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裴輕舟本是在莊子裏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閒得無事可做,見二娘和堂哥早早地到了,二伯卻遲遲不見蹤影,打個幌子就出門來迎。詞字閣 www.cizige.com
她的腳程實在不慢,一路上沒看着二伯的人影,不知不覺竟掠出了挺遠。這才發現,原來是兩個黑衣人來找麻煩。
靈雀出鞘,那劍下的黑衣人怔住,隨即悽慘笑了笑,「好啊,今日是我方豹技不如人,大仇難報。只是黃泉路上寂寞孤單,還得抓個人陪我一陪!」
說音剛落,方豹不要命似的邁開了雙腿,蜈蚣沒有裴琳的指令,霎時間被甩得亂飛。
他狠狠地將蜈蚣群踩在腳下,登時側頭轉身,提踝飛踢,同時握住淬毒小箭,迎面向裴輕舟刺去。
「舟兒!莫要傷他性命!」樹冠間傳來裴琳的急聲。
裴輕舟沒有想到,有人劍架在了脖子上還不肯就範。眼下變故橫生,她本是要揮劍去割方豹的頸,這時候聽見二伯的話語,於是答應一聲,身子靈巧回撤,手腕轉而抬起,只削斷了那枚小箭。
「二伯,到底怎麼回事?我們不傷人,這人可往死里踢啊。」
說話間,方豹又踢出一腳,腳背繃直,亮出寒光,原來是鞋子前端彈出片刀刃來,從藍衣少女的衣擺划過。
兩點紫黑的毒液從刀刃上滑落,滴在黃葉地里,升騰出小小的白煙。
危急時分,裴輕舟還能分神喊話,顯然是仍有餘力應對。只見她收回劍鋒,閃轉騰挪,總能讓方豹的攻勢落空,等對方再蓄力踢出雷霆一腳,她已不知何時飛上古樹去了。
又一聲「二伯」叫出口,帶些了小脾氣,「這倆人幹什麼的?怎麼渾身哪兒都是毒,不能是來亮本事拜山頭的吧?」
「我呸!狗日的裴家,也配讓人來拜山頭?」方豹見這少女輕飄飄地躲過,又急又氣,「我們兄弟倆就算是做了鬼,也要攪得裴家莊不得安寧!」
這侮辱裴家的話,要是擱在一年前,那裴輕舟早就跳下來給他倆兄弟砍了。但是現在她經歷了許多風浪,衝動的個性收斂了不少。
聽了叫罵,也不氣惱,反而抱着劍,悠悠地往樹下一瞧,頗有些處變不驚的風骨。
「沒聽我二伯說,不傷你們性命嗎?放心,你們做不了鬼的。」說完,她歪着頭想了片刻,又道,「若你們要是想做討厭鬼,倒是可以再試試。」
嘴不饒人這性子,裴輕舟必是隨了她爹沒跑。
裴琳無奈地望向他這個侄女,搖頭短嘆,隨後向樹下抱拳道:「你們方家命案,絕非裴家所為。二位不妨留着性命,好好追查一番,來日或可找到真兇。」
方家兄弟互看一眼,神色中明顯帶着懷疑。但二人已苟且偷生到了今日,就算是從仇家眼前夾着尾巴逃了,又能如何?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了復仇,連不能碰的毒液都用上了,還怕誰來看笑話呢。
兩人鐵青着臉正要離去,卻聽到樹上女聲傳來,「等等。」
方虎斜眼哼道:「反悔了?要取我們性命就快一些,別搞貓耍老鼠的把戲。」
裴輕舟「嗖」地一聲,從樹上下來,落地片葉不驚,「你們是方家人?可是我聽個朋友說,那夜方府里無一人生還,你倆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說的這個朋友,自然是劉忠元劉捕頭。這位劉捕頭不僅確認了慘案現場,還放了一把火,若是有生還者怎會不提?
方虎聞言愣了一愣,憤然咬住嘴唇,半天才痛苦地擠出句話,「我們兄弟那天不在府里,這才躲過一劫。」只是,從那天開始,這對兄弟一直活在自責與仇恨中,躲過的這一劫是福是禍尚難定論。
裴輕舟皺眉又問,「你們既然不在府里,怎麼會咬定是裴家作孽?」
這一問點醒了裴琳,他也沉聲追問,「沒錯,你們如何得知兇手吹笛引蛇?」
「是」方虎突然冷汗直流,眼神飄忽不定,顯然是一副自知說錯了話的模樣。「是」了半天,沒說出什么正經的來,反而亦慌亦退,「是江湖傳言!」
說完,一拉兄弟方豹,撒開丫子往遠處跑了。
裴輕舟正欲縱身去追,卻見方豹自遠處踢開一腳,隨後,從草叢裏軲轆軲轆地滾出個圓球。
「不好,閉氣!」
裴琳立即替裴輕舟掩上口鼻,抱住她向旁側飛去。
那圓球定定停下,猛裂炸開一團火光,紫黑的煙霧沖天而起。周遭的樹葉染了,即刻進入了晚秋季節,乾癟得像天蛾褪去的繭衣,落在地上一片枯聲。
等煙霧散去,那對兄弟早就沒了蹤影。
裴輕舟自惱地跺了跺腳,「方才不應該留手的!」
裴琳凝目望着方氏兄弟離去的方向,良久才回過神來。跟侄女說話時,仍是和藹的語氣,「舟兒,不是你的錯,是二伯的疏忽。走,先回莊子裏去吧。」
兩人回到裴家莊,已是暮雲收盡、玉盤輕移之時。
進了廳,一位衣着典雅大方的婦人迎上前來,嗔怪道:「琳哥,你怎麼才到?不是說晌午之後便可出發嗎?」這婦人是裴琳的夫人,葉惜。
要說裴琳生平唯一的叛逆,就是迎娶了尋常人家出身的葉惜。這位葉惜夫人不會武功,當初二人成婚之事,整個裴家莊,除了裴琅,就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同意。
是佛也有三把火,那時候,裴琳破天荒地橫了一把,頭回頂撞老莊主,硬是非葉惜不娶,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裴二爺的笑話。
好在這三十年過去,兩人鶼鰈情深,當時說風涼話的,現在都成了乾瞪眼羨慕的。
葉惜拂去裴琳身上的塵土,見他腰際的紅鈴幽幽閃爍,柔聲道:「你在路上跟人交過手?」
裴琳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只嚴肅地瞥了裴琅一眼,隨後牽起夫人的手帶她落了座。待夫人坐定,又沉着臉撈起酒壺,自覺地轉身往宴會廳祝酒去了。
裴琅被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無聲地挑了挑劍眉,見着裴輕舟跟在後頭進來,趕緊問道:「閨女,你二伯怎麼了?」
席上還空着三個座位,一個是留給裴琳的,一個是留給她的。還有一個,她知道,是慣例留給她的大伯。
裴輕舟從來沒見過這位大伯,只知道他單名一個鈺字,早十幾年離開了裴家,就再也沒回來過。
「我不知道啊。」她在桌外故作輕鬆地拍了拍衣擺,大喇喇坐在萬子夜的身側,回答父親問話的時候,眼眸低垂,不看旁人。
一路上,她觀得裴琳雖神色如常,但仿佛隱隱透着些怒氣。眼下,她生怕破壞了節日的氣氛,多一句話也不肯說,心虛得捏起桂花糕就往嘴裏塞。
被裴琅盯得急了,才咽了糕點,胡謅道:「定是你年年偷懶,讓二伯代行莊主之責任,終於惹他不高興了。」
裴琅一愣,掩袖咳嗽了兩聲,「是嗎?但是你爹我,實在是不擅社交辭令啊。」
「是是是,我知道。」
裴輕舟敷衍地應了兩聲,側頭去看萬子夜。見那白袍的竹馬少年雙目含笑,眸中映着她的影子,她耳尖一紅,決定先行放過他,轉而沖裴子琢抬了抬下巴,「明年讓我堂哥去不就行了。」
裴琅哈哈大笑了兩聲,撫掌道:「好主意!就知道閨女疼爹。」
裴子琢正規規矩矩地坐着,準備等他爹回來再動筷。這會兒是「人在席間坐,鍋從天上來」,一下子成了明年預定的祝酒人。
俊俏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愣是沒說得出推辭,看來畏懼堂妹的症狀還沒完全緩解。
偏偏那混世小魔王揚起笑臉,又來一句,「明年中秋太遠了吧,先是新年呢!」惹得桌上一陣低笑,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彎了唇角,「堂妹,你啊」
「舟兒怎麼了?」溫和的笑意從廳外飄入,裴琳跨進門檻,已是恢復了一派柔和。落了座,加入自家人的調侃之中,「我看舟兒說得對,子琢,要不你新年的時候準備準備?」
裴琅忙舉杯道:「二哥說得對!」
幾人一言一語地笑得火熱起來。
素月分輝,乾坤萬象共賞嬋娟。昨日不論,前路莫談,此時此刻,裴家莊裏正是人間好時節。
只是,觥籌交錯之間,沒人發現裴琳偶爾望向席間的空座,眼中流出幾分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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