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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夏顏才漸漸停止了哭泣,可是看見阿城後,亮晶晶的淚珠又在她眼睛裏滾動,然後,大大的、圓圓的、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淚珠順着他的臉頰滾下來,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她倚在阿城的胸膛里,全身都在輕微地顫動。
細長濃黑的眉,大大的濕漉漉的眼睛望着阿城,那眼光里的不舍,痛苦,愛慕,慌張,亂了阿城的心。
「顏顏顏顏」
阿城緊緊抱着她,無力地一遍遍叫着她,她好像要消失一樣,讓他想抓也抓不到,過了許久,她才垂下漆針似的眼睛,又兩行清淚滲了出來。
而眼前的那一片樹林在她的面前就像浮在水上一樣,因為她的眼睛中充滿眼淚。
那些眼淚仿佛以前是在一個不見天日的深井當中,現在才湧出來,她的內心充滿了尖銳的隱痛,就是流眼淚也無法使它減輕。
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佈在四周,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就連陽光也變得朦朧淺淡了。
「阿城」夏顏在他懷裏痛哭着,哭的撕心裂肺,「阿城,阿城我不想離開你我真的不想」
阿城似乎呆愣在了原地,半響才顫抖着手捧起夏顏的臉,輕聲問道「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嗎?」
夏顏張了張嘴,臉蛋上的淚珠晶瑩剔透,因為哭的原因,鼻頭紅紅的,甚至眼角也有些紅腫。
她張開了嘴,又閉上了。
她不敢保證阿城聽了會發生什麼事,她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來,但是她不想告訴他,因為她不想他跟她一起痛苦。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這樣了,可是萬一她成功了呢?萬一她沒死呢?現在的一切就都只是白費感情罷了。
「顏顏,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們一起面對好嗎?」面對夏顏,阿城幾乎能算的上是乞求了,他拼命擦着夏顏臉上的淚珠,卻怎麼都擦不乾淨,反而是她肌膚傳來的冰冷感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停的在顫抖。
夏顏還是搖頭,不過這次卻是笑了。
陽光下,她有一頭海藻般濃密的長髮,紮起來披散在身後,眼睛像黑夜,裏面如星星一樣,皮膚很白,是象牙色,整個人看起來又悽慘又美艷。
她在微笑,卻淡淡的,眼珠也無比淡漠。
潔白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樑,淡紅的雙唇,而她淡靜的眼睛裏恍如有着海洋般,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曾經一度讓阿城覺得她只可遠觀。
「阿城我愛你。」夏顏環住了他的脖子,涼涼的眼淚滴落到了他的脖頸處,將他原本炙熱的體溫也變得冰冷。
阿城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環抱着她,他心裏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他冷靜下來後就能猜出七七八八。
「顏顏,你很急對嗎?」
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皮膚開始越變越冷,之後她便着急地來京都找祝童,不難得出祝童有幫助她的辦法。
「對,我很急。」夏顏並沒有否認,說道,「我現在必須要儘快把祝童手裏的系統給毀掉。」
阿城拍着她背的手停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如果沒有毀掉呢?」
夏顏的身體瞬間僵在了原地。
如果沒有毀掉
她不敢想,她也不想想。
懷中人的反應,讓阿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變到最冰冷的情況會是怎麼樣?不用說,當然是死掉。
夏顏能感覺到阿城的力氣更大了,把她緊緊禁錮在懷中,險些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們在密林里呆了一天,所幸的是並沒有人追查到這裏,讓兩人鬆了口氣。
夜逐漸變深,森林的夜景充滿着寧靜與和平。
月光下的樹林裏除了阿城和夏顏沒有一人,只能見到樹的影子。
只見微風吹過,樹葉搖曳,地上的影子也隨着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姿態。
夏顏抬頭望着星空,夜空深邃依舊,群星明亮依舊,蛙叫蟲鳴也依舊。
凝望那滿天大大小小、忽明忽滅的繁星,夏顏的心一動,星星,是星星點綴了夜空,把它們的光澤灑向大地,不管是有名的星星,還是無名的星星。
星光燦爛,風兒輕輕,以天為幕,以地為席,夏顏和阿城就這樣坐在地上,享受着夏夜的清爽,傾聽着一池蛙叫一片蟲鳴,遙望那綴滿星星的夜空。
阿城在夏顏旁邊坐着,他轉頭看向夏顏,月光籠罩在她身上,在她的周身鍍上一層銀色的光輝,月光下的她愈發美麗,嘴角微微勾起,如月般彎彎的大眼睛裏盛着濕漉漉的笑意。
似是覺得無聊,夏顏摸出了自己的笛子放在唇邊,聽到身旁傳來縹緲的笛聲,總會有一種不知名的情愫。笛音裊裊,那是夢裏的聲音。穿過悠悠歲月,依然如昔
時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時光,他們幾個孩子坐在屋頂上,望着星空,夏顏吹奏着她的笛子,一如往常,悠揚綿長。
一曲完,兩人無話,只有夏蟬在吱吱叫着。
「顏顏,講講你們那個世界吧?」阿城痴痴地看着她,他總是為她着迷。
夏顏輕輕歪了歪頭,似乎在回憶「我們那個世界的事啊」
十幾年過去,她記得都有些不大清楚了。
「我們的世界,是一個科技飛速發展的時代」
「科技?科技是什麼?」阿城及時提問。
夏顏想了想「科技就是嗯,一種技術。」
原諒她,跨溝太大,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們可以日行千里,可以千里傳音,祝童手裏的那個會發光的東西,是我們那個世界人手必備的,叫電腦,它可以儲存東西,也可以讓你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
夏顏靠在樹幹旁講着,仰着頭,卻注意到了一旁阿城的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了?」
月色下,夏顏的眼睛亮晶晶的,阿城卻有着掩蓋不住的失落「你很想回去吧?」
「回去?」夏顏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問,「還行吧,也沒多想回去,我在那邊無依無靠的,也沒什麼牽掛說實話。」
「但是你們那裏聽起來很好。」阿城看着她靜靜道,「日行千里,千里傳音,這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