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六章
王敘倫嘆了口氣,翻身下馬,來到中校團長面前:「本人王敘倫,國民革命軍第五軍團一三〇旅上校旅長,兄弟如何稱呼啊?」
「鄙人馬志奎,暫七師第一團團長……王長官,進城吧,我們師座一小時前已經下令停止一切反抗,我師六千弟兄早就等着你們安家軍到來了。」馬志奎閉上眼,一張消瘦的臉因痛苦而扭曲。
王敘倫不再囉嗦,大手一揮,命令兩個團進城控制軍營,維護秩序,轉向自己的警衛連長大聲命令: 「小四,讓弟兄們把背包里備用的軍鞋拿出來,給馬團長和這些弟兄們穿上,有短棉襖的也都拿出來給這些弟兄們套上!」
「是!」
中尉連長韓四方連忙讓弟兄們解下馬背上的行軍背包,拿出裏面的衣服鞋子,韓四方自己也從馬背的背包里取出一雙軍鞋和厚襪子,走到馬團長身後的副官身邊:
「換上吧,老哥,看你這腳和俺的差不多大,將就穿上御禦寒吧,化雪天可是凍到骨頭裏的。」
身材魁梧四方臉膛的少校副官感激地接過鞋襪,隨即一屁股坐在地上,顫顫悠悠地脫下濕透了的骯髒草鞋,用袖管擦去腳上的泥土,露出道道裂開的口子,咬着牙將綠色厚棉襪套在腳上,很快穿上鞋站起來,對韓四方感激致謝:「謝謝兄弟,聽兄弟口音……是俺們豫西人吧?」
「小弟韓四方,寶靈韓家莊人,俺們一三〇旅九成弟兄來自豫西和陝北,都是去年逃難過去的,是俺們安司令收留下來才有今天的,老兄是哪兒人啊?」韓四方問道。
「洛南聶墳村的,小弟姓趙,叫趙東全,與老哥家相隔幾十里,唉……看到老哥這身裝備,這個精神頭,小弟就知道這仗沒法打了,就算是打也打不過,安家軍仁義啊!誰會和這樣的仁義之師打仗?何況俺們暫七師病的病逃的逃,剩下五千多人有上頓沒下頓的,餓得連搶都扛不動了。」
趙東全難過地直搖頭,看到數千裝備精良、身材強壯的一三〇旅將士蜂擁入城,自己的團長正在與旅長王敘倫低聲交談,連忙向韓四方致歉,大步走過去,筆直地站在自己團長身後。
馬志奎望了一眼自己的副官,繼續與王敘倫交談:「我們師座也病了,正在打擺子,參謀長領着師部將校,等候貴軍前往收編……」
「慢!馬兄,你怎麼斷定我們會收編你們啊?」王敘倫好奇地問道。
馬志奎慘然一笑:「王兄,如果你們不願收編俺們剩下的五千多弟兄,那就把俺們全都當成逃難過來的流民處置吧,至少……俺們知道安家軍素來仁義,逃過去的流民都能吃上飯,都有衣服穿,有地方落腳。要是五千多弟兄都被遣散的話,回去也難以活下去,絕大多數弟兄的家鄉十室九空,新墳累累,土地龜裂草木枯萎,除非再去投軍混碗飯吃,否則回到赤地千里餓殍遍野的老家,只能睜着眼睛等死。」
王敘倫長長地出了口氣:「雖然早就知道豫陝甘地區災情越來越嚴重,沒想到會是這樣。馬兄暫時等候片刻,進城後再來找小弟吧,小弟得給師座發報說明情況,這仗打的……」
兩小時後,尹繼南和顧長風率領聯合指揮部渡過漢水,進入老河口城,來到營中與投降的暫七師眾將校相見,禮貌地慰問躺在床上的暫七師師長裴景文。
尹繼南命令醫療隊給所有投誠的傷病弟兄治療,隨後叫走暫七師少將參謀長聶佩元,問清情況之後,無可奈何地吩咐參謀長給安毅發報。
顧長風氣得不行,斜眼瞪着聶佩元,大聲罵道:「老聶,你這孫子要投降怎麼不早點兒聯繫我們?假抵抗你也開幾槍啊!害得老子白白張羅了四天三夜,真泄氣……」
「虎頭,說話客氣點兒!」尹繼南微微皺了皺眉頭,糾正顧長風的態度。
顧長風大手一拍,搖頭一笑:「繼南,你說老大心裏會怎麼想?苦心制定的圍城打援計劃,就這麼泡湯了,奶奶的……參謀長,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