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我曾認為天下皆正義,在未來的一天,定有一副宏偉壯觀的家國畫卷等我去施展抱負,但後來我知道有些想法會隨着時間慢慢遠去,直到你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因為那個決定,父親罵我是逆子、說我丟光了祖宗顏面。
曾經我也那麼認為,愧疚感讓我一度不敢面對他,直到我做了父親,才明白,父親對我的關心一直都在
面對所有人的鄙視和質疑,我無力解釋什麼,在太子想要殺人的時候給他一個平靜的理由,我這樣自我催眠着,但在我的心裏,我知道,我還是為了逃避微言。
林微言,記得小的時候,她總喜歡追在我和歐陽身後,笨拙的像只胖熊,不知什麼時候,她變了,仿佛所有的美都集中在她身上,吸引人不自覺的追隨她的腳步。
或許是我失敗,當我清楚的意識到心跳時,她已經是兄弟呵護的青梅竹馬。
當逆羽找我,說出那個計劃時,我沒有反對,當時我們惶恐過,誰也不知道等待我們的是什麼。
微言喜歡逆羽,所以我在已經沒有意義。
站到那個與野獸搏鬥後勝利的勇士面前,我曾憎惡這個世界,厭惡這個國家加注在我身上的不公,更恨眼前笑的邪惡的男人,是他一步步將我推向了教化的邊淵!
慢慢的我早已忘了自己該堅守什麼,當所有的付出得不到別人的認同,當看着我救過的人,不屑我的死在腳下,我找不到了自己的方向,迷失在所謂的大義與道德面前。
我麻木的承受太子默許給我的所有屈辱,只隱約記得不能讓太子傷害歐陽逆羽,不能讓那一心等待逆羽的女子失望。
可就連這點我也失敗了,歐陽逆羽還是沒逃出太子的手心,因為他有家人、有責任,他鬥不過手段殘忍的太子。
逃走的他還是回來了,站在大殿上,不卑不亢的報復那個帶頭的蘇義。
太子待他是特別的,那時候我才知道太子有心,只是他給了逆羽。
後來,逆羽他們決定殺了太子,那位殘忍的暴君,那位本就不該存在於世的殺人魔鬼,雖然我的骨子裏還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大逆不道的決定,但是,我無從選擇。
他們讓太子離開他的東宮,好方便下手,我沒有那種能力,跟了太子六年的我,早已讓太子失去了新鮮感,或許不只是我,一直受寵的蘇義也辦不到,因為太子怕死,他絕對不會離開為保護他修建的機關重重的太子殿。
逆羽決定親自去說。
我那時覺得歐陽逆羽也辦不到的,因為太子是那樣寶貝他的性命。
可是太子竟然答應了逆羽,他去了河繼縣!我苦笑,看來愛情真的會令人盲目,即使那愛自己性命如寶的太子也難逃此劫。
太子走後,我一直守在院落里,撥弄着手裏熟悉的琴,望着我居住了六年的地方,我認為太子會死,死在異地他鄉,就算襲廬殺不死太子,那些想太子死的人,也會前赴後繼。
望着周圍的一切,聽着隔壁隱隱傳來的喧鬧,我知道我們都是可憐人,如果太子死了,我們便沒了可以落腳的地方,等待我們的只有陪葬,甚至是謀逆後的誅連,可憐了我的父親,辛辛苦苦將我養大,我卻回報他這些。
苦澀的是,歐陽逆羽的計劃失敗了,太子回來了,這比太子死了還令人震驚。
他竟然帶回了子車頁雪,齊國曾盛讚過的木質天才,子車家族的三少爺?那一刻我覺得世界瘋了,子車頁雪怎麼會心甘情願的跟着太子回宮?
但,回來後的太子很不一樣,說不出哪裏不同,以往他喜歡的東西統統變了,他不再酗酒、不殺人,甚至會和顏悅色的笑,太子會笑!荒天下之謬!
太子像是變了一個人,聽說他在河繼縣有了政績,他帶回了一支屬於他的軍隊,他開始體恤百姓,甚至開始節省開銷把剩下的銀子用於國務?太子變的陌生,只是她確實是太子,否則誰有資格冒充焰宙天!
可變化太匪夷所思,他竟然寫了一手好字,面對月國使者,那份從容大度讓眾臣子忍不住拍手稱讚,多年積壓的家國讎恨下,他終於讓焰國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
可他依然是張揚的,因為宋小姐,他不留情面的趕走了月國使者。
群臣沉默,默認太子始終是太子,但也忍不住欣慰,至少他有了節制,終把過剩的精力發泄在外人身上。六年來,我消磨完了鬥志、看淡了奢華宮殿外千瘡百孔的焰國,我不再奢望回到前朝實現我曾經的雄心壯志,我一直以為我會死在居住着的院落。
可是太子竟然讓我出仕為官,高興嗎?不會,面對那麼多雙眼睛,我早已忘了怎麼應對,這不就該是我嗎,可為什麼我還是隱隱的期待,許久不曾跳躍的心脈竟然有了躍躍欲試的衝動。
或許我並不如自己想像般無爭。
這麼些年,微言一直是我不願觸碰的傷疤,我不碰,也不許蘇義碰。
但我慢慢的發現,太子已經不在意歐陽逆羽了,連蘇義提起微言和歐陽逆羽在一起,太子也沒什麼反映。
太子幾乎每每看奏摺都看到半夜,他變的勤勉、不喜與人親近,並且他很少招人侍寢,這讓我鬆了一口氣,可也更加讓人詫異,他說他被人擄走,知道了人間疾苦,我覺得太荒謬,誰能擄走他!可他那樣說我們只能那樣信。
因為他是焰宙天,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神經錯亂的男人!
半年了,太子的改變也改變了我們的境遇,我已經習慣了思索他、揣測他,甚至驚訝他的決策。
太子今晚竟然要夜宿我這裏,太久不曾發生過的事,心被提的很高,本能的恐慌,恐怕也是後院每位男人都無法承受的事,以前的種種痛苦在眼前一幕幕的翻過,不只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有心裏的屈辱。
奇怪的是太子很溫柔,溫柔的讓人惶恐,我的意識在絲絲的飄散,我知道一定是藥物的作用,可是即使我的意識已經不清晰了,我依然知道那晚的太子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或許是這一夜太詭異,或許我隱隱猜測着什麼,我不再去企圖揭穿他什麼,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朝政上,似乎又找回了年少輕狂時的夢想。他,為了過冬忙碌着,餓殍遍野的冬季焰國,使他一直處於焦躁中,我們當臣子的卻無能為力。
太子要去端錦衣殺!我驟然站起,錦衣殺是什麼地方,能允許他那樣去亂闖!
可是他依然霸道的認為錦衣殺在他的地盤,他有權收回屬於他的一切。
留人院內,我再次看到了那個嗜血的太子,衣衫飄飛、美麗如雪。我撫着手中的琴,從未有過的平靜,希望他能平息內心的血煞,希望他能安靜下來。
這一刻,雖我不想承認,可是心裏卻真真的有一絲緊張他。
太子成功了,以他的霸氣和智慧收復了四季城,我笑了,為他的成功,為他在天佑城外憐惜子民的神情。
可是他竟要獨自離開,天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殺他,我的心裏有些着急,這時逆羽的存在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太子,讓歐陽將軍隨行保護你!」我早已忘了歐陽逆羽的震驚,只知道太子不能受到傷害,他是君主!是希望!
第一次太子在我眼裏當得起君主的稱謂!
但是太子否決了,他沒有趁機跟歐陽逆羽親近,這麼好的機會竟然沒有多留逆羽一刻。
事後逆羽不滿意我的做法,我沒有說話,或者怨歐陽逆羽沒有保護他,他以國家為重,那麼我們這些做臣下的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盡力輔助他?
逆羽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着我,我裝作沒看見的離開了,其實我也無法真正的整理出我的心思,只是願意效忠於他嗎?
蘇水渠住進了我的院落,同樣以寵人的身份,看的出太子是喜歡他的,除了歐陽逆羽我第一次見太子如此關心一個人,原來除了朝政也能有讓他如此認真的事情,這麼多年他從未對我們有過對蘇水渠一半的關心,心裏沒來由的為自己有一絲不值。低下頭,儘量讓日子過的與平日一樣。蘇義懲戒那幾位皇子的做法我無法贊同,就因為太子懷疑有人謀逆,蘇義竟然能下如此狠手。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議論太子殘忍,雖然曾經他只和殘忍等同。
於是太子來時,我說了,就因為我提了那件事,所以他離開我這裏去找蘇水渠。
那一刻我想留住他,可我憑什麼留住他,苦笑一下,或許他生氣也只是為去蘇水渠那裏找個理由。
焰國漸漸走向正軌,太子也越來越忙碌,只是院子裏越來越不平靜,往年讓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有人心甘情願的進來,或許這並沒有什麼可驚訝的,畢竟若拋卻以往,他真的很優秀。
可子車世的存在讓太子不再踏足後院,雖然偶爾有例外,可也不是我這裏。
太子大婚。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可現在,似乎只要太子願意,什麼都不是難題,就像如今,我們竟能與太子妃和平共處。
她名正言順,焰國子民在太子妃身上寄託了太多美好,她是眾臣的期許,是希望,是未來,而我們則是蛀蟲,是威脅,是隱藏的焰國暗瘡。
曾經那樣難熬的日子都不曾有過的無能為力瀰漫在整個後院。
其實也對,曾經是恨的,現在呢,現在為什麼不離開?
昔年的太子已經成了現今的皇上,焰國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樣國泰民安,百廢始興,我終於站在了年少時想過的位置上,手中的權利比預想中的還要大。
所以該實現的不該實現的,我都嘗試過了,當年委身之事,在現在看來漸漸被淡忘,可為什麼還沒有離開,微言已經不足以成為藉口,那我還在堅持什麼?
仰天對望,是空曠的茫然。
最怕的不是離開,是不願離開,能近距離的看着他努力,站在他身邊已經成了無法逃離的魔障,在茫然無錯時,我竟然可悲的發現
她是個女人,她竟然是個女人!仿佛前七年的生涯都變的可笑,卻也說不出的欣喜。
因為在不知不覺間,我愛上她了嗎!
她美麗、聰慧,朝堂上的她更可以霸氣威嚴,她是帝王,更會是焰國的千古一帝,不要說我有私心,就是沒有,我也不會揭穿她,她該坐在龍椅上,她該受萬民跪拜。
那一夜,我是清醒的,趁人之危也罷,男人劣根也好,一切都過去了,她不怎麼理我,我想,若是她怒了,恐怕我在後院的日子也到頭了。
我忘了聽說她有孕時是怎樣的痴愣,陸公公說我當時是嚇傻了,不是,我心顫,不敢相信她竟然敢生下來,是啊!這世間有什麼她不敢的事,她的野心可是稱霸世界,她的武功能令錦衣殺頭目膽寒,她怕什麼!她驕傲的讓男人不敢上前一步。
子車世回來了,與她大吵了一架,我突然發現她只有和繼存城帶回來的人在一起時,才會像個平凡的人,更像位女人,會生氣,會笑,讓那些人神魂顛倒。
嫉妒,我是嫉妒,我嫉妒她懷了我的孩子為什麼是子車世在一旁照顧她!
第一次我爭了,我也學會了耍心機,只為給她送一份補品。
她偶然也會對着我發呆,卻無關風月。更多的是與我商議國事,我知道她要焰國更強,所以我會做的更好,我會盡我所能、傾我所學,為她打造想要的太平盛世。
那是個小男孩,非常漂亮,像她,皇后視他如幾齣,疼寵有佳,看得出蘇義和子車世很排斥他,甚至無人提及給他起名字。
我偶然會抱抱他,忙碌讓我無法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看着他笑看着他長大,我覺得今生足以。
周天對孩子非常嚴厲,開始我並不覺的有什麼不妥,直到父親有意無意的跟我說,長子皇孫,恐怕皇上有意立他為儲。
我當時驚的心慌不已,怎麼可以,他是我的兒子!是孫家的血脈!是啊,他不單是我的兒子還是她的兒子。
她位高權重,九五之尊,她的子嗣是王者是儲君,即便是我,也無法觸及孩子的未來。
從府衙出來,我難以相信,有朝一日這片生機盎然的領土有可能屬於我的孩子
「孫大人,你也喜歡兵法嗎?呵呵,跟我一樣,父皇說,要內外兼修。以後孫大人就是我的兵法太傅,我一定不讓父皇失望。」
他笑的那麼可愛,可一聲『孫大人』隔絕了我們之間太多牽絆,他依戀我,但他更依戀皇后。
望着宋依瑟天天等在學堂外給他送吃送暖的身影、看着宋依瑟對他溫柔的笑,還有他撲在皇后懷裏撒嬌的身影,我笑了,這小東西
我信宋依瑟的人品,更相信我兒的悟性,我願退出爭搶,給他更合適的生活。
當年的一切離我遠去,現在有更需要我呵護的人讓我去努力,焰國,你本該昌盛,你會躍居第一,只因,這裏有我愛的女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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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新文《毒後重生計》,不是我不在舊文推是想不起來。
這篇番外是實體書當時沒發的,個別與實體不相符的地方還未改,因我明天不能更新《毒後》特此給大家放上來。沒看過的可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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