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得大家都靜默起來。
宋湘看着他們沉默,自己也默默地吃茶。
吃完茶回到府里,例行前去兩位王妃處坐了坐。
蕭祺被抓之後,鄭容和鄭百群他們翌日就回去了。寧王妃擔心留在靖王府添麻煩了,也委婉地提出要回到拂雲寺,但是卻被晉王和晉王妃雙雙勸了下來。理由是人已經捉到了,案子很快就會真相大白,留在王府可以最便捷的得知消息,無謂再挪來挪去。
宋湘和鄭容也是這麼勸說,寧王妃並沒有再多說什麼,這幾日就及時地關注着衙門裏的消息。
宋湘和陸瞻到達隨喜堂時,晉王妃和中式秦氏都在。問及他們倆從哪回來?宋湘就把話給說了。
寧王妃立刻說道:「就是臻山不說這個話,我也早想提出來了,不過是看你這幾天是忙,忍着沒說說。你父親死前的經歷還不明不白,我必須見一見他,問清楚來龍去脈,否則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宋湘深知她的心情:「所以我們商量過了,打算明日與盧大人他們通通氣,定個合適的時間,一起去天牢裏見一見。
「衙門那邊也還沒有審過蕭祺的呢,他們定然也是會需要走上一趟。」
晉王妃道:「說到審蕭祺,那我少不了也要走上一趟了,暘兒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當中還有沒有貓膩?我也必須問個清楚!」
陸瞻點頭:「二位母親勿急,待我明日一早去到衙門尋盧大人他們商議此事。等擇好了時間,我及時請人來稟告你們。」
這邊廂說定,翌日陸瞻趕早到了衙門,就與盧崇方他們說起了想見見蕭祺的事。
提神蕭祺勢在必行,盧崇方他們沒有不答應之理,幾個人大致地理了理這幾日梳理證據的結果,就議定當日夜間一道前往天牢。
蕭臻山收到陸瞻的傳信,晚飯後就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大理寺衙門。兩位王妃再也按捺不住激動,晚上草草用了些飯食,也出了門。
晉王讓她們倆乘輦,自己駕着馬出行。
晉王府的人到達之後,蕭臻山遠遠地向她們躬身行禮相迎,兩位王妃神色雖然不善,晉王妃卻也讓景泰上前跟他打了招呼。
盧崇方他們一到,一行人便前往天牢。
天牢裏如今關的全部是蕭祺一案相關之人,每個人的牢室都切成了厚實的牆,且隔着老遠才安置一個,確保不能串供。
牢籠最底處,就是蕭祺。
獄卒們將牢籠照亮,一涌而來七八個人,使得這小小的空間立刻變得有些擁擠。
幾日不見的蕭祺,此刻更加落魄,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寧王在這裏,可是生生葬送了一條性命!
寧王妃看到牢裏蕭祺的身影,腳步就有些控制不住,她快步衝到鐵欄邊,咬緊牙關地瞪視着盤腿坐在地上的他。
到來的這麼多人,也引來了蕭祺的注目。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寧王妃臉上,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腰:「你,是寧王妃?」
「你也配提『寧王』兩個字!」
寧王妃的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來,「先夫的英靈應該還停留在這天牢裏吧?你沒有見到他嗎?沒有聽到他臨終之前痛苦的呻吟聲嗎?」
蕭祺默語。
「你們是怎麼害死他的?」寧王妃松下雙手,冰冷雙眸透過欄杆望了過去,「把你所做過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給我說出來,否則的話,我就一口一口地撕咬你的皮肉,知道你說出來為止!」
蕭祺緩緩道:「既然知道是我們下得手,那麼過程你們都能猜出來了,還要我說什麼?」
「為什麼他拿到的是晉王的罪證,而晉王卻查到的是他的罪證?」
「樓參在靖王身邊待了那麼長時間,跟寧王也認識。他們兄弟兩個筆跡互通,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羅織罪名這種事,本來不太容易。但是誰讓他們相互都在查對方呢?我也不過就是順水推舟,讓樓參按照晉王手上得來的他的親筆,分別偽造了兩份罪證罷了。
「光有文書卷宗這還不算什麼,巧的是他們都到過蜀地鐵礦,多少留下了痕跡。
「當然這也還不能算是天衣無縫,所以後來我們就炮製了寧王自盡的事故。彼時我已經在朝中任職,經過幾年的蓄意經營,大理寺里也已經有了我的人。
「寧王當然是冤枉的,哪個被冤枉的人不會喊冤呢?我讓人把他喊冤的聲音潤了潤色再傳出去,皇帝聽完之後就連來也不來天牢了。
「世人都知道寧王深受帝後寵愛,即便他從來不是什麼恃寵而驕之人,可是當他惹上了這樣一件案子,就總會有人隨着風聲給他聯想出這樣的形象。
「人們總是熱衷於臆猜,哪怕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寧王,也哪怕他背負的案子還根本就沒有結論,他們也有鼻子有眼地臆想着他驕傲輕浮的一面,想像着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並且固執的相信你一定就是真的。
「說的人多了,有些事情就好像真的成了真的,那段時間,朝野上下對寧王的評價都是『』野心勃勃』『辜負了帝後』這一類的字眼。
「這些話傳到了宮中,皇帝哪怕是聖人,他也淡定不起來了吧?果然,她一次也沒有到天牢裏來過,我想,他被人也是被人的傳言所影響,也懷疑起他的兒子可能是世上並沒有他所以為的那樣端正克己。
「後來,我就讓人在給寧王的飯食里拌上了沙子。寧王貴為皇子,從小錦衣玉食,幾曾吃過拌了沙子的飯食?起初我以為他不會吃,誰知道他求生的欲望倒是挺強烈。
「再後來我只好又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使他根本就吃不下去。
「後來的後來……」
「你這個畜生!」
陸瞻再也聽不下去,撲到了欄杆前!
從前知道寧王是怎麼被害的,但因為說的次數多了,又沒有看到實情實景,所以難過也有限度,可此時看到了這裏,又親耳聽到了這段過往,誰還能平靜得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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