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沒什麼讓我四體勤一下的機會。」潮長長笑着接下了這天降之口鍋。
「怎麼會?你畫畫不用四體難道用嘴啊?」雲朝朝小姐一點都沒有剛剛讓別人背了鍋的自覺。
「四體是四肢的意思嗎?這我還真不知道。」潮長長知道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四體和五穀分別指代什麼,他是真的沒有搞清楚。
再怎麼硬核的學霸,那也是術業有專攻的。
只不過,雲朝朝明顯不吃這一套:「你文盲啊?」
那個一見面就瘋狂擠兌潮長長沒有學歷的雲大學霸又回來了。
「是有點盲,從小也沒有學過文言文什麼的。」潮·文盲·長長大概是習慣了,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介意的樣子。
別說是文言文,就是現代語文,都不曾出現在的學生生涯裏面。
「哈,這麼慘的嗎?」雲姑娘心情愉悅,「回頭我教你,你去把複習材料裏面的文言文都挑出來,有什麼不懂的你就來問我。」
某位姑娘對「文盲」的態度,大概是由潮長長的「認罪態度」來決定的。
「好。」潮長長答應得也很快。
既然說了,會盡力去考清華美院,就肯定不會只是嘴上說說。
但可是,可但是。
參加藝考是一回事,這會兒要不要坐在一起吃飯,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還是去看着火吧。」潮長長準備堅守崗位。
「泡麵有什麼好吃的?你要是實在擔心,你直接把電磁爐關了不就好了?」雲朝朝已經徹底進入了那鍋骨湯和她沒有關係的至高境界:「你在倉庫裏面說什麼看火?說話還有沒有數了?」
「對」
潮長長知道雲姚織帶的倉庫忌火。
人姑娘都這麼說了,他肯定是要道歉的。
才說了一個字,就被雲朝朝給截留了:「你今天要是再說一句對不起,我就把六號倉庫的大門密碼給換了,回頭你和密碼鎖說個千百次的對不起,你看它會不會給你打開?」雲朝朝的逆鱗無處不在。
「」
潮長長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所以就沒有再說什麼。
「我從小就是吃着陳姐做的飯長大的,陳姐的廚藝是真的沒話說,要不然我小時候也不會那麼胖,還因此被你那」雲朝朝說着說着,就毫無徵兆地轉換了一個話題:「你快坐下試試,陳姐的飯,我爸要是不過來給我送,你這輩子估計是無福消受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雖然,不請自來的尷尬還在延續,但潮長長還是依言,自己找了一張凳子,在桌子旁邊坐下。
他不能因為自己尷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雲朝朝的好意。
沒錯,就是好意。
雖然逆鱗姑娘說話的語氣,和說的內容,聽起來都有點不像。
但潮長長的情商,還足夠支付他透過現象看本質。
「我們小時候見過是嗎?」潮長長並沒有放過雲朝朝剛剛講一半,又強行收回的話。
「沒有。」雲朝朝回答的很乾脆。
沒有一絲猶豫。
完全下意識的回答,一點都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那到底是為什麼?潮長長心裏的疑惑,又躥升了一些。
人女孩的爸爸還在,繼續說這些,肯定也不合適,潮長長也換了個話題:「剛好像有聽你說見律師,是 mkfairwill 有什麼法律風險嗎?」
他向來健談,不喜歡讓氣氛因為自己變得尷尬。
「你什麼腦子啊?」雲朝朝一開口就是氣不順的語氣。
「雲寶啊,你今天是過敏了,還是心情不好啊?」雲之磊覺察出自家閨女的狀態有那麼點不對。
「好着呢~我沒事兒幹嘛心情不好啊?」雲朝朝一和自己的老爸說話,就溫順地和小綿羊似的,不僅溫順還外帶嗲萌。
「那你一會兒文盲,一會兒沒腦子的,是不是之前被欺負了?」雲之磊並不介意雲朝朝用什麼樣的語氣和外人說話,他唯一在意的,是自己的寶貝女兒有沒有吃虧。
「那我說的都是事實嘛,就他那腦子,mkfairwill 要是有什麼法律風險,你會把品牌買來給我嗎?哪有親爹吭親閨女的,你說是不是?」雲朝朝的這句話,是對着雲之磊說的,同時,也是說給潮長長聽的。
「你要喝點兒嗎?」雲之磊給雲朝朝都開了一罐啤酒,才看向了坐在他對面的潮長長。
「謝謝。我不會喝酒。」
「你一個成年人,裝什麼未成年啊?」雲朝朝把雲之磊開過的那罐啤酒,推到了潮長長的面前,轉頭對雲之磊說:「我還是等過敏過去了再喝,要不等下見到只貓,都覺得自己是見帥哥了。」
雲朝朝一看就是平時沒少和雲之磊喝酒。
她這麼直接給拒絕了,倒是讓潮長長確定雲姑娘的過敏,大概比他想的,要嚴重一點。
臉頰微微泛紅,情緒過於激動。
懟人也沒有以前擠兌潮長長學歷的時候,那麼中氣十足。
「能喝就喝一點,不能喝也別勉強。」雲之磊沒有雲朝朝那麼多正鋒相對的稜角,說話很溫和,沒有一點攻擊性。
圓場的話說完,雲之磊又繼續給潮長長答疑解惑:「歐盟對中國織帶進行反傾銷調查,我們雲姚就首當其衝了,現在找律師,主要是看看要不要應訴。」
「是這樣啊,那這是要應訴的,不然臨時反傾銷調查就要變成不臨時的了,一次不應訴,以後就會越來越被動。」潮長長回應了雲之磊的解答。
雲之磊和雲朝朝大概就是這麼相處的。
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那種特別明顯的,大人和小孩說話的感覺。
並不會像潮一流那樣,開口閉口都是念書就好好念書,等畢業了有的是你參與的機會。
潮一流偶爾有興致和潮長長說說了,就會引來贏曼而的強烈反對。
她怕潮一流把兒子變成和他一樣開口閉口就是生意的、沒有文化的人。
書香門第出生的贏曼而,向來都是有些端着。
按理說,潮一流應該要為這樣的事情和贏曼而吵幾個架。
事實卻是一次都沒有。
潮一流就喜歡贏曼而那麼端着。
這麼一來二去的,潮長長就被培養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只讀聖賢書的人。
不是潮長長沒有生意頭腦,也不是對繼承家業有什麼偶像劇慣有的意見。
他主要是沒有得到過機會。
長此以往,就只能把用不完的精力,投身到學生會的各項事業裏面去。
同樣的事情,要說是和公司有關的,潮長長就會被拒之門外。
但要說是和學校有關的,潮一流就會無條件支持。
這也是為什麼,潮長長都把志願者組織發展到國外去了,也不知道家裏的生意是個什麼情況。
一直到從媒體那裏知道潮一流從辦公樓頂上終身一躍,才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家長,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
就比如,好多女生的爸爸媽媽會千叮嚀萬囑咐:大學不要談戀愛。
等到自家女兒大學畢業的那一天,又恨不得能立馬結婚。
大學都畢業了,怎麼還單着?怎麼還不去扯證?
這種事情,太過平凡和日常,都沒辦法找人說理去。
潮長長大概就是因為雲之磊明顯不是哄小孩的語氣,才認真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聽你這話,還挺像對歐盟的反傾銷頗有研究的樣子?」雲朝朝滿臉探究的意味:「你這種五穀不分的大少爺,看着怎麼這麼不像啊。」
「確實沒研究。」潮長長閉嘴了。
他的庫管宿舍沒有黃曆,不然肯定寫了今日禁忌——忌說話。
「雲寶,你要不要吃個滷雞爪?陳姐都是拿沒凍過的雞爪做的,平時也沒這麼多。」雲之磊是覺得雲朝朝針對的有點過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
自家閨女明明不是這麼個心思,也不知道這麼針對下去會不會一發不可收拾。
雲之磊不好直接提醒雲朝朝,就夾了個滷雞爪,放到了雲朝朝的碗裏。
「沒研究也挺好的,我們雲寶就是研究的太多了,每天都催着我應訴,這也沒有行業先例的事情,。我做雲姚這麼多年,從來也沒有和誰打過官司,這還是大姑娘坐轎——頭一遭,一上來就打國際官司,我還是有點犯怵的。」雲之磊直接和潮長長聊開了。
「我初一有個同學,家裏來這邊投資了一個項目,就念了一年。他家從爺爺那一輩開始,就是做打火機的,也和歐盟打過反傾銷官司。」聊天是潮長長最擅長的事情之一,當然,是在沒有被針對的前提下。
「溫州打火機?」雲之磊問道。
「對,是溫州的。那時候和他同宿舍,有聽他說過家裏的故事。他說起那些官司的還挺自豪的,也有說是行業先例。」
「後來呢?打贏了嗎?」雲之磊繼續追問。
「打贏了。而且還贏了不止一場。一開始是反傾銷。打贏之後,歐盟又折騰了一個新的說法,要求海關價在 2 歐元以下的打火機必須安裝防止兒童開啟一類的裝置。就是你賣的便宜,你還沒有反傾銷的問題,那就給你創造性地弄個有針對性的法規出來。」潮長長侃侃而談。
「2 歐元以下的要裝,2 歐元以上的就不要裝?這不合理吧?」雲之磊有些不解。
「對啊。就是不合理嘛。那反正法規已經整好了,不應訴就這麼執行下去。」潮長長附和。
「那最後贏了輸了?」
「有點就久了,他說的跌宕起伏的過程我一時也記不清了,反正最後肯定是贏了的。」
「溫州打火機是蠻厲害的,一度佔據了全球金屬打火機市場 80%的份額,每年能生產五六億隻。」同樣是行業龍頭,雲之磊對溫州打火機,也有過耳聞。
「我倒是不太清楚溫州打火機的狀況,就記得他特別誇張地說,溫州打火機給中國企業提供了解決國際貿易糾紛的範本啥的。」
「不同的行業,差別還是很大的,我們就織帶和裝飾品也不存在什麼需要防止兒童開啟的東西。」雲之磊並不是特別樂觀地開始思考。
雲朝朝在這個時候插了一句話進來:「你知道他們家當時找的那個律所嗎?」
「好像當時他們整個行業協會,還有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都參與了,國內好幾個律所吧,還有國外的。」潮長長認真回憶。
「那你給聯繫一下唄。」雲朝朝破天荒地對着潮長長賣萌。
第二十四章 聯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