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父子不但洗脫了嫌疑,也為蕭狂歌洗脫了嫌疑。他們登時在忘憂谷獲得了極高的聲望。
蕭狂歌的弟弟蕭狂徒,也就是副谷主柳先開,承擔了一切的罪責,雖然已經被剁成十八塊,仍然被拋屍荒野,不准埋葬。
四名被害者,都被風光大葬。
李忠父子仗義相助之後,便要離開,蕭狂歌為他們設宴餞別。
宴席之上,觥籌交錯,好不熱鬧。終於洗清了兇殺的陰雲,整個忘憂谷中,也露出喜氣洋洋的味道。
「這一次,真是感謝李賢弟了。」蕭狂歌笑着道。
「不敢當,不敢當。」李忠也笑得臉上的肥肉翕動不止。
「李賢弟此去之後,山高路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蕭狂歌長嘆一聲。
「李某人時常出使大周,想必那一天不會太遠。」李忠笑道,他說的是以後還會經常來將自己的人手安插到忘憂谷當中,讓蕭狂徒做好準備接收。
「那樣甚好。」蕭狂歌道:「想必李賢弟下次再來,仍是輕車簡從吧?」
李忠心底一驚。
蕭狂徒為什麼當眾問這種傻問題?難道他打算不聽話?不怕魚死網破麼?
除非……
李忠想起蕭狂徒擊出的那一掌,內力實在雄厚,他如今肩頭上還有不輕的暗傷。
這樣厲害的掌法,能發出的,恐怕是蕭狂歌!
他眼目向四方瞥去,發現吳鋒也正隱隱看着他,微微發出冷笑。
李忠猛然想起,兒子曾對他說起,這個叫吳鋒的少年很特別,很聰明。
不過當他知道這個少年和李詢打鬥,被蕭狂歌抽了一戒尺之後,就完全沒把吳鋒當一回事了。這么小的孩子,哪怕再聰明,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蕭狂歌不看重他,不相信他的話也是枉然。
李忠再看蕭狂歌,蕭狂歌與吳鋒同時隱隱冷笑着,笑得他心底發寒。
李忠完全明白了。
白忙一場,還被打成重傷!蕭狂徒也被自己親自帶頭殺死,再也沒機會掌控忘憂谷了!
這麼多年的佈置,付之東流。
李忠氣得想要罵人,但仍然只能強裝鎮定。
吳鋒的冷笑則帶着滿滿的嘲諷。
這真是一場完美的了結啊。
當宴會結束,李家父子離開時,吳鋒聲稱,自己和李詢非常投契,想要多送一程。
蕭狂歌答應了。
吳鋒送着李家父子,沿着山道,徐徐前行。
當所有人的身影,都被遠遠拋在身後,吳鋒說話了。
「李門主,布下此計的,是公子吧。您只是執行者而已。」
李忠面色生寒,點頭,看向吳鋒,嘆息一聲:「英雄出少年啊。」
李詢則望着吳鋒,一臉不服氣神色,他完完整整地敗了一場,終於忍不下去了,向吳鋒做了個鬼臉:「別以為你嬴我一次就是真比我有能耐,你只是運氣好罷了……」
「我很期待下一次的交手。李家弟弟。」吳鋒得意地笑起來。
接着,他望向李忠:「李門主,不要說『沒有下一次』之類的話。如果您打着『此子不可留』的想法,想要把我就地解決掉,或者挾持回三河劍派,為你們所用,那我告訴你們,我師傅現在還遠遠地在後面跟着呢。他可不會看着一個人才被你們帶走的……」
李忠神色再變。
論修為,他並不突出,不是蕭狂歌對手。
「好小子。」李忠讚嘆道。
「這點必須防備啊,關係身家性命或者自己的自由。」吳鋒嘿嘿一笑。
「不過……雖然你贏了。」李詢這時候又發話了,他壓低了聲音,道:「我還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們想要控制忘憂谷,不是為了建立一個據點,準備夾攻神堂、入侵大周什麼的,而是別的理由。這個理由,可能關係着你們武者群體能否成功復興!」
聽得此言,吳鋒心頭驟起波瀾。
忘憂谷里,會有什麼東西,關係着全體武者的復興呢?父親失蹤這麼多年,是不是為了這個?
李詢又嘻嘻笑起來:「但是我就要賣關子,不讓你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查去吧,你不是夠聰明嗎?有一件事自己知道而別人不知道,實在是很愉快的事情呀!」
言畢,李詢拉了拉李忠的袖子:「爹爹,我們走吧。吳鋒哥哥送了我們這麼久,也累着他了,對不對?」
吳鋒看着李家父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腹誹道:「該死的小傢伙!」
有這麼一個心結在,他的完美破局,便有了一絲缺憾,雖然這是信息掌握多少的問題,與鬥智的水平並沒有關係。
而吳鋒卻實在是個完美主義的人,所以才要慫恿蕭狂歌去冒險。
李詢沒有騙他,吳鋒相信。
忘憂谷裏面一定藏着什麼神秘的線索,所以父親才失蹤,並在忘憂谷附近尋覓了那麼多年,一度誤闖雲海嵐墓!
……
當晚。
雲海嵐對吳鋒道:「結果還算讓人滿意吧?」
「還行。」吳鋒用漫不經心的音調道,他強迫症發作了,還在思索忘憂谷裏面到底藏了什麼機密。
雲海嵐道:「可是你結果掉李忠,實在沒什麼必要。」
蕭狂歌擊傷李忠時,發出的一掌裏面,藏了一根冰針。
冰針裏面,暗藏了一種極為可怕的慢毒——陰陽絕命散!
這種慢毒需要極陰之體和天陽之體的人之熱血混合,加上多種珍稀草藥配製,極為難得。
蕭狂歌知道吳鋒的父親給他留了許多有價無市的草藥,但是卻沒想到他能拿出極陰、天陽兩種真血來。
吳鋒對此只是一笑,聲稱:「保密。」
蕭狂歌忌憚吳鋒的父親,也不敢追問。
蕭狂歌修為本來就高於李忠,發出那一掌之後,藥毒進入李忠體內,上侵紫府,下侵丹田,中侵心脈,李忠卻完全無法發覺。
十年之內,藥毒發作之時,便是無藥可救。
也就是說,李忠活不過十年,便必死無疑!
這就是吳鋒對他禍亂忘憂谷的報復。
「喔?」吳鋒淡淡道。
「李忠死後,李詢將掌握三河劍派大權。」雲海嵐道:「李詢小小年紀就有這樣智計,長大起來更不用說。那時候的三河劍派,只會變得可怕太多。」
「我正要如此啊。」吳鋒忽地仰天長笑:「如果李詢真的和我是一生之敵的話,十年之內我還不成長起來,拿什麼和他斗?我除掉李忠,也是給自己一個致命督促!倘若我這一生成不了大業,那就死在李詢的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