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流水淙淙,屋內紅燭搖暖。
吳鋒與盛醉香相對而舞,如同一對紅蝶,爭妍鬥麗,一片風光旖旎。
盛醉香瞧着女裝少年絕麗的容顏,越發妙目送光,香氛噴吐,令吳鋒幾乎要為之窒息。
但少年的舞姿,卻越來越流暢起來,飄搖宛轉,如風似夢。
對舞免不了時而有肢體接觸。妖女美目流盼,咯咯輕笑,猶如雨打風鈴,撩撥着少年的神思。
盛醉香的肌膚不如雲海嵐膩滑,但由於有一半白膚人血統的緣故,白皙卻更勝一籌,更是有火一般的熱力,與雲海嵐的清軟感覺大不相同。
她示意吳鋒將她抱起舉高,而後凌空飛旋,裙擺飄揚掃上少年的面頰,越發香氣四溢,兩條大白腿毫無顧忌地展示在空氣當中。
點點香汗如同兩年前一樣,自美人酥胸打上吳鋒的面頰,香氣撲鼻。
當吳鋒回到住處時,夜已深。
盛醉香笑着邀他留下過夜,吳鋒回報了一笑,轉身飄然而去。
雖然換回了男裝,但全身上下被妖女濺得到處都是汗珠。盛醉香一旦跳舞,就極易發汗,然後隨着舞影飛甩。
守在院子裏的婢女們見吳鋒回來,立刻送來了燒好的洗澡水。
吳鋒和雲海嵐所居的石屋中也有一道綢布簾幕,拉下之後正可沐浴。
雲海嵐坐在桌上喝着茶,瞧着簾幕上的影子,等候吳鋒洗浴完畢,只覺一股芳香透幕而來,不由讓她心中微惱。
妖女灑在吳鋒身上的汗液,被水浸了反而香氣越濃,瀰漫滿室。
任哪個女人,在這種情況下,都容易產生不好的聯想。
等到吳鋒洗浴完畢換衣出來,侍女帶走換下來的衣服送去清洗。並潑去浴桶中的水,再換一波。
雲海嵐愣了愣,但仍是帶着換洗的衣服走了進去。
吳鋒剛在柏木桶中沐浴過,她便要在同一個桶中洗浴。不由令她俏臉微紅,但可惱之處在於,桶中留下的氣味並不是少年的,而是另一個女人的香味。
盛妖女身上的體香有些像龍涎香,遇水更烈。久久不絕。
雲海嵐一面搓洗着自己冰凝雪砌一般的嬌軀,一面微重地拍打着水面,將水滴震落在地毯上。
吳鋒待她洗完出來,侍女們收走浴桶離開,方才打滅燈火,將她輕輕抱到腿上,左手攬着她小腹,右手撫弄着她仍帶濕潤的秀髮。
「突然不想讓你再去她那了。」雲海嵐輕聲道。
熱烈似太陽的盛醉香,身上濃烈的香氣形成了對其他女性的天然挑釁。
「那我就不去好了。」吳鋒柔柔摩挲她柔嫩的面頰。
「啐,說得輕巧。」雲海嵐嗔道:「你答應她學跳舞。是一次就學得會的麼?待她問你為什么半途而廢,你難道還說是人家不讓,平白讓雲姨落個妒婦的名頭?」
吳鋒微笑:「若想要當妒婦,還得雲姨甘心嫁給晚生才行。」
雲海嵐眯了眯眼,將盛臀向下挪去,蜷起身子如同一隻懶散的貓兒一般,將螓首靠在少年肩頭:「小傢伙你這樣又壞又花心的,誰會願意嫁給你。」
只是聲音柔軟滑膩,聽不出半點責怪的意味。
吳鋒感受着掠過臉上的髮絲,心中平寧猶如明鏡。
想起初見時的驚艷。少時在她面前強裝成熟卻只能互有勝負,忘憂谷滅門後相互交心,洛邑京廢墟中的坐擁,一路來到北極的生死與共。
這豐麗清美又實力強絕的成熟美女。如今卻乖巧可愛地躺在他的懷中,任他體貼溫存。
吳鋒的實力,實際上尚未成長到足以保護她的程度,然而她卻已將他視作了自己的倚靠所在,願意由他來遮風擋雨。
成長,便是如此。
三年了。從忘憂谷中的青澀男孩,到現今沉穩卻不失疏狂的翩翩少年。雖然離雲海嵐所期盼的殺伐果斷霸者尚有距離,但也已頂天立地。
吳鋒感受着懷中佳人的清軟,和曼妙玉體沉甸甸的壓力。
雲大小姐倚在他懷中,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小女人一般。這令少年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
兩人都不急着入睡,只是依偎着,說着淡淡的情話,不濃烈,卻溫馨。
窗外月華如水,有夜鳥交頸棲在屋檐上,互相磨蹭着毛羽。
這就是幸福。
……
在三戶館中的生活無非如此,早間替雲海嵐梳妝,在她的指導下為她畫眉,上午修煉或是練字,下午與喬北溟、盛醉香密議,完善針對仙台魔宗的計劃,晚間陪妖女學跳舞,被她弄一身香汗,回來後在雲大小姐的微嗔中抱着她,如哄小女孩一樣哄她入睡。
但這亦是吳鋒從小到大最悠閒亦最旖旎的日子。
他幾乎真的有些想留在這裏,不去想總堂,不去想父親留給他的振興武者之重託。
喬北溟曾對吳鋒說,如果他想和雲海嵐正式成婚,便為他們舉辦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吳鋒明白,如果他想要無視世俗禮法,與雲大小姐終成眷屬,就只能留在這冰雪覆蓋的北莽大地。
若回中土,雲海嵐便只能作為一個隱形人,世人眼光且不說,道門也絕不能容許雲海嵐依然活在世上。
可他終究是有自己的萬丈雄心。
若協助喬北溟這等魔人,縱然殺了楊麒,也只會令中土大地生靈塗炭。
又一個冬晨,北風頗烈,空中卻無雲,陽光明亮地灑落而下。
吳鋒和雲海嵐都起得極早,披着厚厚的棉袍,攜手行走在城內高低起伏的青石街道上。
這樣一對珠聯璧合的玉人,南部城中居民都從未看到過,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雲海嵐有些拘謹,小手輕顫,似乎想要掙開,卻被吳鋒用力捏住,漸漸也就適應了。
南部城建在群山之中,走路都如同登山一般,卻絲毫不影響其中的繁華。寒冬時節。城內依然是人流如織,不時有僕人抬着肩輿上上下下,貴人們掀開轎簾,觀賞着沿路的風景。
街道兩旁有人挑擔叫賣着貨物。有人設台說書,有人擺攤算命。這北莽最兇惡的魔道門派,主城的氣氛似乎與中原的城池也沒甚不同,在高空時能感到的洶湧魔氣,在地面上卻全無蹤影。
「美麗的小姐。英俊的公子,要花嗎?」一個容顏俏美的小姑娘湊了上來,提着一口花籃,當中裝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
在這北極之地竟然有鮮花,確然出乎兩人意料。
吳鋒瞧向雲海嵐,只見她嫣然一笑,於是吳鋒對這小姑娘點點頭。
仔細看時,絕大部分的鮮花都不是真花,花瓣碩大,卻都是用五顏六色的布剪裁而成。散發出的濃郁香味,大概是噴了香水。
只有幾束顏色黯淡的小花,才是真正的花朵。
北極風大,植物都貼着地面生長,也只有這樣的小花。
吳鋒取了一朵素白色的小花,輕輕插在雲海嵐秀髮當中,襯着她灰白色的髮絲,竟然有種別樣的清雅。
「真是美呢。」賣花女笑道:「承惠,二錢銀。」
「這麼貴?」吳鋒微驚,他倒不是缺錢。只不過這樣一朵野花便要兩錢銀子,也實在是太貴了。
須知在中土,一兩白銀即相當於一石米,也就是大米兩百斤到三百斤。三兩白銀。即足夠一個平民一整年的生活所需了。
賣花女道:「布花若不賣二錢,值不回香水價。野花倒是不貴,可若不是有人喜歡真花,奴家又何必頂着寒風暴雪,去高山深谷中采?只好賣一樣的價格了。」
吳鋒這才發現這賣花女的衣料裁剪得極為考究合身,更是有着相當於武者換血境的修為。夢綺舞二十歲都未曾達到換血境。而這賣花女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而已。
這不但說明修真者修煉比武者容易,以及喬北溟治理下,民眾的整體修煉水平較高;同時亦證明,這賣花女的家境肯定也不差。
吳鋒掏出一塊大銀,隨手掰下一小塊給她,正好兩錢,一絲不多,一絲不少。
賣花女用手一掂量,便知道重量,對吳鋒的斤斤計較似乎有些不滿,嘟了嘟嘴,便提着花籃離開了。
吳鋒含笑瞧着雲海嵐,但他卻意識到南部城的繁華從何而來了。
在這極北之地,物資缺乏,就連噴了香水的布花都是奢侈品。
修羅門轄內有四百萬人口,卻有三百六十萬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見到明天太陽的奴隸,只有四十萬是自由民。
而南部城內的人口,只有十萬。這十萬人中,恐怕還很有一部分是最低賤的僕役,負責城內最艱苦的工作,如建造和補修城市設施,冶煉鋼鐵等等,幾乎沒有報酬,也得不到休息。
這樣的模式,造就了局部的繁華,這繁華卻是以吸血的壓榨造就的。
當年胡人南下,同樣也是將這套模式推廣到整個中土北方,令無數中土百姓陷入到水深火熱當中。甚至吳鋒的母族——大魏皇族,以及雲海嵐出身的洛邑雲家,也難辭其咎。
這種情況,直到大魏廢除了胡人的制度,幾乎完全接受中土製度才結束。然而當時無論是道門還是大魏,都已經極為腐朽,內鬥不斷。連綿不斷的內戰,又帶給百姓以新的災難。
吳鋒不忍破壞雲海嵐的喜悅,當然也強裝出自然的笑容,但他暗暗下定決心,不計一切代價,絕不能讓魔門擾亂中原之事重演。
無論是伊中棠,或是對他有恩的喬北溟、盛醉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