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灌下幾口烈酒,許是長時間的騎馬,小鬍子羅剎將軍出了些汗,便解開大氅上的口子。
一下子便露出裏頭灰色軍服。
灰色的軍服上有一枚骯髒的徽章,勳章用純金打造,樣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雙頭鷹。
這金燦燦的徽章,表明了此人顯赫的身份,沙皇俄國遠東地區最高指揮官,也是哥薩克人的大首領。
也是大名鼎鼎的葉爾馬克家族成員。
「小葉爾馬克。」
這可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家族,沙俄遠東地區的開拓者,一手覆滅了遠東西伯利亞汗國的哥薩克分支。
曾經的人見人厭的東歐悍匪,喪家之犬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沙俄向東方擴張的正規軍。
「哈哈哈。」
小葉爾馬克帶着他的士兵,在建州老寨的土地上緩緩而行,瞧着正在趕來迎接的清軍使者。
瞧着那些低眉順眼的韃靼人,哥薩克將領們的大笑聲越發張狂,一張張猙獰的臉上透出幾分兇惡。
甚至還有深深的鄙夷。
在這些沙俄騎兵眼中,生活在建州,興安嶺一帶的旗人,其實屬於一個低賤的種群。
在沙俄人眼中,在這片遙遠的遠東土地上,旗人屬於西伯利亞通古斯人的一個分支,和愛斯基摩人沒啥區別。
都是一群沒開化的原始人。
歐洲人也好,哥薩克也罷,其實在骨子裏看不起拖着金錢鼠尾,使用弓箭作戰的旗人。
可。
這伙野蠻的通古斯人,竟然崛起了鹹魚翻身了。
「哈哈。」
踏上了建州的土地,一個個沙俄將軍,哥薩克將領不由得幸災樂禍,嘲笑着大明這個曾經強盛一時的東方帝國。
堂堂東方帝國,曾經將匈奴趕到歐洲的東方帝國,那個製造出精美絲綢,瓷器的強大帝國,竟然被一夥韃靼人統治了。
這件事實在太可笑了。
「真是荒謬。」
他們都在幸災樂禍,嘲笑着這個強大東方帝國的沒落,好似瞧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鬨笑過後又心中慶幸。
小葉爾馬赫的八字鬍一翹一翹的,微笑道:「這個曾經強大的東方帝國,即將沉睡」
「希望她永遠沉睡下去。」
這或許代表着東歐人,哥薩克人對於華夏王朝的真實看法,正如法國皇帝拿破崙所說的那般。
「不要驚醒沉睡中的東方巨龍。」
「嗯。」
俄軍將領紛紛點着頭,亢奮起來,趁着這個輝煌的東方帝國陷入沉睡,正是沙俄向着遠東擴張的天賜良機。
「夥計們。」
小鬍子總督微微一笑:「讓咱們幫一幫這些通古斯野蠻人吧。」
「駕!」
成群結隊的哥薩克騎兵,好似聞到了魚腥氣味的夜貓,迎着風雪進入大門敞開的建州老寨。
同時間,盛京城下。
完成了補給的明軍獨立炮兵鎮,手中再次囤積了大量彈藥,長身管的加農重炮再次發出怒吼。
「嗚轟!」
「嘩啦。」
搖搖欲墜的外城牆終於不堪重負,大面積的垮塌,露出了裏頭更加堅固的內城牆,還有黑洞洞的瓮城。
「好傢夥!」
周世顯放下千里鏡,發出一聲讚嘆,這種水平的建造技術,可真是將大明人的建造天賦發揮到極致了。
這都沒轟塌?
這城牆竟然還是夾層的。
這盛京至少比君士坦丁堡堅固十倍以上!
單純論建造天賦,什麼東歐,西歐,奧斯曼人,波斯人都是弟弟,這城牆也太堅固了吧。
如此堅固的城牆,要歸功於三合土的大量使用。
三合土是什麼東西?
這玩意是大明工匠發明的一種建造材料,主要成分是石灰,黏土,細砂,其實就是一種混凝土。
硬的離譜。
不信便瞧一瞧那些在風雨中,屹立五六百年不倒的高大城牆,便知道這東西有多逆天了
周世顯稍一思索。
揮了揮手。
「進攻。」
看來還是得讓步兵攻上去,挖地道炸城,多虧他的工兵營在長期的作戰中,掌握了挖地道,炸城牆的神技。
「多練練吧。」
古人云,藝多不壓身。
他眼中閃爍着冷冽,要是連盛京的內城牆都能炸開,他的工兵營可以憑藉這門神技一路炸到歐洲。
什麼維也納,羅馬,巴黎
都可以炸開了。
「嘟嘟嘟。」
耗費了大量彈藥之後,終於,終於明軍開始在陣地前集結,開始了大規模的進攻。
一是為了熱身,二是為了牽制清軍,避免清軍大規模的挖掘,破壞那十幾條地道。
「嘟嘟嘟。」
尖銳的哨聲響起,身穿大紅棉甲的明軍步兵開始集結,在重炮,輕炮的掩護下向前推進。
旌旗林立,甲冑鮮明。
「嘩,嘩,嘩。」
厚實的牛皮軍靴踩着泥濘的遼東大地。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
「嘩,嘩,嘩。」
當裝備精良的步兵推進到火槍射程之內,隨着一排排火槍架起,手持刀盾的甲兵踩着大片散亂的城磚。
湧入瓮城。
一架架雲梯也架了起來。
「嗖,嗖。」
就在這緊要的時候,瓮城上方突然有大批清軍現出身形,開始往下方射箭,發銃。
「砰,砰噼啪。」
混戰爆發。
明軍是仰攻,清軍是居高臨下的射箭,一時間竟然攻不上去,反倒付出了一些傷亡。
「呼。」
寒風凜冽,風雪漫天。
「啊。」
慘叫聲隱約傳來,不絕於耳,可周世顯面無表情,常言道慈不掌兵,溫室中可養不出天下無敵的強軍。
新生的大明鎮軍在血與火中淬鍊着。
「進攻,進攻!」
一個個紅色的方陣動了起來,一浪高過一浪,對着遼東第一堅城發起了暴躁,剛猛的進攻。
刺眼的血腥在白雪覆蓋的大地上綻放。
前線陣地,一片狼藉。
傷兵不停的被抬下來,醫官,擔架隊沖了上去,用烈酒消毒,面紗包裹,用牛角尖刀將一枚枚箭簇挖掉。
過於精良的甲冑給,明軍步兵提供了極好的保護,清軍大量使用的破甲重箭,射穿了外頭的棉甲,還有一層鎖子甲。
大多數箭頭入肉不深。
這都是銀子砸出來的
「上,上!」
一片狼藉中,第二線的大量塹壕里,一個個軍官手持雪亮的軍刀呵斥着,將鵪鶉一般的朝鮮僕從軍踹翻。
「起來,起來!」
威逼利誘之下,朝軍亂鬨鬨的抬着擔架,推着各種車輛涌了上去,冒着箭雨,銃子搬運碎石。
「啊!」
不時有朝軍被流箭擊中,倒下可大量礙事的碎石,也在快速減少,一條條順暢的進攻通道被開闢了出來。
明軍,帥營。
「進展不大呀。」
參謀軍官們議論紛紛,這樣大規模的攻城作戰,大明鎮軍的經驗不多,雖剛猛卻一時攻不上去。
周世顯眼中寒芒冷冽,拂袖而去。
先熱熱身吧。
可回到帳內總覺得心神不寧,常年領兵作戰養成的敏銳嗅覺,讓他覺察到有一絲不妥。
好似什麼東西遺漏了,不踏實。
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賬外是一片火熱。
「啐。」
大明皇帝朱慈烺,朝着盛京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匆匆忙忙灌下了幾口肉湯,便開始擺弄一種新型火槍。
洛陽兵工廠又有新型號了,幾大車的新型火槍剛剛運抵遼東戰場,正在卸車,這種火槍的樣式十分奇特
樣式和重火槍差不多,可槍膛竟然是多邊形。
這叫來復槍,也就是線膛槍的一種型號,用水力鑽床鑽出來的膛線十分平直,並非想像中的螺旋紋。
膛線是直的。
這也是無奈之舉,以洛陽兵工廠如今的技術能力,還無法做到標準化生產,搞不出螺旋膛線。
只能先弄成直直的膛線。
線膛槍其實並不神秘,早在一百五十多年前歐洲人就發明出來了,可並沒有大規模應用。
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
貴,打造不易只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因為這個時代的火槍發射藥,清一色都是黑火藥,打完之後煙非常大。
一大群人排成橫隊,放槍之後,就會被瀰漫的硝煙遮住了視線,其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
其實什麼都看不清。
只是死板的朝着大致敵軍方向打。
這火槍準不準也沒什麼區別呀!
精度這玩意在一堆煙裏頭,還真沒那麼重要。
並且這東西射速也慢。一個熟練射手一分鐘大概能打一發,還得用小錘子把長條形的子彈,往裏面一點點的敲。
所以說,在此後的兩百多年時間裏,線膛槍要不就是貴族們打獵的玩具,要不就是獵戶的吃飯傢伙。
還有一件搞笑的事情,當時歐洲人動不動喜歡拿槍決鬥。
於是乎,就有了這麼一批貴族,想到了用線膛槍作弊,因為打得准,所以後來大家都禁了這玩意。
決鬥之前還必須要由公證人檢查。
線膛槍這玩意,是在誰手裏發揚光大的呢,是德語地區的普魯士人,因為西歐全是大平原,可東歐全是山。
東歐地區閃躲,森林多,獵人多,不像法國那邊氣候又好,平原又多,適合開個農場果園挽着老婆品紅酒。
於是乎,當線膛槍這種金貴的武器,傳到了東歐普魯士地區,一下子便發揚光大了。
這玩意用來打獵太牛了。
東歐獵人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買上一杆來復槍,一個冬天就能賺回來,所以在普魯士地區,誕生了一批精銳步兵。
便是大名鼎鼎的獵兵!
獵兵往往小規模行動,擅長偵察,騷擾,打冷槍,而這些精銳士兵,就是由手持線膛槍的獵戶組成。
如今周世顯正在組建的,便是精銳獵兵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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