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夏 第三十四章布局與炮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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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說陳曉奇看着現狀和匯總情況自己在那裏冒虛汗，對於今日前來參觀的苗先生等人而言，端的是眼界大開！寬敞明亮的指揮部裏面，正面牆上是一張長四米的設計圖，房間正中央擺着一個五米長寬的巨大沙盤，上面準確的描繪出這個巨大工地的主要信息，不管是地形還是路況，一切都按照眼下工程的進度在不斷完善，各個工廠的主體建築都在快速的拔起，綿延如長城的圍牆在上面分割出來一塊塊鮮明的領地，往日看起來嬌嬈如龍的膠濟線在上面就像是一條息細線。

    面對這麼大的工程實景，陳壽亭忽然間有些英雄氣短的感覺，他嘆着氣說：「唉！我這一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要建一個跟青島城那麼大的染廠，可是看看你的這手筆我算明白了，那也實在算不得什麼！老七啊，你比你六哥超出太多了！」

    陳曉奇笑道：「六哥不可就此氣餒，咱們兄弟的未來還遠不止這些呢！眼前這一切即使現在都建起來，那也終究只是一隅強大而已，對於咱山東來講或許是夠大夠用，但是放眼全國那就微不足道了！要知道在列強之中，這樣的工業城他們可是有我們的十倍甚至是百倍！我們要走的路還長着呢！」

    苗先生對此表示贊同：「七弟說得不錯！我們中國雖然地域廣大文化深厚，然工業一道卻是需要數百年不斷發展的，自清季以來，縱然有張之洞和李鴻章等人數十年籌措，終究受制於人不得寸進，這二十年來幾乎又回到了原地，七弟今日這篇文章不過是才開了個頭而已，真要做到中華民族強盛自主，這樣的工業城只怕還要在建十個才夠用。同樣的，六弟的染廠就算是比青島城都大，到時候也是不夠忙的，因此你不但不應該放棄，反而要振作奮發，將你的目標定的更大更高，我們不僅要讓全國的老百姓穿上我們染出來的布，我們還要讓全世界的人都吃我們的面，穿我們的衣，用我們的機器，如此，方顯英雄本色！」

    盧家駒道：「苗哥說得一點不錯，我在德國留學的時候，曾經去他們那個『魯爾區』看過，要論面積，這個世界最大的工業區當真實至名歸，六哥可以想像一下，從濟南城到周村這麼大的一片地全是工廠，幾百萬人在裏頭工作生活，那是怎麼一副場面？」

    陳壽亭聽得神馳嚮往，右手握拳在自己的左手心狠狠的錘了一記，嗨聲嘆道：「不出門不知天下事！你們這麼一說我這勁頭又起來了！他娘的！那些洋鬼子也不比咱們多一個鼻子倆眼的，憑什麼他們能做到我們就做不到？！干！」

    陳曉奇呵呵笑道：「六哥，哪天和家駒哥在青島呆的煩了，你們就回濟南來，我在這裏給你們留下一塊地，我們要在這裏建立一個抽紗、紡織、印染、印花一體的大型紡織集團，我們要建一個世界最大的紡織集團，這是六哥和趙大哥你們的專長，我們兄弟齊心協力，共創這一片大業，可好？」

    「好！當然好！」陳壽亭哈哈笑着說，「不愧是我兄弟啊，想得就是長遠！行啊！你六哥雖然不識字，這買賣經營上自己還有兩下子，你往哪指畫，你六哥往哪裏使勁！」他掉轉頭衝着趙老大說：「東俊哥，我看你那個染廠也別自己折騰了，乾脆一塊跟老七合股弄得了！你看看他這攤子，再看看咱們兄弟這點成色，嘖嘖，哎呀真是天上地下啊！憑咱們兄弟的能耐，你不覺着干點大買賣更好？」

    趙老大有點哭笑不得。原本自己在濟南的染廠也算是頭一份，論規模論實力在這時代的山東也是數得着的，但是陳曉奇這一尊大神空降下來，雙方實力對比就是大火車跟小毛驢一般，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他這麼大的資本這麼大的實力要搞起來，自己的那點產業不夠人家一口吃的。可是就這麼低頭認輸，他是不甘心啊！

    陳曉奇跟他們不熟，但是他知道這時代生意人的驕傲，能夠在這個紛亂的時代挺身而出投身商海的，本就是有雄心有膽魄的強人，你想讓他們輕易低頭認輸，這個有點難。但是折服人可不是光憑着資本大就可以的，還得看方法。

    陳曉奇笑着對趙老大說：「趙大哥，我這裏有個計劃你和三哥可以參詳一下，我認為現在的形勢下，光靠我們個人單打獨鬥已經成不了事了，不管是天津的那些大戶，還是上海的買辦世家，他們論資歷論資本都是強過我們的，如果關起門來悶着頭干，我們或許能賺兩年錢，但是隨着交通越來越發達，電報電話通的越來越遠，信息越來越方便靈通的情況下，他們早晚都會跟咱們接上頭的，那時候可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大爭鬥！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我們最大的敵手，就是對面的小日本，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清楚，在日本紡織印染行業是他們重要的經濟支柱，不光給他們國家解決了大量的就業人員，還通過這個對我國的經濟進行掠奪和控制，從中賺取大量的金錢利益。自從歐洲戰爭結束後，日本趁機發展起來的大量紡織工業急於找一個出口來傾瀉他們蓄積起來的工業生產能力，因此他們在上海和青島大量建設抽絲紡紗工業，藉此來緩解來自國內的壓力，保持自己的經濟利益，同時往中國傾銷產品搶奪市場。現在不論是紡紗還是織布，日本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強勢，相信不久之後他們很有可能將手伸進印染這一塊緩解，完成對於整個紡織工業體系的控制，到時候咱們以一隅對敵國，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結果不言而喻。因此，我認為我們必須要未雨綢繆，在一切還未發生之前就做好充分的準備，不給他們可乘之機。現在世界大局平穩還好些，一旦發生經濟危機或者大的戰爭，那我們可就要面對日本人鋪天蓋地而來的壓力！」

    趙老大聽得臉色發沉心事重重，但卻沒有馬上表態，反是趙老三開口問道：「那照你的意思，我們應該怎麼做才能避免到時候措手不及無力對抗呢？」

    陳曉奇道：「我打算建立一個涵蓋棉麻種植、紡紗抽絲、織布、染色和印花、成衣、銷售一體的大型工業集團，再加上我這裏的人造絲產業，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掌控整個紡織產業鏈，將最大的利潤產出控制在我們手裏，而不至於被人輕易在坯布上就卡住了脖子。憑山東本土的棉麻產量，加上國外進口的補充，我相信在幾年之內，我們就能發展成一個完全自給自足的大集團，到時候不管是衝擊全國市場，還是跟日本人正面開戰，我們都有了堅實的基礎，憑我們的本土優勢絕不會弱過他們。紡織機械、印染材料、成衣製造甚至是紡織技術這些方面你們不用擔心，我的研究室有足夠的實力和人員來保證這一切，所以也不必擔心他們封鎖我們。這件事我一個人幹不了，我們幾個人也不一定乾的了，我的意見是聯合我們這些知根知底的兄弟，再加上周氏、袁氏這些有能力有財力的大家，我們共同組建這麼一個聯合體，各司其職分工明確，憑我們這些人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大做強！這要比一個個單打獨鬥好的多！」

    苗先生點頭贊道：「不謀一時謀萬世，七弟的觀點我很贊同。這件事情，我看可以好好籌劃一下，以前沒有條件的時候，大家分散着干也是沒辦法，但是眼下有了這個契機，我覺得你們可以認真考慮下，同樣的事情我這食品一塊已經做出來成績，相信你們已經都看到了，我支持曉奇的提議。」

    陳壽亭道：「老七說得一點沒錯，這幾年咱們這些人用得布基本上都是小日本的，他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明知道他賣得貴你也沒辦法，誰讓咱們自己國家的紡織業不爭氣呢？小日本在咱們的地方開工廠，用咱們的材料和人造出布來賺咱們的錢，順便打擊咱們的工業，咱們開場子買機器還得找他們，里外里這是賺了多少份的錢！這一手太厲害！我看，就得這麼辦！」

    趙老大還是不表態，趙老三卻是急沖沖的說：「大哥，我看曉奇說得這件事能成！咱們這些年雖然賺了點錢，但是磕磕絆絆的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真要是能搞成了這麼一件事，那可比咱們窩在這裏強的多啊！你不是一直想把買賣做進上海去嗎？這就是個機會！」

    趙老大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是擺擺手說：「再想想，再想想。」此事便沒了下文。

    在場的除了陳曉奇，卻是都知道這位趙老大的性情，往往在關鍵時刻想三想四的瞎琢磨，老是把別人的話里話外要分析出點陰謀詭計來才行，這種性格說好聽點是謹慎，說難聽點，那就是好謀無斷，跟袁紹一個類型。

    這件事急不得，除了眼前這些人，還需要協調其他不少的重要人士，光控制土地這一塊就夠他們忙活的了，而這也是最重要的一環，這一步日本人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他們必須要迎頭趕上才行，整合整個山東省的紡織印染行業去跟日本人對抗，這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工作千頭萬緒，這才起了個頭。

    陳壽亭岔開話題，指着牆上那副效果圖說：「老七啊！我看你這上面畫的圍牆怎麼不大一樣啊！那一根一根大煙囪似的是什麼東西，擺佈的挺齊整！」

    陳曉奇看了一眼，笑道：「那些不是煙囪，那是炮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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