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聲早把悠然與兩個娃子吵醒。只是,她還不知如何面對高武,所以就賴床不起。
兩個娃子見娘親不起,心裏別提多美了。
平日裏娘親太忙了,每次只要她們一睜眼,身邊都是空空的,這讓小小的人兒,感到委屈。
今兒娘仨難得賴在一起,便你戳戳我,我捏捏你,玩的不亦樂乎。
忽聽高武進屋與穩婆講話,悠然立刻挺身閉眼裝死屍。兩個娃子覺得非常有意思,也跟着觀摩學習起來。
高武來到炕前時,見她們母女三人還在熟睡,便給她們掖了掖被角,完了卻沒走,在一旁坐了下來。
悠然糾結,這眼睛是睜開還是不睜開。
沒等她多想,高武替她做出了決定。
那隻又厚又大,掌心滿是老繭的手默默地撫上了她的臉,然後被悠然條件反射的一把抓住,再然後,她們就醒了。
兩個娃子睜開大大的眼睛,還鬧哄哄的在旁咯咯大笑,弄得悠然很尷尬。
在高武看來,她們娘仨這是在逗他玩啊!
可是,悠然對天發誓,事情真的不是這樣。
高武笑着要抱孩子,兩個娃卻一個比一個躲的快,全都跑在悠然身後,一個個探出小腦袋,虎視眈眈的望着高武。
高武無奈又覺好笑,「等會兒爹去城裏請工匠蓋房子,你們要什麼禮物?新衣服?繡鞋子?小糖人?炸糖糕?小風車?……」
高武絞盡腦汁,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適合五六歲小女孩的玩意兒全說了遍。
看得出,兩個娃子動心了。
高香草望着高武,忽而低下脖子,摟着悠然,喃喃,「我想吃肉肉。」
「想吃肉肉?哈哈……」高武大笑,「好,爹就給……你買肉肉,買很多很多。」
「這個是老二,香草。」悠然適時提醒。
高武欣喜一笑,又望了望另一個,「那這個是葉兒吧?」
悠然點頭。
高香草忽然開心的蹦了蹦,又彆扭的掃了高武一眼,羞澀的低了腦袋。
高武趁熱打鐵,「那,爹答應給草兒買肉肉吃,草兒可否讓爹抱一抱?」
「就抱一下下。」
悠然看好戲似的望着高香草,真是無語。
一塊肉就把她打發了?
呃,還真把她打發了。
高香草毅然走到高武跟前,張開小翅膀。
高武激動難言,忽而將高香草抱在懷中,摟的緊緊。
「爹的心肝兒。」
他喃喃。忽而,一個使勁兒,把高香草舉的高高,引得她咯咯直笑。
倆人玩的不亦樂乎,高香葉動心了。她探頭探腦的從悠然身後走出,望着正開心大笑的二人,一動不動。
高武將高香草摟在懷裏,笑着對高香葉問道:「葉兒想要什麼呢?」
高香葉掰着小手,扭了扭小身子,吞吞吐吐道:「我,我也要……舉高高。」
完了。
悠然扶額,千想萬想,沒想到兩個娃子會這麼快淪陷,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這就是所謂的父女天性吧?心中多少有些欣慰,為兩個孩子。
不容置疑,父愛在女兒的生命成長中,絕對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一個沒有父愛疼惜的女子,無論在何時,都是沒有安全感的。
只一頓早飯的時間,父女三人已經打成了一團,高武臨出門的時候,兩個娃子還有些依依不捨。
「小菊,這些布匹還有銀子,你收好。」
高武拿走了五十兩,剩下的全部交給悠然。
「哦……這個,要不你拿着吧。」悠然推脫,「這麼多,我丟了咋辦?」
原來是擔心這個,高武笑了。
「丟了就丟了,丟了你相公我再掙。」
悠然聽的耳朵發熱,只好去接,卻覺十分燙手。
她不禁想到,要是邱菊花再忍幾個月,等到這樣一天,該有多幸福!
命運,就是這般捉弄人!
「到城裏,我先給你買兩身衣服。還有孩子們的。放心,我很快就回來。外面剛下過大雨,道路泥濘,你和孩子就好好的在屋裏呆着。等我回來時,再買些米糧、肉蔬。」
高武見悠然對自己再沒了昨晚的排斥,想着她回過神了,便開始頻繁的和她講話,而且越來越多。
「葉兒,草兒,爹走了,來,跟爹親親。」
高武一聲招呼,兩個娃子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來,一人一邊,在高武的臉上吧唧一下。
「光親還是不夠的,得叫爹。」
兩個孩子雖然和他熟識了,但仍不願開口喊爹。
「爹」這個稱呼,於她們來說,還是相當陌生的。
見兩個娃子不願開口,高武也不勉強,笑着親了親二人,離開了小院兒。
穩婆在一旁早就合不攏嘴,眼淚嘩嘩的,自從見到高武與娃子們打成一團,那眼淚就沒停過。
「苦盡甘來!苦盡甘來!」穩婆嘮嘮叨叨,開心的刷鍋。
完了又把高武昨晚那些悠然沒聽到的話,以及今天早上在高家發生的事兒,興高采烈的說一遍,如此精彩,她才不捨得菊花兒錯過呢!
悠然一邊聽一邊照顧兩個娃子喝粥,沒啥說。其實在高武和穩婆說的時候,她已經聽到了。
此時,她心裏翻江倒海,不用說,這日子別想再安寧了!
無論咋說,自己頂的這副身子都是高武的媳婦。承認不承認的,事實都擺在那裏,不離不棄。
高武這般不給高家人臉,那一家人能善罷甘休?承認不承認的,高武都是高柱、吳氏的兒子,事實如鐵,擺在那裏。
再者說,高武現在不同從前,好歹是個小武官,求高家「放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雞犬們還等着升天呢!
好好的寡婦生活,突然成了一團麻繩,悠然心裏說不出的亂。頭疼。
她揉了揉太陽穴,給兩個娃子收碗。
穩婆將屋裏收拾乾淨,出了屋,她打算把倒塌的茅屋表層先收拾收拾。至少把那些腐爛的、發霉的布棧先給撤了。
卻被悠然一把拉住。
「您老還是歇着吧!」悠然將她拉進屋,轉身將布匹和銀子交給了她。
「您先替我收着。」
穩婆頭搖成撥浪鼓,「別說笑了,快收起來!這是阿武給你的,是人家對自己娘子的一份心意,傻菊花兒,你咋恁傻!」
穩婆不忍說下去,拿起針線要繡活。
得!算我沒提!
悠然在房間轉悠了一圈,才把銀子藏了。
隨後又拿起布匹,細細摩挲,手感真好,這就是蜀錦啊,從前只在書中看過,沒想到竟能見到真品。
這是上好的蜀錦,一匹值二十多兩銀子呢。
悠然將布匹擱到穩婆手上,笑道:「您摸摸。」
穩婆將手擦了又擦,才輕輕撫上那料子。
真像做夢一般,她這輩子都沒摸過這麼好的料子。
「等咱房子有着落,我就上縣城請最好的裁縫,給您裁兩身衣服。」
「看你……」穩婆笑着說不出話來,低頭又掉淚。
「我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給我裁衣,不是糟蹋布嘛!」穩婆堅決反對。
悠然瞪了她一眼,「這事我做主。」
二人正說着,忽見院裏多了幾個人。
吳氏帶着幾人剛進門,就見穩婆與邱氏正拿着那布料說話。
心頓覺被剜去了似的,痛的麻木。
老不死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外人,竟敢打那布料的主意!
還有那個不知誰親誰疏的小賤人!好東西都便宜了外人!
蜀錦!
那是我的!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