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湘雲本就好為人師,更何況寧雲開口相求,她拎起酒壺,倒了一杯溫好的梨花釀,抿了一口後當即開始了一番的滔滔不絕。一窩蟻 www.yiwoyi.com
這一番言辭,從字秀一直講到了骨繡,從李太白說到了易安居士,從天幕透亮,一直講到了雪珠子滾滾而下。
「就你會說。」蘭雲凝神聽了一句,不由得一笑,她不太喜歡作詩,尤其是做不過湘雲的情況下,「話說,上次你說要繡帕子,繡到哪裏去了?」
湘雲臉色頓時一沉,寧雲看了蘭雲,後者卻端的是一副妹妹對姐姐關心的樣子,不露絲毫的破綻。
湘雲瞪大了眼睛,「左右會按照嬸娘的吩咐交差就是了。」然後語氣有幾分的不滿的反問道,「不過,從來沒見過愛妹妹繡帕子,這倒像是幾個姨娘做活。」
蘭雲神情一凝,有些許的啞然,半天才說道:「大姐姐,你素日大大咧咧,有時候,也忒多心了吧。」
湘雲冷哼了一聲。
寧雲暗自搖頭。
尋常人家,嫡出庶出女兒一般教養,都惹人閒話,更不必說誰都盯着的公侯之家。
尤其是嫡女比照姨娘的做活。
二嬸在局者迷,做的也太過明顯了。
「屋子裏怎麼這麼暗?」蘭雲正拿着繡冊,想和繡娘把繡衣上的花樣給敲定,誰知道還沒翻過幾頁,就覺得有些眼花,正巧沒有什麼話來回答湘雲,不得不就此一語岔開了話題,有些不滿的說道。
寧雲往外面瞥了一眼,「下雪了。」
幾個丫鬟連忙走了過來,調亮了燈芯,屋子裏頓時明亮了不少。
湘雲一拍手,有幾分的懊惱的支着下巴,「今年倒是反常,自從進了臘月,就沒幾天晴天,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就着雪,整日裏都下着,煩都煩死了。」
她倒轉身把那些不愉快給忘了。
「你怎麼不說今年的夏天也格外的涼快?」蘭雲反問道,然後轉過身和名叫綺竹的丫鬟說話,「現下是什麼時分了?」
綺竹轉到了外間,不一會笑着走了回來,「回姑娘的話,自鳴鐘走到了十二點。」
「都這個時辰了?」蘭雲有幾分詫異,又親自起身出去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走了回來,「一不留神,都到了正午時分了。」
蘭雲這一說,湘雲果然覺得有點餓,肚子也爭氣的咕嚕一響,逗得寧雲蘭雲兩人都笑了出來。
「要不在我這裏吃吧,人多也熱鬧。」蘭雲果斷開口。
這幾日雪大風寒,太夫人早就吩咐各位姑娘都在房裏吃自己的。
她話音未落,湘雲拍着手大笑,「就等愛妹妹的這句話了。」
說着,自己被自己的饒舌逗得一笑。
寧雲卻開口說道:「一早就聽說二姐姐房裏有個會做糕點的廚子,那千層糕做的,綿軟香甜,入口即化,可惜我卻沒有這個好福氣,今天偏偏就多了一嘴,吩咐廚房備下別的吃得了。」
蘭雲連忙說道:「沒事,要不告訴她們,把東西送到這裏來。」她按住了寧雲,不容推辭的和綺竹吩咐,「可是聽清楚了?」
綺竹一福身,自去找知會廚房不提。
寧雲雖然有心想早點和繽蘭談談早先吩咐下去的事情,此時卻不好扶了蘭雲的面子,少不得不依着蘭雲的意思,答應着留了下來。
##
攬月閣。
王氏的消息倒是靈通,史鼐史鼎兄弟確實是都在攬月閣說話。
幾個穿着掐牙紅色帶有一尺闊銀邊背心的丫鬟奉上新煮好的茶,行禮之後退了下去,把門掩上,遠遠的退了開去。
繽蘭遠遠的繞了過來,看見一溜的丫鬟垂手肅立在廊下,窗戶合的嚴嚴實實的,便停住了腳步。
她略微的等了等,窗戶還是合着的。
看見合着的窗戶,繽蘭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也不復來的時候心裏那般的恍然,偷偷的暗地裏出了一口長氣。
畢竟這是三老爺,她是下人,還是被主人吩咐去偷聽的下人。
說不心虛都是假的。
繽蘭看看身後和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注意她,便打算按照寧雲的吩咐折回廚房的小院子裏去。
誰知道她才邁出一步,吱呀一聲,紅扉窗應聲而開。
碧影紗被風吹起,飛揚在半空,朦朦朧朧的罩着雪花,別有一番美感。
三老爺一身青色的直襟,風吹過,衣袂飛舞,因為是將領出身,神情或多或少含有幾分的煞氣。
沉着臉,擰着眉,抿着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而且,好巧不巧,他就站在了窗戶口。
繽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偷偷的蹲在了不遠處的窗沿下,留神打聽。
她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靠的遠,只得在心中念佛,保佑自己不被發現。
只聽史鼐悠然說道:「三弟你這就是你的想法?真是可笑,天真至極。」
他說話,是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史鼎長嘆一聲,道:「東方發明就算再像鸞鳥,也不是鳳凰,就是給披上那一層衣服,也不過都是裝出來的幾分儀態。你想把注下在她的身上,也得考慮考慮後果。」
話里話外,有幾分鄙夷在其中,就連繽蘭也能聽得出來。
「真不真,假不假的,這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最後誰在位子上,才是正經的大事,那些無關緊要的,就是想來也是無益。」史鼐說道。
「你不懂這個道理嗎?」史鼎回身,「如今這時候,你也不是不知道,風頭正緊,下了注,可是一條路走到黑,撞了南牆,也不能回頭。」
「贏了便罷,若是押錯了呢?」
繽蘭心中一顫。
「我只勸你一句,良禽擇木而棲。」史鼐道,語氣帶有斬釘截鐵般的堅決,「四王八公俱為一體,一直都是。誰手裏有兵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誰手裏握有着權勢。」
史鼎沉默了片刻。
「讓我再想想,二哥,無論如何,聽我一句,你所認為的良木,不是你所認為的梧桐。甄家如今錦上添花,誰知道後來會如何?」
「史家這麼多人口,你就算是為母親想,也得三思而後行。」
史鼐嗤之以鼻,「畏首畏尾,虧得你還是武將。」
繽蘭聽着對話,有幾分的心驚膽顫,連腿都在不自覺的打晃。
她掐着時辰,好不容易挨到了時候,連忙起身走人。
她走的步子急,一不留神把樹上的烏鴉驚了起來,嘎一聲,展翅高飛,驟然間撕裂了寧靜。
史鼎是武將出身,耳聰目明,這一聲一出,馬上就探出頭去,高聲喝道:「誰?」
回應他這聲喝問的,卻是顫悠悠一節枯枝落下,啪的一聲,薄薄的積雪紛飛,混入天空,渾然一體。
史鼎手上鮮血無數,此時突然有幾分的膽寒。
他有些迷信,尤其是篤信徵兆一說。
這莫不是預兆?
天意?
##
綺竹得了蘭雲的吩咐,正要往廚房走去,誰知道迎面就遇到了繽蘭。
「繽蘭?你怎麼在這裏?」綺竹連忙叫住了繽蘭。
繽蘭臉色發白,有些喘不上氣的說道:「哦,三姑娘吩咐我去跟廚房說說今天中午想吃的東西。」
綺竹笑道:「你看,這可不是巧了?」
但是心底有幾分疑惑。
瞧這來的方向,不像是從三姑娘的住處出來的。
她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通,拉着繽蘭往廚房裏走去。
綺竹把蘭雲交代的菜色吩咐給了劉嫂子,便讓了開去,好讓繽蘭交代寧雲吩咐下去的菜色。
繽蘭機械式的把寧雲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她現在想的是史鼎說的話。
而且這些話的由來都是沒頭沒腦,但是卻讓人膽寒。
想不通,頭疼。
綺竹敏銳的觀察到了繽蘭的異樣,卻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
她們都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早早就學會了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
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着回了蘭雲的住處。
見繽蘭進來,寧雲一挑眉,繽蘭不露痕跡的點了點頭,退開低着頭,就如同往日一樣,站在了寧雲的身後。
湘雲正托着下巴,盯着棋盤發呆。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被蘭雲殺得片甲不留。
湘雲實在想不出來辦法,賭氣似的把棋子一丟,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左右都是個輸,我認輸了,愛妹妹。」
蘭雲轉眸一笑,有幾分得意。
「你這棋路,翻來覆去就是一個,怎麼能贏?」她一邊收拾棋盤,一邊帶有幾分不屑的分析湘云為什麼會輸給湘雲聽。
寧雲不得不出面打圓場,「好啦,不過是玩着開心,輸了贏了的,不過是笑笑,哪裏有那麼多的說法。」
湘雲素來心大,毫不在乎的把這件事給掀了過去。
蘭雲卻着意的看了寧雲一眼。
這時廚房的丫鬟婆子把飯菜送來,幾人吃了一頓三個人有着三般不一樣心事的飯,才各自散去。
寧雲找了個藉口,說想回去洗個澡,蘭雲也不好留,這才從蘭雲屋子裏脫身出來。
出了蘭雲的院子門,寧雲便拉住了繽蘭,快步走了幾步,拉開和身後丫鬟的距離,才低聲問道:「你都聽到什麼了?」
繽蘭一五一十的把聽到的事情重複給了寧雲聽。
寧雲聽後,心中一沉。
自古只要是涉及到了儲位之爭,不是贏,就是死。
從來沒有第三條路。
寧雲仰頭看着漫天的飛雪,雪下的極大,就如同她繼母懸樑自盡的那日一般。
李家也是千載門第,又得聖祖爺的賞識,最後還不是鳥飛,石碎,玉湮,大廈忽喇喇傾頹。
潑了天的富貴,不過是南柯一夢,大夢初醒之時,惶惶然不過是一笑話。
如今的史家,不過是第二個李家。
她站在漫天飛雪當中,直到冷意浸透心底,才曼聲跟繽蘭說道:「回去吧。」
不管樂意與否,她如今已經不是李昕,而是史寧雲。
但只要這是她的人生,史寧雲的人生,她才是有資格決定她或者史府未來的人。
寧雲的手緩緩合攏,落在掌心雪花融化成為一潭碧水。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