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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實誠的一個人啊!這話說得陳曉奇都有些意外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苗先生呵呵笑着圓場道:「七弟啊!你是不知道,余老弟這個人便是太忠厚了些,若是在太平盛世,他這樣的人自是無往不利的,但是攤上這麼個兵荒馬亂的時節,便不免有點格格不入了。回國七八年,冤枉錢花了不少,想做的事情卻一直都沒做成,我們說起你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今天借着這個機會,你也給老哥哥們換一換腦筋!」
陳曉奇呵呵笑道:「哥哥們是太抬舉小弟了。不過說真的,這個年頭,老實人真的是沒活路,誰見了都想咬你一口踩你一腳,所以小弟就一直往壞里走,這都是逼得啊!我是這麼想的,要想在國內做事,首先你得有地盤,要保住地盤就得有槍有人,有了這些條件再反過來吸收新鮮血液。一人勢單,人多勢眾,所以朋友越多越好辦事。我跟美國財團合作是將世界的交通航運做了個大的整合與推動,但是要想完全做成,恐怕得全世界強國合起伙來才行,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市場,其任何一個終端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利益。余老哥若有心,不放在這方面考慮一下。」
他這話不但余靈化起了興趣,連苗先生和伯爵先生也注意起來。余靈化問:「這樁生意有這麼大的潛力?別人還插得進去手麼?」
陳曉奇道:「物流這個新生行業說起來不稀奇,本質上他就是個接力的活兒。只不過中間涉及到極其複雜的計劃、管理和實施,往小里說是最簡單的搬運貨物,往大里說那就是涵蓋整個人類社會的大網。這個概念不是我首創,1921年阿奇.蕭在《市場流通中的若干問題》中已經闡明了物資經過時間或空間的轉移,會產生附加價值。但是真正這麼大規模的去搞卻是我發起的,因此很多人誤解了。不過說到這一事業地前景和信心,我敢說沒人比得上。每一個節點裏面,都有着巨大的利益,特別是在經濟發達地國家更是如此。中國的情況還不好,暫時行不通。但是我想英國和歐洲是完全可以做一做的。誰先下手,誰先得利,在我做得一份計劃書中,我估計這項產業每年可產生的利潤不小於五億美金,這絕不是幾個財團就能做到的。所以,你們有興趣搞一搞的話,我可以幫這個忙。」
陳曉奇打死不說物流在軍事、社會、經濟方面極其深遠的重要意義。有本事地自己就能看清,看不明白的,拉倒。
格呂克斯?溫莎伯爵眯縫着眼睛捋着自己的大鬍子,有些緬懷似的說:「數百年來。大英帝國地艦隊和商船將世界各地的產出運往每一個角落,無人可比,但是這項殊榮現在被分薄了。我畢生的理想,就是想重現日不落帝國的榮耀,如果陳先生說得確實可行,我想或許把這個當作一個開端也是不錯的。我在印度的公司還有一些東西,似乎可以做一做。」
陳曉奇笑道:「這個沒問題,本來這就是加入者多多益善的行當。多家強者各自依照優勢合作才是發展的大趨勢,伯爵先生一定會發現其中地妙處。不過。為了避免某些麻煩,我想這件事您和余先生共同進行的好一點,某些屬於公司機密地東西,是不方便從我這裏透露出去的。」
四個人會意的笑起來。光知道概念還不行,確切的實施細則那可是幾大部頭的書才寫得完,等你摸索出來都猴年馬月了,遠不如從陳曉奇這裏盜版來的快捷。但是跟三大財團協約在先,陳曉奇不敢明目張胆的私下裏擴散,那就只好借力打力了。余靈化這個擁有家族背景支持的華人投資者。與格呂克斯?溫莎伯爵這個大英帝國的復興主義者合夥搞一把,卻是在美國人之外地列強之中紮下一根不小地樁子。至於以後會不會自食其果。陳曉奇顧不上了。
今天苗先生把陳曉奇找來的目地,就是要介紹這兩位重要人士給他認識認識,看看能否從中撮合一下他們,能夠達成合作那是再好不過了,就算不成,有這麼一面之緣也算是留條備用的後路不是?
但是陳曉奇的表露出來的東西有些嚇人了,有想法是好事,但是敢這麼直接說出來---對別人,這真是一種傻大膽的勇氣。苗先生內心是震驚的,但是臉上看不大出來,在陳曉奇的銳氣和兩個四十好幾齣身不凡卻都鬱郁不得志的朋友之間,他扮演了一個非常關鍵也非常恰當的橋樑。
這場小規模的酒會是令人愉快的,陳曉奇跟其他的各位朋友說說笑笑扯點閒篇兒,大家說兩句「有什麼好生意好關照」之類的客套話,或者感興趣的探尋一下他們四個人嘀咕了半天的內容,等等,陳曉奇都得體的應付過去。
認識這兩個人是意外的收穫,這讓陳曉奇設想中的那條百足天蟲又多了兩條腿可用,苗先生當人兄長,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1925年2月,張宗昌佔據了上海後正在花天酒地樂不思蜀的時候,北面的張大帥他們在此把他賣了一把,河南、江蘇兩地的督辦都屬於了別人,還是沒他什麼事,他泱泱不慢有戀棧不舍的離開大上海那花花世界撤兵到徐州,口出怨言怪話連篇,很顯然是不滿這個決定,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和那蠢蠢欲動的大軍,張作霖請段祺瑞大執政再次發表張宗昌為山東督辦。鄭士琦捨不得這花花江山,賴着不走,事情就這麼僵持起來。
這月,在「陳曉奇牌」金手指的點撥之下,「米納斯大油田」被提前十幾年掘了出來,不知道走了哪門子的狗屎運,他們打出來的第一口井跟後來日本人找到的地方幾乎相同,當那口日產原油五千桶的油井猛烈噴湧出啦滾滾的黑色黃金時,托馬斯.安德森先生幾乎要瘋了。這是一個估計至少數億桶石油的大油田,僅憑這一項發現。他已經可以毫無爭議的在遠東地區擁有話語權---更大範圍的。
作為消息提供者,陳曉奇自然是要收賬地。而不管是洛克菲勒財團還是托馬斯本人。沒有誰短視的去撕破臉皮摧毀口頭協議,陳曉奇能指出第一口油井發現第一個油田,誰知道會不會發現第二個第三個?神奇地人仍將繼續創造神奇,這個慣例大家都知道。
所以托馬斯受命前來跟陳曉奇談判。百分之三十的要價實在是太讓人心疼了,擺明了不想大出血的洛氏財團和同樣不肯吃虧的陳老闆雙方展開激烈的拉鋸戰,最後確定的條件是,陳曉奇讓出來百分之五的股份。但是附加條件必須要達成。
第一,必須要用中國勞工來建設整個油田以及將要在峇里巴板建設地煉油廠,這涉及從修橋鋪路開始到整體建築到方方面面的土石方工程,大約需要至少一萬名以上的華人勞工。招工由美華集團解決。但是怎麼通過荷蘭人的苛刻條件那就是大財團地事情了。特別註明:是一萬個名額,而不是一萬個具體的人,視情況變化保留追加的可能。
第二,美華集團將派出不少於五百人的工作隊,參與到從石油勘探到鑽井到採油,井下作業,外輸以及過程中的泥漿處理、油品泄漏、原油落地等等,事無巨細要跟蹤學習。也就是培養華人的石油工人。還有煉油廠的建設等等,這個儘管已經在濟南做了。但是誰也不嫌技術工人多了不是?註明:「這些人不佔據勞工名額,他們將作為石油公司實習生出現」。
第三個要求相當詭異,陳曉奇要求洛氏財團每年解決五十名中國人的美國國籍問題,具體到個人由美華公司指定。公司承諾這些人將永遠不踏進美國領土,只需要一張美國公民地證明而已,這樣便不會過於刺激《排華法案》造成的惡劣局面。這個條件被削減到三十人每年,直到排華法案撤銷為止。
協議達成之後,於三月下旬洛克菲勒財團做通荷蘭人地工作,在美華集團繳納了每個人一百荷蘭盾(100大洋還多!)的巨額費用之後。准許他們進入蘇門答臘工作。但是工作範圍只限於他們兩大集團之間的合作框架內,徹底完成之後不得再繼續逗留。必須全體遣返!如此苛刻的條件,陳曉奇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美國人對此自然是難以理解,但是陳曉奇不解釋,他們也不方便詢問,反正合作的條件便是如此,你情我願的,各自做好本職工作就ok了。
合同一簽訂,陳曉奇馬上動作起來!分別讓上海的金學友(貌似老金從來沒正面露出過,呵呵)在上海向江浙、安徽一代發出招工告示,宣稱美華集團將在南洋設立新的分支事業,招納大批的青壯年男女前往工作,安家費是優厚地一百元!足夠一家五口人買上水田生活許多年了,而他們這些出去地人,每個月的月薪不低於十五元!跟道縣中地科員一個級別!比上海的紗廠工人工資高三倍!還能預製三個
招工的人直接說明:這就是賣命錢!到了南洋那地方,什麼氣候啊瘧疾啊海難啊海盜啊,很難說是不是會碰上,去了回不來很有可能,膽小的別拿這錢,乖乖在家貓着吧!
除此之外,這個招工啟事在福建、廣東、廣西一帶都有發佈,分別有人在各地的府縣或者港口停駐整隊,達到一定數量之後就上船走人!
離家萬里生死不知,這樣的做法值不值?問問八十年後的人興許還會遲疑許久才回答--不值!但是在這個年代,誰管這些!這樣的條件,只要能讓一家人不再挨餓受凍,能夠讓下一代成長起來,豁出去的人多了去了!
靠近長江一線的東部去的人要少些,但是浙江、福建兩廣等地,這種情況便完全不一樣,有成千上萬因為連年征戰活不下去的百姓、桑蠶種植業被人造絲搞垮了的桑農和繅絲女工,有厭倦了戰事的老兵和混不下去的流氓土匪,還有天災**破產的農民。形形色色地人甩開一切負擔去在那張決定自己後半輩子生死的紙上按下手印,然後拿着沉甸甸地現大洋而不是紙幣交與家裏安頓好後事。跪辭雙親哭別妻子兄弟,義無反顧的走上未知的前路。
山東這邊,「復興軍」內部和美華集團中許多南洋子弟被集中起來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秘密培訓,然後在招工開始的時候,他們分頭奔赴上海與廣東,在那裏與打着美國旗號的輪船會和後將勞工裝上,出發前往他們的目地地---荷屬印尼!
「胡德號」遠洋貨輪是一搜專門用來運糧、順帶運送部分散貨的老式蒸汽船。滿載能力不過三千八百噸,航速只有17節,看起來老舊不堪,但在高登船長以下的眾位海員們的操持之下。這艘有着將近二十年海齡地老傢伙仍然能夠順利的在太平洋上來回的晃悠。
這一次他們裝載的主要「貨物」,是華人勞工。一千多名來自於兩廣地區的勞工被塞進了巨大、閉塞的貨倉之內,忍受着無法形容的悶熱和臭味,啃着乾巴的壓縮餅乾喝着渾濁地、散發着某種異味的清水,他們將在幾天後到達陌生地目的地,那個據說收入很高但是極端危險的海外島嶼。
眩暈、嘔吐、腹瀉、昏厥、中暑、脫水等等病徵不時出現,長久以來營養不良的百姓許多都扛不住劇烈的海況和如此惡劣環境的雙重折磨,從第一天開始就不斷有人病倒。到第三天便已經有人死亡。死者不會得到任何的正式的哀悼和葬禮,他們只會被水手們用簡單的粗白布裹着丟進海里。
到達新加坡短暫地補給休整之後。「胡德號」再次起航,儘管船上絕大部分人將來地工作地點,就在與新加坡隔海相望的廖內省,但是真地要登陸那裏,卻要先經過卡里馬塔海峽到達巴城(雅加達),經過荷蘭殖民政府的檢疫、認證之後才可以從陸路前往那裏,而此時的廖內省特別是最終目的地「米納斯大油田」是根本都沒什麼路的,即便是要去,恐怕首先要做的就是修路。
起航已經是下午。馬六甲海峽此時並不比後世來的輕鬆。因為整個香料群島和東南亞殖民地的大力開發,加上日本與中國的逐漸崛起。世界性的海運活動越發的頻繁,整片海域幾乎不間斷的能夠看到冒着黑煙的巨大航船擦身而過。
他們先往東航行一段時間,而後折向東南方。從來沒有走過這片航線的高登船長一邊罵罵咧咧的嘀咕着這一趟該死的生意,一邊時不時的舉起望遠鏡來四面的觀察着逐漸暗下來的海面。他不能不提高警惕,因為在整個馬六甲,黑夜簡直就是為海盜們而存在的。
天完全黑下來了,夜空被燦爛的星光照亮,即使沒有燈光的海面上,仍然能夠看得很遠。從新加坡上來的兩名領航員都是精悍黝黑的華人,他們的年輕讓高登船長嘀咕不已,在他的經驗之中,只有那些有着二十年以上海上航行經驗的人才有資格引導着他這樣的「大船」在危險的海域內摸黑趕路,對於公司這樣的安排他覺得非常不受用。
「正前方有船!」望手大聲喊起來,高登船長立刻放下手中的不鏽鋼酒壺,抓起望遠鏡仔細看去,影影綽綽中遠方真的是有若隱若現的燈光,似乎有人在用燈光發着信號。
「他在說什麼?!」高登船長大聲問。
過了一會兒,望手喊道:「他們說需要幫助!讓我們靠過去!」
高登船長狠狠的罵道:「又是狗娘養的海盜!這樣的手段都用了上百年了,他們就不能換點新鮮的花樣麼?!」
兩名領航員之一的卻笑道:「船長,靠過去吧,我相信那不是海盜,而且,似乎您沒有別的選擇!」
高登船長瞪大了眼睛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知道了,該死的,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你是海盜的內奸!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伸手要抓這個在他看來很矮小瘦俏的華人的脖子。
領航員輕易地抬手就將他那粗壯的手臂抓住,毫不費力的掰到一邊,巨大的手勁捏的健壯的高登船長呲牙咧嘴,口中卻淡淡的說:「你不用這麼激動!這裏是我們這一次航行的終點,所有的貨物將在這裏卸下。在你發火之前,請先看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