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這個圈子,你只能嘗試着去習慣和適應。這個時代,像李俊峰這樣妄圖獨善其身的其實不在少數,而且這些人大部分是讀書人,知識層次較高,厭煩於那些爭權奪利的骯髒勾當,要打動這些人,憑藉所謂的思想主義根本行不通。
陳曉奇的制勝法寶說出來不值一提,他只是將未來西方國家普遍存在的基層民眾福利制度擺一擺,讓李俊峰自己去判斷哪一種結果更值得稱道,是真正的全民共同富裕,最大限度減輕下層民眾的經濟賦稅負擔,保護人民大眾的私有財產和人身安全,人民有發表自己的言論的自由,權利和義務在每個人身上平等對待,法律公正。等等這一切,看起來差別不大,但是仔細思考就能明白其中的高下,因為陳曉奇提出來一個這時代絕對沒有人想過做過的事情------全民識字。
不平等為什麼會產生,是因為每個人佔據的優勢不同,為什麼優勢高下差別那麼大?因為每個人掌握的資源和信息不同,當所有人都獲得了同樣的起跑線,在同樣的規則之下去爭取自己的利益的時候,儘管仍然是有高下之分,但是公平規則下體現出來的個體差異,卻是因為自己能力上的不足,或者先天的不足,願賭服輸,或者仍然還有反本的機會。
這個統一起跑線,基礎就是文字,有文化沒文化的人高下立判,社會地位絕不一樣。文字作為一種資本,自古以來就是上位者制勝的法寶,即使後來下層民眾有了掌握文字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他們想得也不是改變周圍更多同類人的命運,而是憑藉自己已經掌握的這種資源拼命擠進那個上位者的圈子裏面,古今中午沒有區別。
陳曉奇卻提出來要憑藉自己的努力,讓所有人都掌握這個最根本的法寶,這就是打破了這世上最後的規則,可以說是跟所有的既得利益者作對,然而,這卻是世上最大的良心。讓每個人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這是最大的善行。
這時代有人想過麼?或許有,但是佔據了話語權的那些人卻都是精英主義者,他們更願意將普羅大眾當作一群迷途的羔羊,然後自己站在高處用憐憫的眼神看着他們,隨意施捨一點恩惠去引導他們活的些許生存的資源,又或者帶領着這些迷茫的羊群,像狼一般的橫衝直撞,肆意破壞這世界上一點點僅存的美好和善良,最後變成一個遍地惡狼的世界。
這就夠了,有時候就是這麼一點點看似非常荒謬的理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思想,而不是靠逼迫、威脅、恫嚇,更不是妄圖用自己的思想,去「統一別人的思想」,更不是把個人的價值觀凌駕於人,強加於人,人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可選擇的機會而已,為什麼一定要非此即彼呢?
陳曉奇很意外的獲得了李俊峰的認同,更容易獲得了其他人的認可。在這個世界上,其實與人為善,替別人着想,為別人犧牲,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能為別人謀取幸福的人,是值得跟隨的。
黃鎮山只是想找個不那麼憋屈的地方當兵吃糧而已,陳曉奇這個老闆看起來似乎不錯,起碼有良心,知道關心老百姓的死活,儘管現在還沒做出多少實事,至少有就近觀察的機會,呆着看着就是,為虎作倀不乾的。
李俊峰很想看看陳曉奇所說的那種理想世界是不是能實現,是不是通過他們的努力做到那樣的程度,所以他不再置身事外,而是嘗試着親自去參與,去推動。
賀寶文只是想找一個機會,重現父輩的榮光,血洗祖先的恥辱,跟隨一個有野心做大事的人,正合他的心意。
朱大成無可無不可,反正跟着陳曉奇走有肉吃,沒人欺負,也沒人不拿正眼看他,這種日子簡簡單單,很愜意。
胡遷仍然是吃誰的飯,干誰的活,江湖人不能吃裏爬外,講義氣重情義,丟命不丟人,倒驢不倒架,春秋大義不一定明白,只要陳曉奇這個老闆別把他賣了就行。
周雲鵬則什麼都不擔心,什麼也不考慮,這一切於他就是個很好玩的遊戲而已,成長的歲月中,這異國他鄉唯一可靠的人就是陳曉奇,他沒有理由向着別人不是麼?
吳盛?這個幾乎都不用問了,他自己的感覺,就像入了山大王的寨子,死活都由不得自己了,認命吧,人家讓幹什麼自己幹什麼就是了。從小家裏老人教導,吃誰家的飯,要給人家干好活,本來麼,就是要選一個人家給人家當一輩子賬房的,這個老闆買賣更大。
這就是陳曉奇現在唯一能信任的班底了。
1921年六月,「磺胺」類藥物正式通過生產核准,作為正式的藥物授權美華實驗室與杜邦公司合資的藥廠生產,其實在這之前,大量的樣品藥物和實驗性藥物已經流入到市場,等到正式產品真正在全世界主要幾個強國面世的時候,其實已經培養起來了大批的用戶和銷售商,而陳曉奇始料未及的是,完全化學合成藥物的研究被他這一舉動提前了十幾年的時間在全世界成為一種風潮。
六月中旬,陳曉奇收到一封電報,是國內的盧家駒打來的,上面寫了幾行字:「新贊助者百二十人赴美,望預置。另,大庚亡,青幫到訪,小心應對,千萬千萬。」
這一次一下子來了一百二十個人,貌似壯大了不少啊,看來他又得想辦法擴大工廠了,否這麼多人往哪裏放呢?本來就七個人的話,直接安插在美籍華人中並不顯眼,也不怕人查,但是一下子百來號,就算其中三分之一是需要安置的黑戶也是一件麻煩事啊!看來又得招人了,或者再開兩個公司?
陳曉奇到目前為止,安排華人的數量仍然是只佔了美國當地人的三分之一,絲毫不敢過這個堪,因為華人太多的話,肯定會引起當地人的注意和抵制,他別無選擇的必須要將當地人的就業問題放在首位,然後才是華人工作,這是個無奈的現實。
幸虧陳曉奇前段時間準備的差不多了,這一次他又註冊了三家公司。一家生產乾電池和蓄電池的工廠,一家生產化工機械加工的工廠,一家生產機床的工廠。同時他將服裝廠再次擴大規模,增設了一個「保暖內衣」產品生產廠,和一個運動服裝、運動鞋生產廠,「保暖內衣」採用後世的所謂「三層保暖」,只不過中間那一層不是氨綸,而是羊毛混紡,但是結構沒什麼不同;牌子就叫「南極人」。運動服和運動鞋瞄準了這時侯興起來的籃球運動,品牌就是直接盜版了nike,不僅如此,連人家的廣告詞都一併竊取,justdoit!
這時代的廣告宣傳和策劃是沒什麼問題的,陳曉奇只需要剽竊一番後世的無限超高創意,然後交給廣告宣傳部的人去運作就好了,現在這個產業還賺不了太多的錢,他主要是為了安排人手,增加就業崗位。
乾電池和蓄電池是他早就想生產的。經過調查之後,他發現這時侯其實鹼性電池已經發明出來了,但是效果不是很好,關鍵是電池個頭太大了,根本沒有後來的那種七號、五號鹼性電池,這個他可是有現成的樣品在手,直接給解剖了搞出結構和成分來,仿造了事。
蓄電池是一定要研究的,因為一切的車、船、飛機等動力設施需要用到電的,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就象現在的汽車一樣,還沒有合適的蓄電池,而在以後的潛艇上面,更是少不得大的蓄電池組。
化工機械生產是不用說的,這是陳曉奇的核心業務,也是將來攫取大量資金的重要一環,現在終於有了更大的現金流,他可以購進更多更大的加工機床,特別是他的冶金實驗室,在提出高強度低合金鋼的項目進行了大半年之後,終於有了進展,而這種進展在芝加哥美國鋼鐵公司那裏得到了積極的回應,很快就進入到實質的研發階段,樂觀估計在不久的將來,更大屈服度的低合金鋼將生產出來,成本更低,這也是陳曉奇所需要的,因為在化工設備當中,壓力容器非常多,高壓容器、塔設備、鍋爐。球形罐等,對於剛才的要求越來越高,現有的鋼材是達不到要求的,而陳曉奇也沒能力在短時間內建立起一整套的煉鋼體系,尤其是在這些龐然大物的眼皮子地下。
其他的諸如碳素結構鋼、不鏽鋼、彈簧鋼、耐腐蝕合金、高溫合金等等,這麼多性能指標各不相同的鋼材,讓他自己想辦法搞出來,那簡直是異想天開,不是不行,是時間不允許,而美國鋼鐵就在眼前的便利條件不去利用,那才是犯傻呢。他的冶金實驗室的主要工作,就是按照他將要生產的設備產品的要求提出鋼材的指標,然後應對的在現有產品中尋找,沒有的,按照陳曉奇的提示進入研發,獲得初步論證結果後,拿去跟鋼鐵公司進行合作驗證,反正最後的結果是鋼鐵公司得到了新的技術和產品,陳曉奇得到了合適的材料,這是目前最合適的合作方式,當然在未來,陳曉奇得到的東西會更多。
機床生產,是陳曉奇早就想進行的項目了,但是直到現在他才有了那種條件和能力。他從德國買回來數以百計大大小小二手機床,加工戰艦鍋爐到生產汽車零部件,從長達十幾米到只能加工拳頭大的東西的機床一大批,從歐洲搜羅回來往回運,這些東西幾乎將陳曉奇剛剛拿到手的新一批數以百萬的美金給花了個七七八八,預計在一個月後首批機床就將到達美國,到時候他的一些新的產品將由這些精密耐用的德國造機床來實現。
而陳曉奇最終的目的,是通過這種手段得到越來越大的機床,同時培養出自己的技術力量,並最終將那些決定着國家技術水平的高精度超大型機床複製出來,廣泛應用在航空、艦船、發動起、汽車等各個領域。未來的電子工業中,初期的製造更加離不開高精密的數控機床,可以說,機床技術水平幾乎決定着一個國家的整個工業技術水平,這個在後世吃了大虧的中國身上有其體現的分外明了。
所以,在陳曉琪看來,這一批機床還僅僅是個開始。一戰戰敗的德國,絕大多數的軍隊和生產軍備的工廠設施被迫解散,許多的重要設備被強行拆散拍賣,像後世有名的寶馬汽車,其真正的好產品是飛機發動機,因為戰敗,他五年之內不得生產汽車,結果在1923年開始製造摩托車,還有萊茵金屬和克虜伯等等。
德國馬克的劇烈貶值讓德國普通老百姓的財富一夜之間化為泡影,中下層的工人們生活並不好,加上國際賠款以及法國出兵佔領魯爾區的影響,一部分工人失業,絕大多數軍人也無法生活,這是德國二戰之前最困難的時期,但在德國政府扯皮之下,加上美國為首對其進行了大量的貸款救助,這才讓德國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崛起,而這其中,德國遍及全國的工業基礎和巨量的產業工人是經濟復甦的重要支柱,從這裏可以看出教育普及的重要性。
生產巨艦大炮時的設備陳曉奇是買不來的,就他這些機床還是在杜邦公司、老家苗先生找了自己的英國同學,加上日漸聲名鵲起的丹尼斯等人合力促成,那可不是你給錢人家就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