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老陳頭、楚雲天二人,不約而同的扭頭,望向石像。
這是一尊男子道士像。
此人身穿道袍,頭戴道帽,身後還背着一柄道劍。
他挺胸而立,卻雙眸微閉;顎須長胡,由左手輕捻;右手雖然後負,可握着的一把拂塵,依舊隱約可見。
可惜,此像年代久遠,且風化嚴重;不僅周身體彩皆已褪色,臉花鼻黑,就連岩體表面也有着明顯的脫落痕跡,導致此像的面容、衣着,都已無法辨認;只能看出,這是一尊道士沉思像。
甚至,石像上,還有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痕,從頸部蔓延而下,穿胸而過,繞腹而止;仿佛,隨時會裂成兩半!
也正是因此,老陳頭和楚雲天,在進入大殿之後,才根本沒有在意石像。
而此刻聽到葉無雙的話,仔細一看,果然發現了端倪。
就在這石像身上那道猙獰的裂痕中,此刻竟隱隱間有縷縷白芒迸濺;雖然稀薄的難以察覺,但只要仔細查看,依舊不難發現,那迸濺而出的白芒,正是符文之光。
陣法!
這尊石像內部,篆刻了陣法!
兩人瞬間看出了問題,不約而同地望向葉無雙。
剛才葉無雙說過,知道萬獸嶺的人,乃是蒲若志、楚羽大帝二人;而千年前進入此地的人,自然也就有可能是兩人。
這也是,葉無雙之所以帶他們二人進來的原因。
畢竟,他們二人,一個是蒲若志的唯一傳人,一個是楚羽大帝的子嗣後輩;當年鎮壓此地的人,若真是蒲若志和楚羽大帝,那解開此地封印的方法,他們二人自然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只是這個條件,他們兩人卻並不知道。
「老陳頭,蒲若志都傳授過你什麼?」
見兩人也發現了石像的秘密,葉無雙淡淡一笑,扭頭看向老陳頭,說道:「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特殊的?」
「特殊的?」
聽到此話,老陳頭眉頭一蹙,本就堆滿皺紋的乾枯老臉上,幾乎瞬間擰成了一團,仔細回憶;但很快,便搖了搖頭,道:「沒有啊。」
「我跟隨師父的那些年,師尊傳授給我的都是一些並不算怎麼珍貴的心法靈訣,幾乎都是從蒼雲學院靈閣內挑選的,還有一些則是我隨師尊遊歷東荒的時候,找到的一些民間靈訣,都沒什麼特別的啊。」
「靈閣和民間功法?」
聽到此話,葉無雙不由得微微蹙眉,疑惑道:「蒲若志,沒有傳授你劍宗的功法嗎?」
萬年前,身為無雙劍帝的他,雖然將蒲若志收入門下的時候極為倉促,甚至連最基本的指柔劍訣,都不曾傳授。
但他卻記得,當時他離開東荒,前往西漠之前,曾交給了蒲若志不少劍宗的心法靈訣;那些功法,或許與指柔劍訣和道意九劍,無法相提並論,可也個頂個的都是絕世靈訣。
那裏說,蒲若志能有後來的成就,絕對跟那些絕世靈訣脫不了干係;而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蒲若志唯一弟子的老陳頭,又豈會沒有學過?
「沒有!」
老陳頭這次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解釋道:「師尊曾說過,他收我為徒,未曾請示師祖;所以,在他尚未得到劍宗承認之前,是不會將無雙劍帝的傳承,傳授給任何人的!」
好徒弟啊!
聽到此話,葉無雙心中不禁感嘆一聲。
他這個九弟子,還真是情深義重,頗守規矩啊!
只是如此一來,想要破解此地的陣法,查看千年前的秘密,可就難了啊...
葉無雙旋即蹙起了眉頭,有些犯難。
「公子...」
看到此景,楚雲天瞬間明白葉無雙的意思,當即開口問道:「您能一眼看出這石像內隱藏的陣法,難道破解不了嗎?」
葉無雙雖然從未說過自己是幾品陣師,但從以往的表現也不難看出,其對於陣法的造詣,絲毫不遜於武道天賦。
按理說,葉無雙此刻既然能看出此地的陣法,應該有破解之法才對,又為何要依仗他們這兩個蒲若志和楚羽大帝的後人?
「破陣倒是不難,關鍵是要有陣可破才行」
葉無雙笑了笑,解釋道:「這裏的陣法,佈置的並不複雜;但其設定的開啟之法,極為特殊。我雖然看出了此地是陣法,也看出來這座石像便是陣眼所在。」
「但實際上,這裏的陣法,並未處於開啟狀態。」
並未開啟?
此話一出,老陳頭、楚雲天二人,頓時懵了,不明所以。
葉無雙則繼續說道:「此地的陣法,應該是一種囚陣;但這座囚陣,卻被改成了單向的鎮壓效果。」
「簡單的來說,這種陣法的運轉方式,被改成單一向了;對於處於陣法之中的人來說,是開啟狀態;但對於陣法之外的人來說,卻是屬於封閉狀態。」
「而所謂的破陣,無非是兩種,一個是找到陣法的運轉軌跡,打斷它;一個是以蠻力摧毀,毀掉整個陣法。」
「第一個,我們現在處於陣法之外,眼前看到的符文也好,陣眼也罷,其實都是出於停滯狀態;因此,在我們看來,此陣根本沒有啟動,自然也就無法打斷它的運轉,也就沒有破陣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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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聽到此話,楚雲天微微點頭。
雖然他並不是很理解葉無雙的意思,但卻也能理解大半。
陣法,就仿佛是洪水;而破陣,則是修堤防洪;而在修之前,總要知道洪水從哪來,會不會來吧?
否則的話,東邊修堤,西邊泛洪,導致南轅北轍,自然也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至於第二個辦法嘛...」
葉無雙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破陣的目的是什麼?當然是想要看看這陣法下鎮壓的秘密,究竟是什麼了。」
「我剛才感應了一下,這尊石像下面有着一個通道;而此地的陣法,封禁的應該就是這個通道入口。一旦以蠻力強行摧毀陣法,則很有可能使得陣法徹底封死通道。」
「那樣一來,我們破陣的目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此話一出,楚雲天再次點頭,旋即問道:「那這麼說來,這個陣法豈不是無法破解了?」
「世間萬物,都是相對的;有陣法,就一定有破解。」
葉無雙淡淡一笑,道:「只不過,這種陣法有些特殊,相比於尋找破陣之法,反倒不如想辦法開啟。」
「這種單向陣法,一般開啟即是破陣!」
說到此處,老陳頭、楚雲天二人齊齊點頭,已經明白了葉無雙的意思。
而葉無雙,則繼續說道:「這座陣法既然與蒲若志和楚羽大帝有關,那麼開啟之法,應該也能從你們這個子嗣後輩身上,找到一些線索。」
「所以,我需要你們現在仔細回想一下,有關蒲若志和楚羽大帝是特殊之處;或者,在進入此地之後,你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特別的感受?
聽到此話,兩人盡皆沉默下來,凝眉思索。
「有了!」
很快,楚雲天便突然抬頭,伸手指向石像,說道:「我...我好像從這尊石像上,感受到了一種...一種血脈之力;就仿佛,這尊石像,或者說這尊石像裏面,有跟我同宗同源的東西!」
「同宗同源?」
葉無雙眉頭一蹙,又瞬間展開,直接說道:「雲天,你取一滴精血,滴入石像上試試。」
「好!」
楚雲天不假思索的一點頭,當即伸出劍指,朝額頭眉心一點,而後徐徐後拉;一滴鮮艷的血液,頓時自他眉心溢出。
下一刻,他右手劍指一揮,低喝一聲:「去!」
咻...
那滴鮮血,頓時飆射而出,瞬間落在石像之上。
嗡...
下一刻,原本破舊不堪的石像,突然光芒大盛。
尤其是那道裂痕之中,更是迸射出道道光束;而在光束之間,隱隱還有符文跳動,宛若精靈。
「有用!」
看到這一幕,楚雲天頓時大喜,邁步便要靠近石像。
「別急,陣法雖然運轉了,但還沒徹底開啟!」
葉無雙伸手攔下楚雲天,說了一句,旋即看向老陳頭,說道:「如今看來,楚羽大帝的精血,是運轉陣法的能量;而開啟之法,應該是蒲若志身上了。」
「公子,我...」
看到葉無雙望向自己,老陳頭一滯,剛要拒絕,卻仿佛想到了什麼,急忙說道:「對了,楚氏的精血既然能夠運轉陣法,會不會師尊的精血是開啟之法?」
「不會!」
葉無雙搖了搖頭,解釋道:「武者精血,一般是用來給陣法提供能量的,所以一名武者的精血便足夠了;再多的話,反而會因為血液之間的互相排斥,導致能量紊亂。」
「因此,蒲若志手裏的開啟之法,應該是某種功法!」
「可我真的想不出來,師尊的功法有什麼特殊之處...」
老陳頭一臉委屈的搖了搖頭,話剛說一般,便陡然僵住,旋即說道:「我...我好像想到了一種功法...」
「什麼功法?」
葉無雙尚未開口,楚雲天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陰陽訣!」
「陰陽訣?那不是黑白學宮的獨門絕技嗎?」
楚雲天一愣,隨之醒悟道:「對了,黑白學宮就是蒲尊者所創,陰陽訣自然出自他手。」
「據說此訣九陽掌和九陰爪兩式武技,一陰一陽,皆臻至武道入途的武力之最,強大無匹;但其中九陰爪施展時,五指發勁,無堅不破,摧敵首腦,如穿腐土;乃是一種極為陰毒的武技,狠辣無比。因此,曾一度被黑白學宮列為禁術,禁止門下弟子修煉。」
「如此看來,倒的確算的蒲尊者所修功法中,最特殊的一種了!」
黑白尊者蒲若志,在世人眼中向來是剛正不阿的大俠形象;所修功法,也皆屬於正統;而想陰陽訣這種,包含九陰爪這等陰毒武技的功法,自然與蒲若志的形象大不相符。
如此一來,當然屬於蒲若志所修功法中,特殊存在了!
「陰陽訣,乃是師尊當年被劍宗拒絕,回到東荒後,獨創的一門功法。」
老陳頭點了點頭,說道:「師尊曾說過,此訣乃是天下至陽至陰的結合,故而由九陽掌和九陰爪,兩種武技組成。當年師尊創辦蒼雲學院後,便起了隱退之心,所以來了冀州,創立了黑白學宮,並將陰陽訣,作為獨門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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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年師尊創建黑白學宮的時候,我尚未拜師;而師尊在創辦黑白學宮不久,便封禁了陰陽訣,離開了冀州;所以...」
「所以,蒲尊者並沒有將陰陽訣傳授於你?」
不待老陳頭說完,楚雲天便瞬間意識到了不安,急忙開口。
「對!」
老陳頭苦笑兩聲,無奈點頭。
「這...」
楚雲天徹底愣住了,茫然的看向葉無雙,問道:「豈不是,還是無法開啟陣法?」
如今一切都清楚了,開啟石像陣法的方法,一個是楚羽大帝的血脈精血,一個則是陰陽訣。
可蒲若志並未將陰陽訣傳授給老陳頭,那就表示,還是無法開啟陣法啊!
「未必。」
葉無雙此時卻微微咧嘴一笑,道:「陰陽訣,我雖然沒有修煉過,但卻見過兩次;而此訣既然走的是至陽至陰兩個極端,那開啟此陣的方法,便極有可能是陰陽結合...」
說到此處,葉無雙眸光一凝,邁步上前,雙手迅速於胸前掐訣捏引,而後朝石像猛地一揮。
嗖嗖...
霎時間,道道符文迸射而出;一左一右,撲向石像。
左列符文,充斥着至剛至陽的陽剛之意;右列符文,散發着至陰至柔的陰柔之氣!
嗡...
兩列符文,剛一湧入石像,整座道觀便兀地一顫;虛空蕩漾,靈氣蜂擁。
咔嚓...
下一刻,那石像竟驟然裂開,迸射出一道道璀璨的繁奧符文。
那些符文僅有拇指肚大小,卻密密麻麻、成千上萬;一經浮現,便迅速在半空匯聚交織,頃刻之間,凝聚成一座六角星芒陣!
「成功了!」
看到這一幕,老陳頭、楚雲天皆是神色一喜。
葉無雙卻陡然眉頭一蹙,旋即神色微變。
「小心!」
下一刻,葉無雙暴喝一聲,猛地伸出雙臂,一把抓住兩人,直接抽身爆退,瞬間退出道觀大殿。
轟隆隆...
下一刻,本就殘破不堪的道觀大殿,竟轟然倒塌。
「這是...」
「怎麼回事?」
驚險逃生的老陳頭、楚雲天對視一眼,臉上皆浮現出驚駭之色,不約而同地望向葉無雙。
葉無雙此刻緊緊盯着眼前廢墟,徐徐說道:「我大概知道,蒲若志他們在此地,鎮壓的東西了!」
「什麼東西?」
兩人一愣,不約而同的開口詢問。
「心蠱!」
葉無雙依舊緊緊盯着倒塌的道觀,一字一句說道:「佔據了五品妖獸的心蠱!」
什麼?
此話一出,兩人盡皆變色,急忙扭頭,望向道觀。
那裏,亂石成堆,塵煙四起。
整座大殿,已經化作一片廢墟。
可就在這堆廢墟之中,霧霾縈繞之間,一道懸空的龐大黑色身影,隱約可見。
而在那黑影下方,則延伸出八根兩三米餘長,宛若房梁般粗細的支柱,分列在廢墟兩側,將黑影牢牢支撐在半空!
「這是...蜘、蜘蛛...」
楚雲天瞬間瞪大雙眼,瞠目結舌,驚恐說道:「好大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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