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還在營業的,肯定不是那么正經的咖啡館。筆下樂 www.bixiale.com
同理,
這個點想去咖啡館喝咖啡的,肯定也不會是什么正經人。
卡倫站在咖啡館門口,看着上面掛着的霓虹店牌:
【充滿魔力的手指與美好天空之上】
在心裏「翻譯理解」了一下,店牌的名字應該這樣理解:
【魔指天堂】
門口侍者主動迎了上來,尼奧開口要了一個咖啡房。
侍者看着尼奧和卡倫二人,微微有些吃驚,但還是馬上道:
「明白,馬上為二位安排。」
咖啡房在二樓拐角處,走進去後,裏面空間雖然不大,但縱深很足。
門口的是兩個小沙發與茶几,再向里是盥洗室,盥洗室里有浴缸,再向里是一張圓床,繼續向里則是一張靠着落地窗的長沙發。
長沙發前面的地板上,貼心地擺放着一個軟墊。。
房間裏的燈是暗紅色調,很幽秘,牆壁上掛着不少艷星的照片,神情魅惑,帶着挑逗。
卡倫在門口沙發上坐下,伸手提拉了一下咖啡杯,發現不僅杯壁上佈滿年久的糖漬,杯子裏也塞着煙頭。
侍者遞送給尼奧一份名冊,上面有送咖啡的人員名冊。
尼奧拿着名冊在沙發上坐下,對卡倫道:「白天我請你喝了酒,晚上你請我喝咖啡。」
「好的,隊長。」
「嗯,那就這樣吧,這一頁的八個,外加果盤和酒水,對了,這裏有咖啡麼?」
「有的。」
「加一壺咖啡。」
「好的,先生,您確定要八個麼?」
「確定。」
「好的先生,您稍等。」
侍者出去安排了。
「對了,你帶雷爾了麼?」尼奧問道。
卡倫搖了搖頭。
「真巧,我也沒帶雷爾。」尼奧微微一笑,「到時候結不了賬,就只能把你押在這裏了。」
侍者推開門,八名濃妝艷抹的佳麗走了進來,向坐在沙發上的卡倫和尼奧鞠躬。
「先生們好,很高興能為你們服務。」
「嗯。」尼奧指了指四周,道:「一刻鐘內, 把這裏收拾打掃乾淨, 就算你們服務過了。」
八名佳麗愣住了。
這時, 前台經理走了進來,吩咐道:「按照客人的吩咐做。」
八名佳麗開始打掃房間。
卡倫看着這一幕,覺得有些好笑, 但還是伸手招來了那位前台經理。
「客人,您有什麼吩咐?」
「紙和筆給我。」
「好。」
卡倫在上面寫下了帕瓦羅喪儀社的電話, 丟給這位經理:
「麻煩你給這個號碼打過去, 告訴他少爺在這裏, 讓他帶着錢過來。」
「好的,先生。」
經理猜測這應該是一位公子哥來這裏玩, 而公子哥身上一般是不喜歡帶錢的。
盯着這些佳麗們完成了房間打掃後,經理帶着她們和侍者出來,隨後, 經理回到前台, 拿起話筒, 照着紙條上的號碼撥打過去。
應該是某個莊園或者某個高級管家接這個電話吧。
「你好, 帕瓦羅喪儀社很高興為您服務。」
「……」經理。
…
卡倫給自己和尼奧倒了咖啡,都加入了兩塊方糖, 然後拿起勺子開始輕輕攪拌。
尼奧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後,看着卡倫問道:
「現在, 就開始了麼?」
「如果隊長您準備好了,那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
尼奧身子微微後靠在沙發上, 雙手放在口袋裏。
卡倫清楚,這是一個自我防禦的戒備姿勢。
「我先開口?」尼奧問道。
「可以我來問。」
「好, 你來問。」
「隊長您現在是否遇到了一些困擾,這個困擾, 暫時沒辦法用直接的方式去解決?」
「我想,這應該不能算困擾,而且,目前來看,我也沒有找尋到需要去解決它的理由。」
「也就是說,它的存在,對您而言是可以接受的?」
「是的, 我正在嘗試去接觸和了解它。」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麼?」
「不是,確切地說,是伊莉莎死後才開始。」
「在伊莉莎小姐離開之前,這個問題, 也是一直存在的?」
「是的。」
「您當時對它的態度是什麼,是排斥還是故意淡忘忽略?」
「忽略。」
卡倫點了點頭,道:「伊莉莎小姐的離開,帶走了您心中最後的防線麼?我指的是,對於它而言,這個一直存在的困擾。」
尼奧攤開雙手,理所當然道:「我覺得,在我心裏失去一塊後,我應該找一個東西來填補。」
「它,可以填補麼?」
「還不清楚,我正在嘗試去驗證和接觸。」
「那我們可以把它具象化打個比喻,它可以被比作什麼呢,一頓需要吃很久的大餐?一個神秘又迷人的女性?一本很厚重的書?」
「書。」
「一本怎樣的書,按照我所說的,是『厚重』麼?」
「又寬又厚?」
「也可以指的是內容。」
「都談不上,像是一本書,它沒那麼迷人,也沒那麼令我忘記吃飯喝水忘記睡覺去閱讀它,但我能接受閒暇時去主動伸手翻幾頁。」
「所以,您是在用旁觀者的視角在看待它?」
「嗯,不然呢,對於不是我的東西,我還能有極大的代入感麼?」
卡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後,身子也是微微後靠進沙發,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隊長,目露沉思。
通過先前的交流,卡倫有種感覺,那就是自己原本對隊長的認知,好像從出發點處,就產生了偏差,而這初始偏差的結果就是,越往外擴散錯得就越是離譜。
「怎麼了?」尼奧問道,「問題,很嚴重麼?」
卡倫皺眉道:「您不是在迷失。」
「嗯?誰說我迷失了?」
「您是……在玩。」
聽到這句話,尼奧的眼睛當即瞪大,死死地盯着卡倫。
這一刻,尼奧上半身明顯坐直,雙手自然垂擺,像是一條立起來的眼鏡蛇。
卡倫則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只有這樣,才能降低對方的警戒。
這不是說隊長對自己設防,其實可以看出來,隊長是真的在主動嘗試去接受心理諮詢,但人性在很多處是共同的,卡倫清楚,是自己剛才的那句話,直接戳中了隊長的內心。
人對自己內心深處秘密的保護欲,遠遠超過衣服對自己身體的保護。
漸漸的,尼奧開始放鬆自己的身體,拿起一塊切好的橙子送到嘴邊,一邊吃着一邊說道:
「我現在相信那些心理醫生不全是所謂的騙子了。」
「只是因為我對隊長您有些了解而已。」
「你一直在觀察我?」
「對,是的。」
「為什麼?」
「我身邊能接觸的人並不多,有意思的人,其實更少。」
「哦,是這樣啊。」
尼奧指了指果盤,道:「水果很新鮮。」
「好的。」卡倫也拿了一塊橙子放在了面前,沒吃,而是抽出一張紙巾擦了一下先前拿橙子的兩個指尖。
「你說得沒錯,我可能確實是在玩,就像是你說的你在觀察我一樣,其實,我也在觀察它。」
說這句話時,尼奧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卡倫留意到,隊長沒有指他自己的臉。
「現在,大概就是兩個可能。」
「嗯,你說說看。」
卡倫將面前剩下的半杯咖啡,倒入旁邊的啤酒杯中,兩種不同顏色的液體開始融合。
尼奧問道:
「你的意思是,將咖啡倒入啤酒中後,這杯喝起來,到底是咖啡味還是啤酒味?」
卡倫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意思?」
卡倫將這杯混合着咖啡的啤酒端起來,放在了尼奧的面前:
「您可以喝一口看看,主要還是看您自己,是否喜歡這個味道。」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都盯着那杯略有些變灰的啤酒。
「我不知道。」尼奧說道,「因為這無法預判,我也就無法回答。」
「但這才是關鍵,隊長,很可能繼續下去的結果,並不是你所能掌握和感知的。」
尼奧笑了笑,問道:
「那麼,人生,可以預知結果麼?」
卡倫沉默了。
「輪迴神教喜歡宣揚今生註定,一切的一切,都只為輪迴之後的來生做準備,但這樣的人生,又真的有意思麼?」
尼奧端起酒杯,
繼續道:
「很多人會喜歡安穩,很多人會討厭變化;但我,你,以及我們小隊裏,其實都不是這樣的人,我們靈魂深處一直有無法抹除的不安和躁動,它們會拒絕我們選擇永恆不變的生活。」
尼奧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啊……」
尼奧看着手中混合着咖啡的酒杯,感慨道:
「真是難喝啊。」
卡倫點了點頭,道:「其實隊長您沒有什麼心理問題,您很清醒。」
「哦?」尼奧笑了笑,「我還以為這句話應該由我最後來說,好不用付治療費。」
「您是在很清醒地走向遍佈熔岩的火山深處,但這是您個人的選擇,旁人無法給出評價。
庸碌麻痹地手撐着圓形欄杆一遍遍安全地走,和清醒地欣賞路上的風景一步步走入火焰深處,哪怕最後的終結是將自己完全吞噬……
這兩種人生的路徑,其實分不出好與壞。」
「那你呢?」尼奧問道,「你的選擇是什麼?」
「我只是在看風景。」卡倫說道。
「那你的未來呢?你所行走的這條路的終點呢?」
「我不知道。」
「呵呵,你不覺得,未知,其實才是最可怕的麼?」
卡倫看着尼奧,聳了聳肩,道:「隊長,再繼續這樣問答下去,是不是就該我給您掏治療費了?」
尼奧攤開掌心,道:「光明——引照。」
一道柔和的光圈出現在尼奧的掌心。
尼奧看向卡倫,開口道:「我覺得我們繼續聊下去,就要觸及雙方各自的真正秘密了。」
卡倫點了點頭,道:「是的。」
「我向你保證過,我不會主動窺探你的秘密,一直以來,我也是這麼做的,我能保證。」
「我能感受到,謝謝你,隊長。」
「但這裏面不包括我們主動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嘗試交換一下彼此的秘密,你覺得呢?」
交換……秘密麼。
卡倫看着尼奧,二人之間,因為那一團光圈,彼此的模樣都變得有些模糊。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將這一團光圈接過去。」
卡倫沒動手,而是問道:「隊長,我很好奇,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用你的表現,告訴了我,你值得和我進行秘密交換,這是一場等價的交易。最重要的是,你不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繼續玩這種猜謎語遊戲的話,會很折磨人麼?」
「是很折磨人。」
「與其繼續猜來猜去,分析來分析去,不如我們就把秘密坦誠了吧。」
卡倫咬了咬嘴唇。
「你猶豫得這麼厲害,呵呵呵。」尼奧臉上露出了笑意,「你的秘密,到底有多大,你是在擔心自己吃虧了麼?」
「只是在今晚之前,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那這樣吧,我們分步驟來,把各自的秘密分個層次,分個階段,把它們切開,當作一塊塊籌碼,一點一點地放在賭桌上,如果賭注對等,才能繼續開牌,你覺得呢?」
「好的,我同意。」
卡倫伸手,將這一團光圈接了過來,光圈依舊綻放。
尼奧見狀,問道:「那該由誰先開始呢?」
「我一直喊您隊長。」
「好吧。」尼奧揉了揉自己的臉,「那我們得先去一個地方,你的那個僕人來送錢了麼?」
「應該還沒到。」
「那我們就先走吧,反正他是會來付賬的,我們也不算是逃單。」
「嗯,好的。」
尼奧站起身,走到房間最深處,卡倫也跟了過來,站在了落地窗前。
然後,
兩個人一起化作了黑霧飄了出去。
……
依舊是那輛貴賓車,依舊是隊長在開車。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卡倫目光看向車窗外,這座城市某些地方很熱鬧,但總體上,它現在依舊在沉睡。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尼奧說道,「等我開始下注後,你就只能跟注了。」
「秘密存在的意義,本來就是被傳播。」
尼奧點了點頭:「的確,傳播,本就是秘密的唯一屬性,其實,我們彼此攤牌一些東西,也是為對方減少時間和精力的損耗,當我們當着彼此的面,都使用出光明後,就意味着必須要走到這一步。」
「我知道,我了解,我也喜歡秘密不過夜。」
「哦,對了,現在照相館地下室里,還有一個人,她是光明神教的神使,叫柏莎。」
「柏莎?」
「你認識?」
「認識。」
「放心,她不知道是你,不過下次執行任務時,你需要習慣戴面具,因為能看見的,可能不僅僅是任務目標。」
「是,隊長,我記住了。」
「我沒殺她,我讓她現在幫我調查一些事情。」
這時,卡倫發現汽車正行駛着的街道,讓他有一種熟悉感,這裏他經常來,約克城的市中心,國王大道。
然後,車停了下來。
「我想,你應該很感興趣這件事。」尼奧一邊將車熄火一邊指着車窗外說道。
卡倫扭頭,看向了那間店鋪的門牌:勒馬爾陶藝館。
所以,上次隊長故意在這附近下車說回家,也就是在主動暗示自己這裏麼?
自己那晚在勒馬爾先生的工作間內的收藏室里,看見了尼奧的畫像,就擺在帕瓦羅先生的畫像旁邊。
卡倫跟着尼奧下了車,店門已經鎖了,但這種門鎖只能防普通的盜賊。
只見尼奧輕輕勾動手指,裏面的門鎖直接掉落,但當推開門時,兩側的陶塑人偶眼睛裏忽然發出紅光,尼奧揮了揮手,人偶眼裏的紅光瞬間被一層迷霧所籠罩。
「我可以喊他們開門。」
「你最好不要讓他們見到和我在一起,戴上你的面具。」
「好的。」
卡倫摸了摸指尖的戒指,一張銀色面具覆蓋在了卡倫的臉上,一同改變的,還有他的氣質。
這時,卡倫看見勒馬爾先生拿着一把斧頭走了出來,沒看見瑟琳娜,應該被勒馬爾安排在了臥室里不准她出來。
卡倫注意到,勒馬爾先生看着沒戴面具的尼奧時,整個人在顫抖。
「是……是你?」
尼奧開口道:「我要帶我的朋友去你的收藏室參觀。」
「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死了,沒想到你居然還用着這張臉繼續活着,呵呵,但你覺得,我的工作室是想進就能進的地方麼?」
「我不介意把你的妹妹再擄走一次,她應該長大了,我指的是,她的靈魂。」
「你……」
勒馬爾拿出了鑰匙,丟在了桌上。
尼奧拿起鑰匙,道:「你可以上樓繼續休息,等我們離開後你再下來,我不會偷拿你的東西,這一點,你應該是信得過我的。」
勒馬爾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尼奧,然後拿着斧頭走上了樓。
尼奧則帶着卡倫來到了地下室,用鑰匙打開門後,二人走了進去,很顯然,尼奧來過這裏,對這兒的佈局也很熟悉。
勒馬爾先生對尼奧,則是又恨又信任,用瑟琳娜的比喻就是,像女朋友用拳頭捶你的胸口喊着「我恨死你了」。
終於,兩個人站在了掛滿畫像的牆壁前方。
「你相信命運麼,卡倫?」
「分情況。」
「我欣賞帕瓦羅的堅持與操守,然後,他舉薦了你,雖然不是用舉薦信的方式。
然後,你拿帕瓦羅的臉皮做面具的店鋪,居然和我曾經選擇的,是同一家。」
「真的,很巧。」
尼奧從口袋裏取出一枚戒指,戴在了指尖,這枚戒指,不是塑料的。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這副面具下,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
「是的。」
「好的,這就是我的第一輪賭注。」
尼奧剛戴上去的戒指發出輕微的光芒,他身上也被一層光芒覆蓋,卡倫清楚,這是面具被摘下了。
卡倫的目光,馬上移動到尼奧的臉部,而尼奧,也在此時主動向卡倫轉身,讓自己的臉,呈現在卡倫面前。
「怎麼……可能……」
卡倫後退了兩步。
「很驚訝麼?」尼奧「笑」道,「看來,你對我這一輪下注,很滿意。」
在卡倫面前的,尼奧的臉上……是一片宛若凝固的血淋淋,這讓卡倫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在那個夜晚,帕瓦羅先生主動用指甲切下自己臉皮後的畫面。
「您讓勒馬爾做的面具,用的臉皮材料是……」
尼奧點了點頭,
道:
「沒錯,是我自己的臉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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