說,那張臉更是生得無比嬌媚,稱之為媚意天成也不足為過,面紗下小麥色的皮膚更是平添了幾分異域風情。
「啪……」
蠻王粗糲的手掌拍打在蠻女緊翹的臀部。
「本王與軍師有要事相商。」
「嗯……」
那蠻女嬌哼一聲,輕輕俯身咬了咬蠻王的耳朵吹出一口熱氣,這才走出金帳,邁步間身形扭動,如同水蛇起舞。
「狐媚子!」
張元輔在心中輕啐一聲,路過時那身上的膻味即便是有香囊也掩蓋不下。
「好大的風。」
掀開帳簾時,有風吹來,那蠻女身上的薄紗被大風揚起春光乍現。
聞聲餘光掃過,張元輔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莫名的有些口乾舌燥,想起後日要與自己完婚的呼爾部落的蠻女,有些苦澀。
大王的審美在這十餘年中已經被自己灌輸的思想潛移默化糾正了過來,江南女子溫婉如水,北地女子稟冽如風,唯獨這蠻族中肥碩的女子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何況那種屁股大身子壯好生養,多竄崽的觀念並不適用於蠻王,質樸的觀念在微末之間是有用的,可如今都已經坐上了族群最高的位置有些觀念還得改變。
潛移默化之下,
蠻王信了,
一年間在自己的部落中挑選了十餘符合慶人審美的蠻女,日日不帶重樣甚是灑脫。
最後確是苦了自己,
既然自己要融入蠻族,自然要嫁與蠻族中最具代表性的蠻女。
當蠻王流露出這個意思時,呼爾部落的首領一個甚是看起來豪爽的蠻族漢子喝了兩口馬奶酒一拍桌子就把讓立馬讓人送來數百人牛羊,五百戰馬為自家女兒訂下這門親事。
說來好笑,
自從半個月前消息傳出之後,時常還會有那呼爾部落的年輕蠻子跑到這金帳王庭外堵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同仇敵愾聚在帳外大罵不公,讓一個慶人與部落中最美麗的女子完婚,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張元輔心中叫苦不迭。
「喜歡嗎?」
蠻王的聲音在大帳中響起,單手握拳撐着下巴,一雙虎目正凝神看着眼前這個慶人,盆中火光忽閃,照的蠻王的面容陰晴不定。
「大王,元輔絕不敢簪越!」
聞言,如遭雷擊,慌忙間張元輔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的磕在地面。
「喜歡嗎?」
蠻王再度開口。
「元輔,不敢!」
張元輔額頭有冷汗滴落。
「不敢,那就是喜歡了。」
「如此甚好,今晚她自會去你帳中。」
蠻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元輔,謝過大王。」
張元輔抬起頭時,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落,方才心中升起的欲望瞬間煙消雲散。
只是覺得一股子冷氣從腳底板竄上腦殼,十餘年的相處如何不知道大王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方才那蠻女可以說是這一年間他最寵愛的一人,可如今卻棄之如履。
「起來吧!」
蠻王起身走到那偌大的地圖面前,眉頭微微皺起。
「如今王庭之中還有那些部落首領沒有傳信?」
蠻王沉聲問道。
「稟大王,除了哈納部落和戈爾部落外,其他部落的首領都已經傳信出去,其中的信件元輔也細細盤查過沒有發現絲毫問題。」
「哈納部落,戈爾部落……」
蠻王沉聲念叨着,眸子也漸漸冷了下來。
「慶人朝廷的兵馬還有幾日全到涼州地界?」
「稟大王,不出五日。」
「那哈爾部落的首領元輔已經與他深談過幾次,元輔在費點心思還是能說動的,至於戈爾部落兩者唇亡齒寒,想來也難以苦苦支撐。」
「大王再給我兩日的時間……」
「不必了。」
「本王已經給過他們機會。」
張元輔轉身時蠻王已經披上了大氅,如同戈壁灘一般蒼茫的氣勢在那人身上升起,自己只是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蠻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蠻族中信奉強者!
上代蠻王將自己擄到了這金帳之中,
自己也有幸得見那新王繼位的一幕,
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還是前一夜,
眼前這人孑然一身,
殺入金帳的場景。
身後是上千蠻兵的殘破的屍體,
鮮血浸透了王庭的土地,
驚恐的呼喊聲不絕於耳,
雖然離不開大祭司的支持才讓那人得以深入金帳,可一身如同妖魔的氣勢還是讓人揮之不去,如同夢魘一般時常回想起來。
當上代蠻王殘破的屍體倒飛出去的時候,
「蠻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己沒有絲毫的猶豫膝蓋一彎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不止。
身後是無數明晃晃的刀子,
那人置之不理,唯獨對自己提起了興趣,
咧嘴一笑,森然恐怖,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張元輔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
同樣的,
所有蠻子都知道蠻王很強,
可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強,
即便是張元輔也只能猜測個大概。
可如果按照天底下對武夫的劃分,
他想來是有二品的,
二品的純粹武夫,
蠻族中同樣近百年沒有出過了,
王庭外的部落很少有人曉得那段往事,
所有的痕跡都被大祭司抹去了。
原本只是想扶持傀儡上位,哪成想養虎為患,這十餘年間王權已經隱隱壓過那大祭司手中的神權。
而今夜便是王權徹底蓋過神權之時,
蠻王踏出帳外,
狂風吹來赤發亂舞,
往前邁出一步便是數十丈開外,
肉眼可見的氣浪炸開,
泥地翻飛有草介捲起,
望着眼前的帳篷,
蠻王眸子中有森冷的寒光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