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鋒一邊斟着杯中之酒,一邊瞧着雲海嵐美麗的姿容,眼神清淡,當中全然是欣賞的意味,不含任何渣滓。
他只設了酒,沒有擺上食物。在他感覺,雲海嵐這清雅美女,嬌媚婉轉卻不帶人間煙火之氣,是一同飲酒的良伴,但吃東西的時候卻最好獨處,不宜為人所觀。
雲海嵐小口輕抿,隨即感覺到滿舌的辣味,不由柳眉輕鎖,微微咬住了紅唇,唇角卻是被酒水潤得越發鮮艷。
她其實不怎麼擅長飲酒,而這晉陽酒又是味顯辛辣,屬於北地烈酒。只不過既然是吳鋒請她,她又不好意思推辭。
吳鋒放下酒杯,笑道:「覺得辣喝慢點就是了,冬天裏這酒可以祛寒,對你體質也有好處的。」
雲海嵐輕輕點頭,雖然發現這酒辛辣,但兩人月下對飲畢竟是有情調的事情,一觸即退,卻也不美。
她強忍着酒水的辛辣味道,維持着平靜如水的清雅模樣,努力去感觸其中的妙處,用紅潤的芳唇,輕輕抿着在月下發出瑩瑩夜光的高腳玉質酒杯。
夜光杯自然不可能是夜明珠製成,而是上等的和田玉,其夜光來源於夜間對於月光的折射。因為杯壁極薄,猶如蛋殼一般,故而能夠很好透光,倒入美酒之後,酒色晶瑩澄碧,皓月映射下,清澈的玉液透過薄如蛋殼的杯壁熠熠發光。
辛辣的味道,帶來撕裂一般的刺激,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胃底。
說起來,她被困在墓中,遭受法陣折磨的時候,比這要痛苦不知道多少倍,但飲酒本來是愉悅的事情,但酒水卻帶來痛苦的感覺,並不合理,所以才令人難於忍受。
吳鋒眼見她眼角都被辣得有點點淚光閃動,好像要哭似地,卻努力維持着端莊的姿態,不由覺得好笑,取出塊手帕過去給她擦掉:「辣出眼淚就擦了吧,不然好像我在欺負你似的。」
雲海嵐輕嗔一聲:「給我喝這個是不是存心想看我笑話?」
吳鋒笑道:「不管是不是,大家總是都不那麼沉鬱了,這就是烈酒的好處啊。」
雲海嵐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真有點入戲的味道。
她並不介意和吳鋒說一些曖昧的話語,只是覺得需要與此同時,兩人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因此才和他定下輩分的關係。只是過往她言語挑弄吳鋒,多出於她的習慣以及窮極無聊,但這一刻,她似乎真忘記了自己的年齡,有些把自己當作一個小女人。
酒的確有讓人忘記愁緒的功效啊。
「雲姨,多謝你的鼓勵。你也要想想以後應該如何,在解除你的寒毒,不再需要我的血液之後。是去雲遊天下,還是組建一批人馬,去和楊麒做對,畢竟若由我來對付楊麒,大概沒有親手報仇來得痛快吧?相信我,你還年輕,芳華正盛,別把自己想得太老了。」
吳鋒言語真摯,目光澄澈,好像能看到雲海嵐心底。
雲海嵐聞言,幽幽一嘆,但心中卻有難以抑制住的歡喜。
哪個女人不願意被人認為自己青春美貌呢?縱然經歷了許多滄桑。
經歷了初品烈酒的辣痛之後,舌尖上的辛辣漸漸淡去,清甜的味道顯現出來,雖然還伴着微微的辣,卻有種格外的纏綿意味。
她一口又一口地抿着,酒的衝勁蔓延到全身,有時在微辣之下還會想起過去的悲傷往事,但腦海幽迷之下卻又想什麼都不想,只覺口中之酒,越飲越醇。
「果然是好酒呢。」雲海嵐紅唇翕張,輕輕道,濃重的酒香自她口中噴吐而出。
淡淡的香汗自她如雪一般的腮上滲出,酒香和美人香混合在一起。
她身後,有一叢盛開的紅梅,風搖花瓣,飄落如雨,沾在雲海嵐衣袂之上,更透過被晚風吹起一角的衣衫下擺開叉處,落上她細嫩雪白的腿窩,她卻恍如未覺。
花間美人,越增絕麗。
吳鋒見她腮上現出淡淡的暈紅,駐目欣賞了數瞬,收了酒瓶,開言道:「雲姨,今天就到這裏吧。」
和比自己年長很多的女子交往,的確該有個度,吳鋒享受那種淡淡的奇異感覺,但也不打算逾矩。
典雅而柔媚的女子,稍稍飲酒,則典雅稍卻,柔媚大增,極為養眼。但若醉得失態,則典雅轉作放浪,便與原來氣質相背了。雲海嵐不是夢綺舞,總不能將她灌醉了讓她睡在自己腿上。
雲海嵐點點頭,幽幽道:「你也早點睡。」聲音中已是帶了幾分微醺的朦朧,如同夢幻。
她帶着酒香和花香,在晚風中抖落一身的花瓣,飄然而去。頭頂上,星月正明,照着她微透灰白的秀髮,絲絲晶瑩。
吳鋒則就在這片空地中,就着地毯睡了。在小谷中沖關之後,他修為大增,就算在曠野中睡眠,也不懼夜間可能出現的危險。畢竟林焰和袁曙已經被幹掉了。
人生在世,自然是小心謹慎才能活得長,但是如果太謹小慎微,就缺乏一股浩蕩之氣。
含着幾分酒意,加上之前淋了雨,吳鋒額頭上還有點微燒,他感覺臉上耳根一直在發熱,但入睡卻是極快,不過片刻便進入了夢鄉。
醒來時,燒已經完全退了,只是還有點宿醉。吳鋒給自己灌了口醒酒湯,立刻神識清醒。
他酒量極大,但喝酒醉不醉,與心境有關。一則昨晚是吳鋒心境轉變之日,二則惡戰之後淋雨,抵抗力下降,三則吳鋒不得不承認,雲海嵐這樣典雅中暗藏嬌媚的成熟美女,本身就有催人微醉的力量,哪怕只是在欣賞美的角度。
吳鋒向河邊走去。回春谷中這條看似普通的河流,似乎含着神秘的靈力,體內含有靈材的妖獸往往在河邊出沒。
當然,也可能僅僅是這些凶禽妖獸想要喝水,才出現在河畔而已。
行了一陣,吳鋒陡然嗅到一股強烈的香氣,直衝肺葉。
這是一股帶着藥味的奇香。
香味來自前方一叢高草當中。吳鋒之前來到過這個位置,卻沒有聞到這麼強烈的芳香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