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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鑒心接回紫竹林休養後,封昔的情況就一直不是很穩定,短短半個月內,高熱低熱已經起起退退了四五次,將他折磨得一點精神也無。筆下樂 www.bixiale.com
白鑒心端着清粥小菜走進來,見他正側臥在床上,連被子都沒蓋好,忙將食盤放下,過來幫他拉好被子。
封昔動了動,睜開眼睛。
「你又不留意這些事,本來身子就不見好,怎麼還不知道愛惜自己?」白鑒心抱怨的話語裏也透着淡淡的心疼。
封昔撐着手臂想要坐起來,「不礙事。」
白鑒心伸出一隻手扶他,另一隻手想要去試他額頭上的溫度。
封昔卻偏頭躲過了。
白鑒心的手僵了僵,握緊拳頭收了回來,「我昨日幫你試過血,本來存在於你體內的毒性正在慢慢減少,似乎是那蛇毒的作用。發熱是兩邊的毒素在抗爭,你挺過了這一段便會好的,說不定體內的毒素會徹底清乾淨,那樣就和常人無異了。」
「又說不定哪一邊會剩下一點,」封昔嗓音沙啞,「我也就沒命了。」
白鑒心沉着臉道:「我絕對不會讓那種事發生!雖然不知他是用什麼養的蛇,毒性雖然古怪,我卻不一定便解不得。」
封昔沒再說什麼,站起身向外走去。
白鑒心道:「你還沒吃東西。」
「沒什麼胃口,」封昔頭也不回地道,「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吃吧。」
白鑒心看着桌上還在冒熱氣的白粥,慢慢紅了眼眶。
又過了七八日,白鑒心給封昔診脈時察覺他體內的毒素雖然越來越少了,可脈象卻比前幾日更亂了。封昔也明顯比先前虛弱得多,甚至當晚還出現了吐血昏迷的症狀。
白鑒心再也坐不住。
可能用的藥都用了,大多數的藥物都奈何不了他特殊的體質,殘餘的那點蛇毒總是清不乾淨,竟還鬧起個沒完沒了。眼見着封昔體內其他的毒性就快被蛇毒消耗殆盡,若這毒還不能清除的話,恐怕真地會在短時間內便要了他的命。
該怎麼辦……
白鑒心在封昔床前來回踱步,半晌,他站定腳步,閃爍的眸光穩定下來,滿眼堅決。
眷戀地看了一陣封昔的臉,白鑒心俯身吻上他的唇,又在淚打在他臉上時,擔心他會被驚醒般倉皇而逃。
三日後封昔醒來,床前照顧的人卻不是白鑒心。
封昔由着僕從伺候自己更衣洗漱,幾次話到嘴邊,卻都沒有問出口。
天黑了又亮,始終沒見到人後,封昔終於忍不住,問了那僕從白鑒心去了哪裏。
僕從道:「公子說要去給封公子找解藥。」
「他一個人走的?」封昔不甚放心。
僕從搖頭,「有個他新收的小弟子跟着。」
封昔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攪着僕從送來的粥,過了會兒又問道:「他有沒有說要去哪裏找解藥,多久回來?」
僕從道:「這個倒是沒聽公子提起過,不過我在幫他們收拾包袱的時候聽他們說起什麼……相生相剋。」
封昔手陡然一顫,勺子落入碗中,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封公子?」僕從疑惑地看着他,不解他為何突然滿臉驚惶。
封昔猛地站起來,一陣頭暈卻害得他險些摔倒。
僕從忙上前扶住他,「封公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要不先歇一歇?」
封昔抓住他的手臂,「去幫我備一匹好馬。」
「封公子要走?」僕從道,「您這個樣子也不便出行,還是等身子好些了再……」
「現在!立刻!」封昔吼道。
僕從嚇得縮了縮頸子,匆忙跑出去了。
飲血峰。
距那一場惡戰過去不算久,山道上卻已開始長雜草,一陣風吹過,蕭條破敗之感迎面而來,無邊落寞。
「看來這裏是真地沒有人了。」白鑒心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繼續沿着山路往上走。
他身後跟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明眸皓齒,惹人喜歡。
少年底子比不得他,已經累得快要邁不動步子,「師父,我們還沒到麼?」
白鑒心從懷中取出個藥瓶來,倒出兩顆藥丸,一顆自己吞了,另一顆遞給他,「吃了吧,前頭就是了。」
少年聽話吃了。
白鑒心從他背上的包袱里翻出來一個手爐大小的圓形盒子,叮囑道:「記住師父說的話了麼,不論師父能不能從下頭上來,你見到我將這盒子丟上來,就馬上帶回去給封公子療毒。」
「徒兒記得了。」少年乖乖答應,「可是師父您……」
「不用擔心師父,」白鑒心道,「師父書房裏有很多書,就算以後沒機會親自教你,你將那些書都讀透了,也能獨當一面。」
少年扁着嘴吸了吸鼻子,「師父……」
「到了。」
白鑒心站在溝壑邊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時間過了這麼久,下邊的那些東西沒有食物,應該已經散去大半了吧。白鑒心這樣安慰自己,顫着手朝下頭撒了些藥。
少年將在樹上綁緊了的繩索系在白鑒心腰間,擔憂道:「師父,您千萬要小心,好了的話你只要扯一扯繩子,我便立即拉您上來。」
白鑒心胡亂應着。此時的他心情很複雜,既慶幸自己當日沒讓人將下邊的毒物趕盡殺絕,又懼怕於自己會落得與闕祐一般的死法。不過只要能救那個人的性命,死得再慘也值了,反正若真有不測轉瞬便會被吞食乾淨,也不擔心會被他看見自己的慘狀了。
他咬了咬牙,抓着繩子跳了下去。
穿過變得淺淡了許多的毒霧後,白鑒心漸漸看清了下頭的情形。
稀稀疏疏的毒蛇毒蠍毒蟲毒蟻各自盤踞在自己的一席之地,或急或緩地動來動去,腥臭之氣刺鼻,讓白鑒心控制不住地一陣乾嘔。
毒物聽聞聲響看過來,個個眼中都閃着貪婪的精光,瘋了一樣朝他湧來。
它們已經太久不曾飽餐一頓了,新鮮的食物出現在眼前,如何不讓這群東西興奮不已?
汗毛盡數立起,白鑒心打了個寒顫。
他強自鎮定,努力集中精神觀察着向自己圍過來的毒物。
很快發現,其他的東西都會有意識地避開毒蛇走,只有毒蠍全然不懼怕它們,甚至不少還踩着它們的身體取近路而來。
就是它了!
白鑒心心下一喜,取下盒蓋,隨時準備出手。
過程自然不會容易,他左躲右閃被折騰得滿頭大汗,好幾次都險些喪生在毒蛇口中,體力已經漸漸不支。他手上捏着一把藥,卻猶豫着不敢撒下去,生怕將這些東西都藥死了,那麼封昔的命也就救不會來了。
一隻毒蠍猛地竄了過來。
機會!
白鑒心一邊小心閃躲,一邊趁機想把它收入盒中。
縛在腰間的繩索卻劇烈地晃了晃,並有上拉的趨勢。
「等等!」白鑒心急得大叫了起來,明明眼看着就要成了,這個該死的小徒弟為什麼要搗亂!
身體開始向上去,白鑒心急得胡亂掙扎,並動了要解開繩索的念頭。
毒蛇毒蠍眼見着他要走,不免也急了,當即竄得更猛。
正要解繩索的白鑒心眼前一花,就看到一隻毒蠍迎面撲來。他下意識地向後躲去,同時用手上的盒子拍了過去。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低頭一看,毒蠍正被他兜進了盒裏,拼命想往外爬。
白鑒心慌忙蓋上蓋子,才要將東西仔細收好,腰間驀地一緊,他便騰空飛了起來,直接落回了上頭。
還在想小徒弟什麼時候練就了這樣的本事,白鑒心已被人緊緊抱進了懷裏。
少年在不遠處的樹根下眨着眼睛看他,滿臉喜色。
白鑒心微怔,隨即意識到了抱着自己的人是誰。
「你是瘋了麼,你明知道下頭都是些什麼東西,為什麼還要下去!」封昔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被吞食得連骨頭都不剩!」
白鑒心放鬆地閉上眼睛,這個擁抱,他等了太久了。
沒有疏離,沒有冷漠,是滿滿的關心和愛。
封昔身體晃了下,有些站不住。
白鑒心覺出他的不對勁,忙扶着人到大樹那邊坐下,並從少年那裏接過了藥丸給他餵了下去。看着他毫無血色的臉,白鑒心心疼得快要窒息,「你這樣的身體,為什麼還要趕路,如果在路上出事了怎麼辦?」
封昔閉着眼睛沒說話。
白鑒心取出水來餵他。
封昔偏過了頭不喝。
白鑒心無力地坐在他身旁,適才的美好仿佛是幻覺一樣。
封昔緩了幾口氣,側頭看他。
白鑒心抱着膝蓋,低聲道:「我知道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當年若不是我負氣離開,你就不用出來尋我;你不出來尋我,說不定就可以阻止你爹娘被人所害。他們……他們可以說是我害死的,你恨我……也是應該……」
封昔一把將他扯到自己懷裏,狠狠地堵上了他的嘴。
輾轉纏綿,直到兩人都透不過氣,封昔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他。
白鑒心雙眼迷濛地看着他,「阿夕……」
封昔抬指輕撫他的臉,「錯的可能是我師父,可能是我,但絕不是你。我解不開的是自己的心結,這段時日冷落了你,對不起。」
白鑒心搖頭,眼淚隨着他的動作落下。
封昔湊上前去親吻他的淚滴,「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失去你,那樣就算你真地救活了我,我也沒法再活下去。」
白鑒心一下子推開他。
封昔:「……」
「我能救你了!」白鑒心把盒子拿過來「我們誰都不會死!」
封昔笑了笑,把手遞過去,「那扶我回家吧。」
白鑒心收好盒子,將他架了起來,「對了,你說你不怪我,那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封夕。」
「哪個夕?」
「夕陽的夕。」
「這還差不多。」
被遺忘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