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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帶了一百萬現金過去找李棕術。"郭律師說:"但他仍然沒有鬆口的意思,恐怕上頭確實鐵了心要辦你。看來只能先到外面避避風頭,過段時間再看看上面的意思,找人通融通融應該可行。"
"這個'過段時間'大概是多久?"
郭律師沉默了一下,說道:"短則十年,長的話二十年、三十年都有可能。不過好在你還足夠年輕,到外面長長閱歷也是好的,總好過現在被判死刑。"
"我明白了。"
"好,你什麼時候走?附近是不是有人在跟蹤你,我可以找人引開他們。"
"不用了。"周明說:"我決定跟他們走。"
郭律師驚呼道:"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連累一個朋友。"周明說:"郭律師,幫我一個忙。"
"你說。"
"幫我把財產分成三份,一份給我的父母,一份給楚婷婷,一份給高小山和劉星。"周明想了想又說:"還有一些和財堂堂主錢快來合開的商鋪、飯店之類的,每年所賺的錢就捐給在縣舊中學裏居住的一幫孤兒吧,供他們吃穿、上學,以及一切開銷,直到成人。"
"好,我已經錄音了。這些將作為你的遺囑提供給需要的人。"
"麻煩你了,郭律師。"周明長呼了一口氣,正欲掛掉電話。
"還有一件事。"郭律師連忙說道:"如果你決定自首,惡狼幫幫主的位置則一定要由你親自推選出來,否則一切都會亂掉的。"
"好。"周明想了想,乾脆地說道:"就張宇傑吧。那傢伙一定可以做好的。"
"你確定嗎?"郭律師並不了解張宇傑,只知道是個性格衝動的少年,和沉穩幹練的周明是結拜兄弟,如果讓他做幫主,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周明笑了:"你放心吧,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有時候他只是懶得動腦子,認為用拳頭解決問題更快速一些而已。他來做這個幫主,一定會比我合適。"
"好,這些話我也錄下來了,將作為惡狼幫第三代幫主的臨終遺言。"郭律師知道自身的位置,從不會做出僭越的事情。
"第三代?"周明突然好奇起來。
"對啊,你不知道麼?"郭律師說:"惡狼幫的創始者並不是談天。他只是第二代幫主。"
"第一代幫主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的外號叫做蠍子。"
"蠍子?!"周明的心突然緊了起來。
"對,是叫蠍子。"郭律師說:"聽說是一位實力高超的強者,就是他創建了惡狼幫,雖然在當時只是個小眾幫派,但人心所向。十分團結。還是前途無量的。後來據說是蠍子的內人在分娩的時候大出血死亡,從此便心灰意冷,退出黑道,帶着女兒開始了隱居的生活。不過也正因此躲過了新香市那場史無前例的大劫難,許多大佬都死於非命,算是因禍得福。"
"蠍子後來怎麼樣了?"周明聽到現在,還是不確定這個蠍子是不是那個蠍子。
"後來啊......"郭律師繼續說道:"我也是聽來的,好像有幾個小混混把蠍子的女兒當作小貓小狗一樣扒了皮吊在樹上,蠍子就發了瘋,將那些人也扒了皮吊在樹上。大概是覺得一個人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就去自首了。"
"原來是這樣啊......"周明長長地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郭律師疑惑地問:"你似乎知道蠍子?"
"不,我不知道。"周明苦笑道:"好了,郭律師,我要走了。"以共大弟。
"好。"郭律師說:"我會幫你把事情都處理好的。"
掛了電話,周明走到邊,看着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夜色,自言自語道:"原來退出黑道,也一樣逃不過老天的懲罰啊......我明白了,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心裏的一個聲音在問他。
周明認認真真地答道:"我明白了這個地方只要踏進來,就休想再輕而易舉地走出去。"
"那麼,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否會拒入黑道?"心底的那個聲音再一次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明回過身,朝着門口走去,仍舊自言自語着:"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人生沒有如果,也不會再有機會選擇。"
周明坦然地下了樓,面色平靜地走出快捷酒店。
蠍子在自首的時候,是不是和他一樣的心態,會不會後悔曾進入黑道?
在黑道這個魔窟里,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財富和權力,而作為平衡,你必須也要相應地放棄一些東西,有時候也包括生命!
路邊的一個老人在自娛自樂地拉着二胡,嘶啞而難聽,他卻眯着眼睛,面連笑容,絲毫不去看面前的破碗裏有幾張零碎的鈔票——又有誰敢說比他過的快樂?
天空突然划過一道閃電,將漆黑的夜空照的如同白晝,隨之而來的炸雷"轟隆"一聲宛若在人們耳邊響起,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跌了下來。
這場雨來的一點徵兆也沒有,人們開始四散奔逃,匆忙地找着臨時能夠避雨的地方。
有兩個人卻不為所動。
一個是路邊拉二胡賣藝的老人,仍舊繼續着他嘶啞而難聽的聲音。
一個是面色坦然的周明,正一步一步地朝對面走去。
對面的小巷子裏,那四個便衣警察還在,他們的頭頂正好有一處房檐,所以並不狼狽,反而在優哉悠哉地抽着煙,用一種勝利的眼神看着走過來的周明。
頃刻間,這個世界便被暴雨覆蓋,嘩啦啦的雨聲中,夾雜着那難聽的二胡樂聲。
周明從頭到腳都被打濕了,一層又一層的雨水撲下來,卻未能使他的腳步有一絲的慌亂。
終於,他走到了那四人的身前,方才站住不動。
周明的身體還在雨中,四人頭頂的房檐恰好遮不到他。
"舒服完了吧?"其中一人說道:"舒服完了就走吧,哥幾個都等了......"
"就是你們在找我兒子的麻煩對嗎?!"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硬生生將那人打斷!
周明聽到這個聲音,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他慢慢地回過頭去,看到只比他高半個頭的父親就站在他身後的雨中!
"爸?!你怎麼來......"
周明還未說完,便被周父一把拉到了身後,他並不高大的身材卻能將周明完全擋住。
"混蛋,有什麼事情衝着我來,不要為難一個孩子!"周父的聲音兇巴巴的,卻又帶着一點顫抖,身體卻沒有半分,像是座大山一樣擋在周明前面。
"喂,老頭,你是誰啊?!"其中一人不滿地說道:"不要影響哥幾個辦事,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明明,你先走,這幾個人交給我對付。"周父突然從背後伸過手來,推了周明一把。
"爸......"周明的眼睛濕潤了,只是在大雨中特別的不明顯。
難聽的二胡樂聲仍在持續地拉着,仿佛在為這一場即將上演的戰鬥配樂。
"只要有我在,就休想動我的兒子!"周父憤怒地咆哮着,突然一拳向面前的人揮去。
"啊!"那人面部吃痛,身子微微往後倒了一下,隨即憤怒地說道:"揍他,揍死這個不開眼的老頭!讓他再多管閒事!"
四個人一起衝進雨中,對着周父拳打腳踢起來,轉眼間,周父便倒在了地上。
"啊!"反應過來的周明怒吼一聲,疾奔而上,凌空一個飛踢便將四人都撂倒在地。
"爸!"周明蹲在周父身邊,用手撫摸着他的臉頰,上面已經有殷殷血跡,那幾個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下手十分刁鑽狠毒,瞬間就能使人失去抵抗能力。
周父不過是普通人一個,又疲勞奔波了一天,哪裏扛得住四個便衣的近身圍毆?當下便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了。周明抓住他的手,淚水混合着雨水流淌在周父的臉上,心痛的如同要炸開一般!
"明明......"周父輕輕吸着氣:"爸爸沒用,保護不了你......"
"不,爸爸。"周明跪在地上,抱着父親的脖子,像個孩子一樣哭着說:"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是我太能惹麻煩,總是讓你為心......"
"你很乖,很乖。"周父輕聲說:"你從小到大都很乖,學習好,又懂事,算命的說你是海瑞海青天的後代呢......"
"爸,你別說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周明拖着父親的兩條胳膊,準備背起他來。
"不要,不要。"周父甩着雙臂,"我聽到他們在叫人,你趕緊走,遲了就來不及了!"
周明一回頭,果然看到其中一人正對着衣領上的微型話筒匯報着情況,且夾雜着"快來支援"的低吼。"老兄,不用這樣吧?"周明冷冷地說:"我送我爸去趟醫院,確定他沒事之後就跟你們走!"
"哼,少耍花招了!"先前匯報情況的便衣說道:"起初說只要一天時間,結果磨蹭到天黑也不下來,還派人找我們局長說情,被拒絕後才百般不情願地過來,結果還雇了一個瘋子到這來攪局,你到底安的什麼居心!".