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鴆 第31章 連環扣(四)

    測試廣告1    第三十一章連環扣(四)

    薛升從客棧離開後,就直接回了家。燃字閣http://m.wenzigu.com進了門就問薛晉可出去了,管家答道,「出去有半個時辰了。」

    他點了點頭,暗想近來薛晉倒是比以前更勤快往外跑了,可在同僚好友那也沒見他有多常去赴宴,那定是去找阿古了。此時去找阿古也是吃閉門羹,也好,讓他吃個夠。

    薛升先去給父親請安,問了安康。洪氏正在給丈夫拿捏着胳膊,聽他只是答話,並不問兒子什麼,在旁笑道,「明義又得何大人誇讚了,說他做事勤懇用功,沒出過一點紕漏。」

    薛升在禮部任閒職,官職比在吏部的薛晉低。聖上曾有意安排高職高薛升,被薛康林婉拒了。做弟弟的壓了哥哥的風采,總歸不好。等他日薛晉襲爵,薛升磨礪已夠,再升任不遲。

    薛康林聞言,才終於抬眼看了看他,「也該是如此勤懇。為人不可驕縱,才能久得皇恩,時刻牢記才好。」

    沒得誇獎,反而又被說教,薛升心頭如有冷水澆淋。別人都比起薛晉來,父親更疼他,可唯有他知道,父親真正疼的是薛晉。他千里迢迢趕到冀州去接他,薛晉卻待在家中,說起他時,父親卻說「你大哥身體不好,你不在家中替他分擔,反倒放下職務跑到這裏來」,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洪氏見兒子出去,一時也是默然,等丈夫叫她,她才抬頭。

    「怎麼?可是累了?」薛康林捉了她的手放下,又反替她揉起手來。

    「老爺就當真這麼不喜歡您和妾身的孩子麼?」洪氏嘆氣,「明義事事都為薛家着想,更為老爺着想。可為何您總是待他這樣嚴厲,那孩子在您面前連氣都不敢出,這哪裏像是父子。」

    薛康林頓了頓,說道,「明義倒不是不好,只是受容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他自幼又無母,我若多疼明義,到底不好。」

    「如何不好?」洪氏不由握緊了拳,「當年老爺明明答應過妾身……日後若能封爵,便會將爵位傳給明義,可如今您卻提也不曾提過。」

    薛康林面色微沉,倒也沒發火,看着妻子雙目泛紅,說道,「還不到時候……受容從不曾做錯過什麼事,要變更襲爵的人又豈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洪氏冷笑道,「聖上尊您為師,又命您做太子老師,其中有多倚重朝堂里外皆知,連丞相都要禮讓三分,你的馬車在前,其他皇族都不願與您爭鋒,甘隨其後。只是變更襲爵的人,卻屢說不可。」

    薛康林神情未變,只是看着她。結髮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她發了脾氣,果真母親都是護犢的,「阿沅,爵位已定,日後為夫定會為明義尋個更好的差事。做了侯爺倒也沒有多自在,倒不如做個有實權的大臣。」

    洪氏不聽他的鬼話,這有爵位是何等的好,世代榮華,安樂無憂。什麼爵爺沒實權,真有出息了,就如他這樣可以呼風喚雨。而且自己的兒子不是庸才,還能再往上爬。

    從房裏出來,洪氏雙目通紅,神色沉冷,緊盯着門前池塘。已是七月,荷花漸開,明媚滿池,她卻看不出一分美意。正在門口駐足平息心中怒意,卻見對面廊道走來一人,緩緩從一側走來。

    薛晉。

    她直勾勾盯着那,像是一根刺突然就刺進了眼裏,恨不得將刺丟進熔爐,化得煙消雲散才好。

    她怕自己再看會忍不住同他說些冷話,到時候被下人說她這繼母做得不妥,而且薛晉姥姥家也不是好惹的家族,當即轉身,從另一面離開。

    洪氏走的很快,薛晉到了這裏時沒有看見她。敲門進了裏頭,見到薛康林,問了安,才道,「方才回來時碰見了安陽侯,奉命要遠行,無暇過來探望,便托我過來代為問安。」

    「安陽侯有心了。」薛康林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在吏部任職可有遇到什麼難處?若有,可以多和常大人商議,為父已交代了他對你多用些心思。」

    薛晉笑了笑,「哪裏有什麼難處,您一句話,他們都將事情搶了做。我在吏部一年,還不知道那兒到底是做什麼的。」

    薛康林微抿了有些乾的唇,話里話外,都是指責他的意思,「你身體不好,少做些事也沒什麼錯,反正日後你是要承爵的。」

    薛晉笑道,「父親有心了。若沒事,孩兒先行告退。」

    薛康林應了聲,真見他走了。他收眼時,瞧見自己腿上的傷,這樣明顯,進門就能瞧見,親生兒子卻連問也不問。

    &&&&&

    大牢裏陰冷潮濕,阿古剛進去,就聞到青苔霉味,光是聞着就覺這裏很不乾淨。

    陶衙役在後頭喝聲,「還不快走。」

    阿古緩步往前,男女異獄,這裏只有女囚,沒有男子。比起男囚來,女的終究是少些。死囚、官犯不同關,因犯事關押進這裏的,更少。

    地上雖然鋪了稻草,但鞋底還是能感覺得到那從稻草里滲出的水,一點一點的浸透鞋子。阿古並不在意,只是留意着牢裏的人。

    每間牢房大概關了五六人,另一個衙役見她遲疑,頗覺可憐,不過是脾氣擰了些,就被收押再審了,這樣俊俏的姑娘,怎麼可能會做出綁人的事,忍不住說道,「你去最後的牢房吧,那兒剛鋪的草。」

    陶衙役當即說道,「前頭還沒關人,怎麼能關在那。」

    「這姑娘跟她們不同,還沒定罪名呢。」

    「不行。」

    兩人爭執着,阿古已經看見了一個面相兇惡圓胖的婦人,也正往她臉上盯。阿古輕眨眼眸,眼裏微有異色。不過走了兩步,腳下一崴,整個人摔在地上,髒水立刻濕了衣袖。她痛叫一聲,衙役要去扶她,她用力撣開,「將你的髒手拿開。」

    本就瞧她不順眼的陶衙役更是氣惱,「給你好的牢房不要,那你便跟人擠吧。」

    說罷要將她拽進裏頭,還是另一人瞧她可憐,勸道,「這人滿了,關旁邊吧,旁邊才三人。」

    好一番勸,那人這才將阿古關到旁邊較空的地方。等鐵索鎖上牢門,阿古痛罵一聲,惱怒不已。

    等衙役走了,她掃視一眼同牢的人。那三人見她氣勢洶洶,沒摸透她底細,便沒吱聲。倒是一欄之隔的旁邊牢房有人輕笑,「翠姐,又來了個不懂事的。」

    於翠雖然不是生得五大三粗,但力氣大,心狠,其他女囚都不敢惹她,甚至奉她為上。剛進來的女囚敢鬧事的,經她調丨教,都會乖乖聽從。在外頭要被追債,在這裏反而住的更舒坦。

    她敲敲木欄,冷聲,「剛才你盯我做什麼?」

    阿古瞥她一眼,「盯你又如何?」

    於翠怒目圓瞪,「有你好看!」


    阿古笑得不屑,沒有搭理,可讓於翠恨得牙癢,卻又不能過去欺辱她。

    阿古伸手捂肚,佯裝不適,將那藏在懷中的藥粉包握在手中,沒有再說半句話,旁人還以為她初到牢獄不適。不過小半個時辰,就見個童子提着食盒進來,見了阿古就哭了,「姐,你怎麼被關在這了呀。」

    衙役說道,「一會就走,記住沒?」

    金書抬頭看着他,可憐得很,「謝謝官差哥哥。」

    等他走了,金書從食盒裏拿了吃的給阿古,一碟一碟都滿是流油的肉,讓女囚看得眼都直了。阿古只看了一眼,便說道,「這裏是吃飯的地方麼?通通收回去。」

    金書不肯,「那我將這雞腿留給你。」

    說罷將其他菜收了起來,衙役也過來催人,就走了。

    鎖那牢門的聲音剛起,還未落下,阿古就覺旁邊有人衝來,從那木欄空隙伸手過來,將那雞腿抓住咬了一口。阿古大怒,一掌刮去,颳了於翠一個耳光。惱得於翠伸手抓住她的發,用力一扯,着實讓阿古吃痛。於翠冷笑,「有本事再朝老娘翻白眼,凶個什麼勁。」

    「放手。」阿古真覺她抓的太狠,也對……連殺人都敢,不過是拽個人的頭髮,又算得了什麼。趁着廝打之際,她反手將藥包塞進於翠懷中,也不知塞進了什麼地方,約莫不會丟在別處。這才扣動手鐲機關,一枚短針露了凶光,瞬間扎進於翠腰上,於翠吃痛,阿古迅速收手。寬長的袖子已遮住手鐲,一瞬機關盡收,旁人連瞧也沒瞧見是怎麼一回事。

    阿古將她落下的雞腿拿回,丟到一旁,便有女囚過來搶了吃。於翠怒聲,「你這賤丨人!明日去勞作時,我非得殺了你!」

    兇狠的話阿古沒聽進耳,她揉揉腦袋,疼得很。再看於翠,面孔猙獰,一如當日。

    三年前大婚當夜,她本可以逃命。可誰想喜娘和薛家狼狽為奸,見她要逃,將她捉住。如果不是喜娘,她本能逃到大堂,有賓客在,薛家不敢動手,她是能活命的。

    可那喜娘,那叫於翠的喜娘,卻喚來薛升,還喚來薛升手中的一壺毒酒。

    就是因為那一壺酒,才讓他們宋家一夜天變。

    阿古想着,更覺頭痛欲裂。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帶藥了,越想越是頭疼,幾乎蜷在地上。

    不過於翠必死無疑了,毒針上的毒已入了她的體內,遲不過半夜,她便會死。

    只是金書此時應當去找救兵了,希望他不會太遲,否則自己也將有嫌疑。

    金書的確是在找救兵的路上了,方才阿古已經給了他信號——吃這菜,是阿古還沒有把握殺於翠;不吃這菜,說明她有把握了,自己要儘快找救兵。

    他先要找的人不是薛家的,而是調任兵部任職的于子千。

    阿古本就沒罪,稍微有個官職的人來保人,也能很順利出去。更何況于子千的官職也不低,又敬重阿古,找他最合適,此時還是不要太驚動薛家的好。

    誰想他跑到於家,打探得知今日本該休沐的他,卻不見人在,一問鄰里,才知道他一早就去赴宴,此時還未歸來。金書差點沒跌坐在門口,暗罵一聲,這才轉而去薛家。

    阿古說了,如果于子千不在,那就找薛升。

    金書暗嘆她算無遺策,不過找薛家不會太危險麼?他想不通,罷了,還是不要想了,腦子會疼的,聽話就好。

    跑到薛家,金書已熱得要暈了,說了要找薛升,管家便將他打了出去。金書急了,「我真有急事要找薛六爺,你幫我通報一聲,就說我是阿古的酒童,薛六爺就會出來了。」

    管家不曾聽過什麼阿古,還以為是什麼鶯鶯燕燕,就是不肯通報。

    金書可沒想到薛升把阿古的事藏得太好,管家都不知道,這下傻眼了,急得都想往他小腿踹一腳然後溜進去。

    「這可不是金小哥嘛。」

    金書聽着聲音熟悉,一看,這不是薛晉身邊的小廝麼,當即撲了過去,拽住要出門的他,「阿古姐姐出事了,快去幫我告訴薛六爺。」

    小廝為難道,「我是三爺的奴才,你讓我去找六爺做什麼,告知三爺不行麼?」

    金書怕再晚一些就亂了計劃,到時候阿古陷入險境他就成罪人了,「行!」

    &&&&&

    薛晉趕到大牢時,還覺自己實在可憐,飯也沒吃就跑過來救美人。

    阿古把自己送進牢裏又急着出來做什麼?

    為什麼她找的不是薛升而是他?

    薛晉想不明白,快步走進牢房,看見蜷在地上的阿古時,還覺好笑,真是堪比戲子了,怎會佯裝得這麼像。要博他同情麼?依她的身份,她就算是給自己一個求救的眼神,他也要努力獻殷勤不是麼?

    俯身進了牢裏,他蹲在一旁說道,「走了,你總不會要我抱你吧?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懂的。」

    阿古沒答話。

    於翠在旁看着這景象,好不高興,輕笑,「她要死了。」

    薛晉擰眉,這才細看阿古,隱約看見她竟在發抖。忙去看她的臉,一張俏臉白如雪,心裏不由一驚,顧不得什麼禮節,探身將她抱起往外走。

    衙役知道他身份,不敢阻攔,更何況方才薛晉一出現,說這女囚是他朋友,上頭立刻嚇得面如死灰,讓他帶路送那姑娘出去。此時薛晉沒有半句指責就帶人走,他簡直要放個炮仗慶賀。

    金書焦急等在外頭,見他們出來還覺歡喜,可見薛晉抱着阿古,親昵得很,護主的心就懸高了,上前皺眉,「你幹嘛抱着我阿古姐姐?」

    薛晉見他虎視眈眈的模樣,沒有多言,「她在發抖,平時可有吃什麼藥?」

    金書驚了驚,已明白阿古是犯病了,忙隨他往馬車那邊走,「藥沒帶,都在屋裏。」他跟到馬車旁,本想讓車夫快點搬了馬凳來,誰想薛晉一躍,便跳上馬車,關鍵是他懷裏還抱着個人!他心有訝異,這哪裏像久病之人。又哪裏像連日頭都曬不得,到處要打傘的病公子。

    「金書。」

    薛晉叫他一聲,金書這才回神,忙上了車,這下看他,便多了幾分打量。好一會他飄遠了的思緒才又回來,驚覺這病公子還摟着阿古,差點沒跳起來,「放開我阿古姐姐!」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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